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1. 破晓谜因
作品:《烈酒烧喉》 今日艳阳高照,从客栈远眺过去,还能看见那天的血海战地。本来已经被大雪覆盖的的尸体与残垣断壁,而今污雪被日光晒得消融,它们又重现眼前。有乌鸦在啼叫,循声望去,原来它们在啄食腐朽的尸体。
蒋酒卿反手倚靠在窗边,俯瞰这个清肃的镇子,陷入了沉思。
斥洱按时而来,他推门而入,只见蒋酒卿背对着他,而贺谏山则侧靠在床沿旁。
此时气愤尴尬,斥洱只好扯了扯笑容,缓解气氛:“你们……吵架了?不过我们是时候上路了。”
蒋酒卿抄起烧喉,转身后一脸肃容地望着他问:“上路,我们去哪里?”
斥洱这才明白,原来他们的敌意是朝向自己的,于是他一改往日卑微的模样,淡定地放下包袱再从容地坐下。
蒋酒卿道:“你说我们的敌人都是一样的,说你也在找苍掖,但事已至此,他人到底在哪我们依旧毫无头绪。”
斥洱不慌不忙地解释:“本来我们有两条路可走,一条通向靖北将军扎营之地,但现在我们只能大概猜测一个方位,并且不论他在那个方位哪里,我们都没办法走那条路。马哥已经替我们证实过了。”
贺谏山道:“不错,那我们只能深入漠北。你说你可以带路,但究竟要将我们带往何方,你从来没有说清楚过。”
斥洱苦笑道:“我本以为,我们并肩而行这么久,你们应该也把我当成朋友了。”
蒋酒卿道:“你无须再掩盖了,我们知道你可以带我们去找到仇敌,但是一路观察下来,斥洱,你不简单。”
斥洱无奈地摆手道:“我不简单,我手无缚鸡之力,随时都可以给你们捏死,我能复杂到哪里去?”
蒋酒卿置气道:“你并非武功不简单,而是头脑不简单。你说你从漠北深处而来,因战争缘故沦为奴隶,而后又从漠北一路逃到西域,此间多少里我们能不知道吗?接着你又告诉我们,你与耶律寒有深仇大恨,而昨天,你又告诉我,你的敌人是苍掖。况且,你的中原话实在太好了。”
贺谏山甚少说话,斥洱知道他的作用是威吓,假如自己有点不老实的想法,恐怕在一瞬之间对方就能将自己掐成灰烬。
蒋酒卿道:“我们并非不信任你,但你得说出你的目的,还有你的详细计划,都告诉我们。”
斥洱会察言观色,他知道坐在他身旁少言少语的男人在警告自己。他为自己的人生自嘲一声后,说:“看来,不说是不行了。”
以下我会交代清楚我的过往,对于我一直掩盖自己的行为,我得跟你们说一声抱歉,因为我本意不想期满你们。
那年,确实是因为战争引起的祸乱,我和妹妹还有母亲生活在一起,但我们家不是普通的家庭。母亲是部族里的巫女先知,而我的妹妹要即将继承我母亲的职责,她会成为新的先知。
而我,就是一个普通人,我的责任只有保护好我的母亲还有我的妹妹。
我从来不知道我的父亲是谁,母亲也不愿意说。我和妹妹,就是父亲的弃子。部族里的人对我们多有诟病,因为作为先知与巫女,本不该被人始乱终弃的。
母亲的预言一向很准确,她知道战争要来了,还是一场惊天动地的战争,因为她看出来,维真的大可汗目标不只是我们,而是中原。
母亲同我们部落的族长说,不要跟随维真一部,不要与中原作战,因为中原之师势不可挡,不要以卵击石。
但我们的族长,是个废物,他屈服与维真一族之下。并且……并且母亲说的那番话,不知道怎么地传到他们的耳朵里,于是……
是,我撒了谎,我不是带着妹妹出去玩,回来母亲已经横死屠刀之下,妹妹也不是后面被拐走的。
我当场就在,我看着他捉了我的母亲,当我面凌辱她。
对不起,请允许我平复以下情绪……
……
好了,请继续听吧。
我母亲诅咒他们,还……死于他们之手。我本来将我妹妹藏起来了,打算着……不论他们怎么折磨我,我都不会说出妹妹的下落。
我本以为,天衣无缝,呵呵……但尊敬的苍穹并不祝福我们,他们找到了假扮成士兵的妹妹,当着我凌辱他。
我被人按着,妹妹死后,他们绑住我喉颈,脱光了我的衣服,跟溜羊一样溜我。
对不起……我还是说了谎,我找不到我妹妹的了,我知道她在哪里,因为是我亲手埋葬的她。
我还是……继续说回方才的事情。
我本以为事已至此,贱命该了。但事情远远没有结束。因为天空之神仍是眷顾我。他们因为瓜分我们部族财产而产生纠葛,开始相互拼杀。
我挣脱了链子,一把火少了他们的营帐……不,应该是我们的部族。我眼睁睁看着我的家,我们曾经生活过的地方,沦为火海。
而且,是我亲手放的火。
……
蒋酒卿想问,那部族里的其余人,是不是被死于那场火海之中。但她忍住了,她没有问。
斥洱留意到她的神情,便停顿等她发问。蒋酒卿道:“没什么,你继续说。”
……
那好,我继续说。
后来,就在我逃出部族大门的时候,与赶来的王亲碰个正着,我没有办法,只能伪装成敌人的部下,告知他们前去救火。
这人就是耶律莫塔尔,也就是你的哥哥、你们的竟被将军的大敌,现如今的漠北第一人,阿律王!
