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城，白塔小学。


    刘校长将饭盒放在常聿对面，坐下来问：“小常啊，你这伤真的不用去镇上看看吗？别感染了。”


    常聿的手倏地一顿，随后安定的咽下嘴里的米饭，不慎在意将衣领往上提了提，“就是一点擦伤，也没有很严重。”


    “唉……”刘校长下一秒直接站起来拉下衣领，一脸愁容地凑近看，忧心忡忡地叨叨：“这到底是怎么弄的呀？我看这伤口这么长，伤得地方还这么凶险，这要是在往上一寸可就是喉管了。你这就贴俩创可贴能行吗？”


    他左右想不到这是咋伤的。常聿历来都是最为和气的，要说跟人起冲突这是绝对不可能的。


    见常聿不回话。刘校长直接下达指令：“吃饭完去镇上的卫生院看看。”


    常聿再次将外套衣服的领子往里面掩了掩压住伤口，一边若无其事的笑着回道：“真没事。”


    刘校长看着盘子里的饭，赌气似的端起动都没动一口的饭站起来，刚走两步又气哄哄的反折回来，将上面的一个鸡腿扔在常聿盘子里，扔下一句：“犟！”


    中午教师办公室里，徐霞批改作业时看见常聿进来，酝酿半响后才起身走到进来瞟见常聿一脑门子冷汗，倒了一杯温水递过去：“师哥，你，不舒服吗？”


    “谢谢。”常聿眼皮耷拉着，嘴唇也干裂的快要起皮，嗓音更是浑噩含糊的厉害。


    徐霞听着觉得很不对劲：“你这声音是感冒了吗？这脸色咋也这么难看？”


    常聿扶额按了按太阳穴和眼窝，强装着精神气儿笑了笑：“没事，可能是昨天晚上没睡好。”


    常聿的身体一直都是很好的，这是学校大家都知道的事情。徐霞再次生硬开口：“师哥，我妈那个人她就喜欢说些有的没的，我跟她说你有对象，她下次再问再说你就这么回，不然她老缠着你问东问西。”徐霞一脸窘然的道：“实在不好意思啊！”


    常聿想起上次被徐霞爸找去修旋耕机，被她妈妈拉着问了一连串的问题，也确实让他觉得有些上不来气。但顾着面上的和气，还是模棱两可的地道：“赵姨她也是关心你。”


    徐霞不声不响的默下去，似乎是被戳到了伤心事。


    “好。”常聿自知失言了，赶忙喝一口徐霞倒的水，紧接着道了句：“下次我就说有对象了。”


    “谢谢。”


    “常聿！常聿！”刘校长在院里扯着嗓子喊没人回应，背着手气势哼哼的冲进来，“喊你半天，我以为又被谁扯走了呐！”


    常聿与徐霞面面相觑。


    刘校长指着常聿摆手道：“正好瘦猴儿来给食堂送鸡，你跟着他的车下去，上医院看看去。”


    常聿被这一通突如其来的安排打的措手不及：“我这真没事。”


    “你去不去？你不去信不信我现在就跟文书记打电话，让他来学校评评理，合着我这校长是有实无名光杆司令是吧？”


    刘校长话音刚落，徐霞那边倏地一沓作业本应声落地。


    常聿瞬间语塞，妥协道：“行。我去。”


    校长又给安排道：“徐霞，你把常聿下午的课安排一下。”


    徐霞一边捡本子一边瓮声回：“好。”


    刘校长背手走的时候，：“都是犟驴遇一起了。唉！愁死人！”


    徐霞手里的动作一怔。


    乡镇卫生院建在正街的后面，包裹在整个居民区里，进去的路狭窄不说，门口还不好停车。


    常聿在主干街道，看着两边的赶集的人，跟姚化安说：“你把我放路口处就行了，我自己上去。”


    姚化安一边打方向盘一边固执地回道：“不行，刘校长跟我去说了，一定要把你送到医院门口，看着你进去才行。”


    虽然姚化安的三轮车已然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车了，但耐不住他车技好，一条羊肠小道他七拐八绕地很快就停在了卫生院大门口。


    常聿下车，从兜里掏出钱要给他。


    姚化安推攮：“常老师您可别，我这车之前三天两头的臭毛病，要不是您免费给我休，我这都不知道该花出去多少钱了。您还不嫌麻烦的教我修车技术，这要是都算钱，我都不知道该给您多少钱。”


    常聿直接把钱放到座位上，笑着道：“一码归一码。”


    姚化安：“成，那上去的时候您可不准再给钱了。我先去买个鸡饲料，您等会儿出来给我打电话。”


    常聿点了点头。


    常聿本来想着随便来敷衍抓点药得了，可刚进门诊楼的大门就被迎上来的护士问：“是常老师吗？”


    想必是刘校长交代的，常聿跟着护士直接到了小诊室里。老大夫正在给一位老年人拔满背的细针。


    护士让常聿坐在一边等着。


    那位老人一边穿衣服一边听大夫交代注意事项。


    最后低声嘟囔：“我这都已经来扎了好几天的针了，这手脚还有脖子还疼得很啊！”


