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什么赶快。”


    幸村的语气平静得有些诡异。


    “幸村精市！”那只麻袋在土地上挣扎，像条死鱼在案板上蹦跶。


    小光一边系紧麻绳，一边连声催促：“快！快啊！”


    结衣又深深看了眼幸村，探手到宫本腰边。


    幸村讶异抬头。


    结衣避开他的视线，一鼓作气往下一拉。


    宫本的□□□□。


    小光的五官皱成一团：“真小。”


    麻袋一停，又是更剧烈的挣扎。


    结衣无脑重复：“真小。”


    “啊啊啊啊啊啊，我要杀了你们！”


    结衣毫不留情揣了宫本一脚，语气出离平静：“一副高高在上的样子，裤子下面原来这么小，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见不得人的事情干多了。”


    “系紧了吗？”结衣问。


    “嗯呐。”


    “走。”


    结衣一把拉起幸村，按照她早已规划好的路径不慌不忙返回操场。


    “你是从哪条路过来的？”结衣眉头微蹙，大脑飞速运转。


    “和你一样。”


    和她一样？


    结衣匆匆凝望他一眼，又低头看路。


    那监控的事情解决了，但是……


    “抱歉，把你牵扯进来了。”


    这本来就是她和宫本之间的事，最多加上一个小光，和幸村确实没什么关系。


    “会对你有影响吗？”结衣抬头看他，只见他嘴角噙着笑。


    “那，会对你和九条有影响吗？”


    “理论上不会。”结衣一顿，“宫本不可能告诉别人的。”


    这么丢脸的事情发生在他身上，宫本恐怕比她和小光更害怕被人知道。毕竟，他是那么喜欢吹嘘自己的一个人呐。


    幸村轻笑。


    “啧！”


    小光扣上两人手腕，结衣这才发现，自己慌忙间拉过幸村的手，到现在也没有松开。


    结衣放手前，小光已经强行挤进他们中间。


    “幸村你这还算是办了件人事儿。”小光脚步一顿，向幸村射去怀疑的眼刀，“你不会告诉真田吧？”


    幸村好脾气地笑笑。结衣见了忙拉了拉小光的手，以提醒她，幸村刚刚还帮了她们俩呢。谁料小光一把攥住结衣的手，跺着脚，委屈都要溢了出来，“你怎么也偏心他！”


    “我没有。”


    “你就有、你就有！”小光夺过结衣手里的衣料扔给幸村后，一把埋进结衣肩头，“我们最好，好不好？”


    结衣有些无措，下意识望向幸村，却见他满眼温柔，半点没有被挤开的不满。


    莫名的愧疚涌上结衣心头，可她还是抚了抚小光的头顶，“嗯。”说完，结衣心中的愧疚更甚。


    小光声音闷闷：“你不可以被幸村抢走。”


    幸村眉目柔和，向结衣点头，结衣犹豫着又嗯了一声。


    “那你——”小光明显雀跃起来，“不准喜欢幸村！”


    结衣：过分了哈。


    “好不好嘛，”小光嗲着嗓子娇娇抬头，却发现结衣正越过自己直勾勾看着自己身后，又“嗯”了一声。


    小光猛地回头，看到已经一米八几的幸村还是小时候那副矫揉造作的模样，恨恨磨牙。等幸村抱着衣物冲自己柔柔一笑，小光更是牙齿咯吱。


    幸、村、精、市！你这个绿茶！


    如果小光知道结衣当晚写下的日记，恐怕更要吐血——


    [他太善良了。]


    -


    立海大实验楼。


    刚要穿过感应的玻璃大门，结衣突然转头远望。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长凳上，手撑着脸颊。


    [我好像有点奇怪。]


    结衣的脑海里突然出现这句话，这是她不久前才写在自己日记本上的。


    她知道自己一直都喜欢幸村精市，可是，好像又不是原来那么回事。她也说不清楚。


    她本能地为因他紧张，本能地注视他。而现在，她更是近乎本能地被他吸引，总是在第一时间发现他，心中总是渴望又害怕。


    “怎么了，结衣？”