他将我带了回去,让我归队,可是……可是我不会杀人,更不会为仇敌效力。
但幸运的是,我找到了南侃提,他是第一个反对耶律莫塔尔的人!我想把我故乡的冤情都告诉他,让他替我报仇,杀死新王!
他答应了我,可是……可是,其实他跟新王一样,应该说他比新王更可恶。他给了我无数的希望,他与我交易,让我写下新王的罪证,还有告诉他部族藏起来的财宝。
南侃提承诺为我报仇后,给我新的生活。但是……我指正了新王,他也得到了财宝,接着却把我卖给了乌里。他很和善,我也以为终于碰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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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好人。
呵呵,天下没有免费的食物,我在乌里那里成为药人,至于他为什么要炼药,我无从得知。我受不了他的折磨,杀了他的儿子,一路逃到了……
我想想我逃了多久……忘了。反正逃到了这里,哈哈哈……天生的耶律寒,他是个纯粹的变态!
他把我抓来当成奴隶,至于他为什么抓我,没人知道!就像他为什么抓那些女孩儿一样!只不过我也成为他把玩的奴隶!
我同样在羊圈里呆过,不过,耶律寒没能折磨我多久,我就一把火把他的营地烧了,也就是十天前的那里,之前就被烧过一次。但可惜,我没能杀他。
我说过,我没有武学本领,而且被天天毒打还……还被毒害成药人,我不可能学武的。
那一夜,天空很亮,但没有你们的亮!虽然火烧的没有你们烧的那场火大,但是我记忆尤其深刻!
等等,别急。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就是我怎么从漠北逃到西域的是吧。我……我还是没有……你们那么……对不起,我是小偷。我趁着大火烧起的时候,摸进了耶律寒的财库里,把值钱……对,更重要是轻便的都带上。我一路逃,我想逃到中原。
因为……也是,你问我为什么中原话说得好,因为我母亲……她跟我说,中原就是一片净土,那里有极乐的土地,如果……如果我能过去,肯定也一样可以获得快乐。
不是的,母亲还是没有走出过部族,她是先知,她不会有错。但是中原并非所有地方都是乐土。
我碰到了中州的流民,我要吃饭,我只能跟他们交流。我不知道走了多久,但我熟悉沙漠,熟悉荒野,但我不熟悉中原。
沿着我熟悉的道路走,才走到了西域。
我,没有饭吃。嗯,低头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我做了我这辈子最厌恶的事情,再次当上了奴隶。
后来的事情你们都知晓了。
噢!这是我母亲的宝石蓝,先知的项链!给你们看看……
什么?他们肯定不会掳走啊,因为他们看不上。在我们那,更加珍贵的石头数不胜数,他们有更加珍贵的,所以看不起我们拥有的。
看好了吗?要还给我了……即便别人看不上,我也会视若珍宝的。
……
蒋酒卿与贺谏山面呈肃容,嘴巴好像怎么都不肯撬动一样,谁也说不出话。
斥洱坦诚地望着蒋酒卿,又耷拉着脑袋,说:“这就是你想听的,眼下我们没有别的路。”
蒋酒卿决心还是一问:“你,你说,苍掖是你我共同的敌人,那你的故事,跟苍掖又有什么关系呢?”
斥洱果断决然道:“他是耶律莫塔尔的第一军师。”
蒋酒卿沉默了,贺谏山却蹙眉着发问,唯独师父的事情成谜因,而他追寻至此,他的大仇呢?他的大仇向谁报呢?
“你说的这些,你们每个人的事情都解释得通,那我呢?一切的一切,都在我的那些石头上找到线索,到了漠北,却没有半点与我关联的事情。这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