第175章 傅年慧的结局

作品:《末世儿女情

    刀光剑影骤歇,徐涟与明若联手,终将那两名形貌邪异的甲士斩于剑下。


    余下的侍卫目睹二人武功高强,早已胆寒,虚张声势地呼喝着,却无人再敢上前以命相搏。


    趁此间隙,二人身形急速撤走,直扑后院。


    一踏入,便正撞见傅年侃携其妹年慧匆匆而来。


    生死关头,四人目光交汇,一切尽在不言中,默契地汇作一处,迅如疾风般撤离了这险恶之地。


    直至城外一家荒僻客栈落脚,紧绷的心弦才略略松弛。


    昏黄的油灯下,尘埃在光柱中浮动。


    明若悄然望向傅年慧,只见她倚窗而立,身影单薄得仿佛随时会随风散去,那双曾顾盼生辉的眸子此刻空洞地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巨大的悲恸如无形的枷锁,将她整个心神都囚禁在无边的幽暗里。


    一旁的傅年侃亦是眉头深锁,面色灰败,紧握的拳头上青筋隐现,那份无处宣泄的苦楚几乎要从每个毛孔中渗出来。


    徐涟走上前,宽厚的手掌沉沉落在傅年侃肩上,力道带着安抚与支撑:“年侃,事已至此……唯有力向前看。”


    他的声音低沉而坚定。目光随即转向窗边那抹孤影——鹅黄的衣衫早已不复当年鲜亮,曾几何时,穿着这身衣衫的少女是何等明媚骄纵,鲜活灵动。


    忆及此,徐涟心底涌起深沉的叹息,他走近几步,对着傅年慧的背影,声音放得极缓,字字带着难以言喻的疼惜:


    “年慧……这桩事里,最叫人揪心的,便是你了。”


    他顿了顿,深知言语的苍白,却仍试图剖开那沉重的死结,“两边都是你的至亲骨肉。这般境地,任谁都是撕心裂肺,割舍哪边都如同剜肉……我明白,这痛楚锥心刺骨,抉择更是难如登天。可无论遭遇了什么,年慧,你得记住,这口气不能散,这股不屈的劲儿,得撑住了!”


    明若也悄然上前,轻轻将失魂落魄的傅年慧揽入怀中。


    那怀抱温暖而坚定,她贴着年慧冰凉的鬓角,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穿透迷雾的力量:“年慧妹妹,这份苦楚……我们只能试着去懂,却终究无法替你担下分毫。这道坎,这片漆黑,终究要靠你自己……一步一步走出来。”


    她收紧了手臂,仿佛要将自己的力量传递过去,“但别怕,我们都在,就在这儿。”


    傅年慧始终沉默着,终于转过身来。


    傅年慧身形微晃,徐涟与明若同时伸手欲扶,却被她轻轻却坚定地挡开。


    她踉跄一步,双膝重重落在地上,仿佛卸下了全身的重量。


    “徐大哥,”她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我兄长傅年侃,既已奉您为主,我信他的眼光,更信您……是还天下太平之人。”


    她微微仰头,目光穿过徐涟,望向虚空某处,那里仿佛还残留着父兄庇护下的无忧岁月。


    “可我……只是个弱质女流。得父兄庇佑,过了十几年不知愁的舒心日子。


    如今……”她喉头滚动,将翻涌的哽咽死死压住。


    “如今我心如死灰,手无缚鸡之力。血海深仇……只能系于我兄长一身了。”


    她深深俯首,声音带着最后的、沉重的恳求:“求徐大哥……务必……照拂我兄长周全!”


    这姿态,这言辞,俨然是最后的托付,是将傅年侃的性命与未来,郑重地交到了徐涟手中。


    徐涟心头猛地一沉。方才傅年侃已私下告知他,年慧竟亲手……了结了那个无辜孩儿的性命!


    此刻再看她这副心如槁木、了无生趣的模样,一股强烈的不祥预感瞬间在心头——这哪里是托付?这分明是诀别前的交代!


    一个能做出那般决绝惨烈之事的女子,她的心性刚烈,忍受的痛楚,远超常人想象。


    “年慧!”他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紧绷与急切。


    “即便你不说,年侃我视他为手足兄弟,我定会倾力护他周全!”


    他上前半步,想将她扶起,又怕惊扰了她此刻脆弱的心,只能加重语气。


    “你……你定要想开!万不可……做傻事!”


    傅年慧缓缓直起身。那张苍白得近乎透明的脸上,


    肌肉极其艰难地牵动着,最终挤出一丝极其微弱、飘忽得如同风中残烛般的笑意。她甚至没有看徐涟的眼睛,视线落在虚空某处,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空洞的安抚:


    “放心……我不会的。”


    当第一缕阳光洒进客栈时,徐涟与明若早已起身,在院中低声商议着行程。


    傅年侃推门而出,目光习惯性地投向妹妹年慧的房间——


    门扉紧闭,悄无声息。


    “年慧还未起?”徐涟问道。


    傅年侃瞬间有一丝莫名的不安。


    他快步上前,叩响了门板:“年慧?”


    无人应答,唯余一片死寂。


    他心头猛地一沉,手上加力推门——门轻轻开了!


    室内光线微亮,一切陈设如昨日一般,却空无一人。


    床铺叠得整整齐齐,仿佛从未有人歇宿。


    唯有临窗的桌案上,一纸素笺被一方镇纸压着,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刺目。


    傅年侃几乎是扑到桌前,颤抖着手抓起那封信。


    熟悉的字迹映入眼帘:


    “兄长:


    妹不告而别,罪该万死。然此心已枯,再无力面对这尘世纷扰,更无颜见……那无辜孩儿之父。


    思及幼子未及长成,便匆匆离去,魂魄无依,妹日夜锥心刺骨,心内泣血,痛不欲生。此生罪孽,只有常伴青灯才能消解。


    此去,唯寻一与世隔绝之古刹, 剃度出家,长伴佛前。愿以余生清冷孤寂,诵经祈福,换我儿早登极乐,再入轮回。


    莫寻,莫念。此心如死灰,唯余此愿。


    不孝妹 年慧 绝笔”


    信纸从傅年侃指间滑落,无声飘落于冰冷的地面。


    窗外,那缕象征新生与希望的晨光,此刻却冰冷地照着一个母亲万念俱灰的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