    “没什么。”结衣收回视线故作平静，正要抬步却被小光一把扯住。


    “诶，那不是幸村吗？他不进实验室，在那儿杵着干什么？”


    “……不知道。”


    “看看去，看看去。”


    一步一步靠近，那张沉静的俊脸逐渐清晰。他依旧撑着脸、垂着眸，结衣却直到凑到他身前才终于看到他手上的电子屏。


    幸村抬眸，眼里掠过一丝少见的迷茫，又瞬间恢复清明。


    “清水桑、九条桑。”


    “哟哟哟，幸村，不去实验室，躲在这儿玩手机呀~在看什么？给我也看看。”


    幸村笑了笑，摘下左右耳机，连同手机揣回兜里。


    “什么啊，神神秘秘的。你不会是在看‘嗯嗯’吧。”


    幸村对着一脸促狭的小光一脸真诚提问：“‘嗯嗯’是什么？”


    “就是——”小光刚要大放厥词，触及一旁满眼疑惑的结衣时，又猛地收声，“算我没说。”


    “是什么呀？”幸村追问。


    “哎呀哎呀，幸村，对不起啦对不起。”小光瓮声瓮气，刚拉着结衣转身就撇了撇嘴。


    结衣下意识留头，正看到幸村嘴角的一抹微笑。


    触及结衣，他下巴微微一扬，似乎是想打个招呼，结衣却像触电一般飞快回头。


    糟糕，她这样很奇怪吧，好像做贼心虚，不对，她根本没做贼啊。呜呜呜，果然变得奇怪了。


    “在看澳网的比赛回放。”


    幸村平稳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小光突然转头，将幸村上下打量，终于还是在幸村坦然的目光中“哦”了一声，拉着结衣飞也似地逃开。


    “你有没有觉得幸村刚才有点奇怪？”小光问。


    “呃——”


    “他突然解释什么？不都被他糊弄过去了吗？这不像他啊。啧啧啧啧啧，装作做样反问这挺幸村精市的，但，嘶——幸村怎么会回避掉不想回答的问题之后，又正面回答呢？不对劲啊不对劲！他要是愿意说，一开始不就说了吗？而且以我对幸村的了解，他露出那种矫揉造作的表情就是不乐意了。啧，到底怎么回事？”


    小光一路喃喃，颠来倒去把结衣都说迷糊了。


    两人刚要第二次跨进大门，小光突然一脸严肃盯着结衣的眼睛，“该不会，幸村其实喜欢我吧，所以才故意逗我，又怕我误会他在看什么不该看的东西。”


    “呃——”


    “嘻嘻，开玩笑的啦。瞧你一副被我吓傻了的样子。”


    路过楼梯口时，结衣拉了拉小光的手，“这边上去。”


    小光她怎么突然不认路了？


    “就是这边啦，我带你去验证一下，幸村到底是不是在看‘嗯嗯’。”


    结衣脚步一顿，重复了一遍幸村的问题，“‘嗯嗯’是什么？”


    迎着小光凝固的视线，结衣又重复了一遍，却得到了小光的后脑勺。


    “小孩子不要打听这些有的没的。”


    怎么一个两个都把她当小孩？她经过一整个高一，明明就长高了3cm，更何况——


    “刚开学的时候，你明明就说我‘长开了’。”


    “那是两回事，”小光咕哝着轻轻推开一扇木门，还不忘冲结衣低低“嘘”一声。


    “你要干什么？”结衣跟着小光同款蹑手蹑脚，却还是压低声音问道。


    “我偷偷看一下幸村在看什么呀。”小光头也不回，说得理所当然，却在下一刻被迫顿在原地，“走呀。怎么不走了？”


    结衣站起身摇了摇头。


    她不想这么做，而且她也不怀疑幸村说的话。


    “那你蹲下来，蹲下来，”小光的气声听不分明，可结衣还是从她挥动的手看出了她的意图。


    犹豫一瞬，结衣指了指门外。


    小光一脸纠结，勉强点头。


    结衣刚要往外走，就听到清越的男声：


    “Hi, Alex.”