    老大夫年岁看上去跟刘校长应该相差不大，只不过却在体积和身高方面远胜。


    “你大冬天的不去洮河边捞鱼就啥事没有了。”老大夫严厉的口吻如同训诫小孩，毫不客气地指着老人的衣服，道：“还有这衣服，家里要是没有洗衣机就扔了，光着走！”


    老人嘘声，默默那些外套推门走了。


    等老人走后，老大夫这才抽空看了眼常聿并： “把外套脱了。”


    常聿照做。


    “把创可贴扯了，”这回是冲着旁边的护士说的。


    “我自己来吧。”常聿一咬牙，利索地扯了下来。


    护士看见常聿锁骨处的伤口形状，顿时睁大双眼，表情复杂的看着常聿，欲言又止地唤了声老大夫：“师傅……”


    医生转身看了眼伤口，“先带着去做个检查。”


    常聿：“不用了吧，其实没多大事。开点药就行。”


    老大夫板着脸问：“你是大夫我是大夫？”


    常聿默默跟着护士出了小诊室，小护士靠近常聿低声道：“凶吧？以前可是在帝都的三甲中医院里当过副主任医师呐。”


    护士看见常聿眼里明显的变化，继续得意的说道：“看不出来吧？别管什么怪异的病，只要他手一把脉，比机器厉害多了。他一天看的病人挺多的，这可是中午没休息给你加的特例号”


    无菌室里，老医生扶着眼睛拿着片子对光仔细看了一会儿，放下后，这才过来查看常聿的伤口。


    “过来帮他把上衣脱了。”


    护士刚要伸手，常聿连忙道：“我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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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


    “缝针也你自己来好了。”老大夫一张国字脸，满脸不耐烦：“要不剪，要不脱。哪儿那么多事？”


    常聿老实的把衣服自下往上脱，护士帮他撑大衣领，尽量不让衣服刮蹭到伤口。


    褪去廉价衣料遮挡，露出精壮的肌肉线条、宽厚的背脊、饱满的胸肌下块块垒起的腹肌，强烈男性荷尔蒙以最直观方式，赤裸裸地展现在眼前。


    小护士面上一红。迅速低头，嘴角牵起一道若有似无地弧度。


    只是这样一看，他脖颈处的那道伤口就显得更加明显了。


    血红的嫩肉因为刚才使用无菌生理盐水清洗过的原因，现在有些泛白，更加显得外观狭长狰狞。


    从喉管侧面一直到锁骨上方，越往下越严重。


    护士抱着常聿的脱下来的衣服，直愣愣的在一旁看着，颇为不忿的说：“这是猫爪的吗？”


    常聿嗓子发紧，发出一声咳嗽声。


    不知道是因为自己的问话还是裸着被人看的缘故，小护士觉得常聿的脸色在瞬间不似刚才那般温存了。


    老大夫穿戴好无菌服后，小护士也将器械架推了过来。


    老大夫用镊子夹着被碘伏浸透的棉球，开始擦拭伤口周围。


    常聿眉头蹙在一起，握拳强忍。


    老大夫手里拿着麻药针管，排里面的气体，两指在他的锁骨处按了按，针管刺入皮肉，一边推一边言语奚落：“见过老人心疼钱死扛着的，你这样的倒是少见。”


    常聿静静的受呲。


    无菌布从头顶盖下，只漏出伤口。老大夫接过护士递上的缝合器械，


    “这伤口发炎流脓这么严重，以后怕是要留一条很明显的疤了。”护士在一边感慨。


    麻药劲上头，常聿眼皮子直打架。


    缝合结束后，老大夫让他住院，说得观察一天。


    常聿就着麻药劲躺在病床上，很快睡了过去。


    迟念回到家后直接打开电视，看到大屏幕上出现的综艺节目，她用遥控器点开开播放键，扔下后就进了浴室，房间李叽哩哇啦的说话声总算是给这个毫无生气的空间，添了一丝丝的人气。


    半个小时后迟念光着身子出来，拿起吧台的水喝了两口，又捞起旁边的烟盒，一口烟抽了吸到肺里。迟念有些不悦地皱起了眉头，直接掐了。


    烟盒被扔进垃圾桶里。


    迟念走进卧室拿了件套装正丝睡衣套在了身上，回到沙发上时电视里第一期节目进度条已接近尾声，她一边毛巾擦着头发一边用遥控器手动跳转到第二期，烦闷地直接点开三倍速，百无聊懒地坐着，目光盯着液晶屏幕里动画片似的人物，直到整个片段放完，迟念都没有发现常聿的一帧画面。


    播放界面跳转到下一期——那已经是下一个主题地点了。


    没有。连自己邀请他跳舞的片段都被删掉了。


    迟念立即就拨了电话给俞多聪。


    俞多聪说：“姐，当时吴导把成片发给英姐的时候，我刚好在。我听见吴导提了一嘴，说跟您当时一起跳舞的那个存村教师要求的。吴导也挺为难的，人家不是艺人，既然明确要求不能出镜，他们也不能强求。只能全剪了。”


    “我知道了。”迟念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