    “Well, I wa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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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ed itpletely.”


    虽然说得是英语，可确实是幸村独一无二的嗓音，结衣不由停下脚步。


    这是谁？他们是在聊澳网吗？可是算一算时间，澳网已经结束两个多月了呀。


    “Sorry，I can''t. I have my responsibilities.”


    他们到底在聊什么？幸村他到底在拒绝什么？他的责任？他的责任是什么？


    结衣忍不住思索。


    幸村精市的责任？


    结衣的第一反应就是耗费了他无数心血的网球部和网球。


    又或者是他的家人？


    “Alex.”


    结衣望向半窗，看不到半点幸村的身影，可他的话语依旧隔着玻璃窗的缝隙清晰地传了进来。


    “I''m truly sorry to decline the invitation from SAC.”


    听到最后，结衣眼皮一跳，眼里满是不可思议。看到小光急切地竖起食指，结衣这才发现，自己刚刚竟直愣愣向窗边走了两步。她抿了抿唇，退回门外，靠着白墙神色复杂。


    不一会儿，蹑手蹑脚的小光也跟了出来。


    刚走到结衣身边，小光就摸出手机自顾自嘀咕，“SAC是个什么玩意？让我查查，哼，我倒要看看幸村又憋着什么坏水呢。”


    “SAC职业网球俱乐部。”


    “嗯？”


    结衣重复了一遍，“SAC职业网球俱乐部——美国职业网球运动员的摇篮。”


    “什么？你是说幸村拒绝了职网的邀请？”


    结衣沉默一瞬，“应该是。”


    “responsibility？去它的responsibility。平时看着挺精明的，怎么大事上这么糊涂。跟职网比起来，立海大算什么？不行，我现在就要告诉弦一郎！”


    结衣突然伸手盖住小光发亮的手机屏。


    “嗯？”


    “不行，”结衣说得干脆，“这是他的选择，我们无权干涉。”


    “nonononono，我不是在干涉幸村的选择，我是在给弦一郎一次选择的机会，是在给幸村想要守护的队友们一个机会。而且，”小光的声音低了下去，“弦一郎知道会不开心的。”


    结衣扣着小光的手，分毫不让——这是她们第一次产生分歧。


    “结衣。”


    四目相对。


    “结衣，既然我知道了，那我一定要告诉弦一郎。”小光一顿，眼神更加坚定，“这是我的选择，你无权干涉。”


    结衣抿唇，手上的力道渐渐消散。在小光低头打字时，最后看了眼灯光在她脸上打出的暗影，结衣拾级而上。


    她好像有点伤心。


    其实小光这么做也没错，对她来说，真田这个竹马的重要性当然会超过她。不，结衣，你在想什么？她并没有在你和真田之间做选择。


    结衣的脑海一片混乱，复杂的情感难以捉摸。她就是莫名其妙有点伤心。


    其实一个人就很好呐。如果一个人的话，应该就不会像这样莫名其妙地伤心了吧。明明什么都没有啊，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啊。她怎么就这么难受呢？结衣不明白。


    难过很快就会过去的，清水结衣，别再想了，再过一会儿就好了。


    会好的。


    -


    化学实验室。


    结衣站在试验台前，撑着手臂，望着高架在铁架台上的分液漏斗出神。液面也逐渐从混沌走向了清晰的分层，透明和紫红的交界格外明显。


    结衣眼前一花，一只白皙修长的手伸到她眼前拔掉了活塞。


    “操作我来。”结衣急急开口。


    幸村却已经微微弯着腰，一双眸子紧盯着液面旋开旋钮，任由紫红的液体落入烧杯中。液体一经分离就立刻旋回。


    干净利落。


    那好吧，反正也已经是最后的步骤了，他要是不嫌麻烦，他来做也可以。


    “在想什么？”幸村探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