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掸了掸袖子上并不存在的灰尘,漫不经心地说,“又是刺客,又是走水……”


    谢琬的心随着皇帝欲言又止的话提到了嗓子眼儿里。


    皇帝忽地逼近,鼻子几乎要紧紧贴在谢琬脸上,瞧着谢琬的额角都渗出汗来,才柔声说道,“若非朕是这戏中人,几乎都要信以为真了。”


    谢琬的心沉到了谷底。


    皇帝在怀疑她,怀疑她的一切都是假的,忠心是假的,依赖也是假的。


    “嫔妾……”她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辩解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


    “你做得很好。”皇帝忽然说道,他伸出手,轻轻拍了两下谢琬的肩头,温声说道,“只是这出戏还缺了点儿东西。”


    话音未落,他猛地将内室里仅剩的那支烛火掷向的屋内层层叠叠的帷幔,一瞬间,火焰直直地窜上屋顶。


    “皇上!”谢琬惊呼,下意识地要挣脱皇帝的手要去找水去灭火。


    可皇帝的手却如铁钳一般,牢牢地禁锢着她,“爱妃急什么。”皇帝把谢琬圈进自己的怀里,在她耳边低语,语调中带了一丝兴奋,“戏要演完不是吗?”


    谢琬极力压下心中的恐惧,被迫平静地和皇帝一起看火焰逐渐吞噬着这座馆阁。


    就在此时,一座燃烧的屏风发出一声不堪重负的巨响,朝着他们二人直直地倒了下来!


    “爱妃,别怕。”皇帝的面上浮出阴冷的笑意,说罢,便拉着谢琬一起冲向那扇屏风。


    谢琬的脑海里一片空白,身体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她猛地抬手,用胳膊挡住了屏风。


    “砰——!”


    燃烧的屏风狠狠地砸在她的胳膊上,剧痛传来,谢琬闷哼一声,眼前阵阵发黑。


    谢琬强撑着,回头看向皇帝。


    火星溅在他的龙袍上,将那明黄的布料烧出了几个焦黑的窟窿,他的手臂也被飞溅的火星烫出了几个燎泡,可他却毫不在意。


    他只是低头看着她,然后从喉咙里发出低沉的笑意,那笑声,愈发癫狂。


    就在此时,澄心堂的大门开了,侍卫们闯进澄心堂,高喊护驾。


    这一夜,注定无眠。


    大火被扑灭时,澄心堂已成一片废墟,东边的杏林也燃烧殆尽。


    皇帝与柔嫔娘娘被救出时,皆已受伤。


    皇帝的左肩被火烧伤了一大片,而谢琬的右臂伤得更重,几乎没有一块好肉。


    皇后闻讯赶来,看到的便是这样一幅惨烈的景象。


    她看着被太医们围住的皇帝和谢琬,那张惯于伪装的慈爱面容上第一次出现了无法掩饰的惊恐。


    全完了。


    皇后踉跄一步,心里闪过这样的念头。


    舅舅不会放过她。


    谢琬从剧痛中醒来,已经到了第二天下午。


    夭桃和棠梨正守在床边,眼睛红肿。


    见她醒来,连忙拿来软垫让她能半躺着,又为她拿来早就温好的水。


    “娘娘,您伤的不轻,太医说,幸而如今已经入冬了,不然若是夏天,更难痊愈,叫您小心养伤。”夭桃小心地把谢琬的胳膊放在被子外面。


    谢琬想抬起手臂,只一动,就撕心裂肺的疼。


    谢琬不动了,用左手拿着自己的杯子。


    “皇上呢?如何?行宫可解禁了?”谢琬问道。


    “皇上搬去奉三堂了,伤得没有您重,上午便醒了,您安心养伤就是。”夭桃一边给谢琬掖被角,一边回答道。


    “可有别的?摄政王可来了?”谢琬又问。


    “来了,诸位大人今早为见见皇上在行宫外跪求,闹得沸沸扬扬的,摄政王来了,却灭有拦住,还是叫诸位大人闯了进来。”


    “那可曾提到回宫去的事情?”谢琬有些着急,若是如此还不能回宫去,难不成当真要走到摄政王知晓皇上已不能有子嗣之时才行吗?


    “下个月回宫。”棠梨回答,“圣上说您救驾有功,晋了您的位份,等回宫时再办册封礼,如今您是妃位了,该叫您元妃娘娘。”


    “好,好!”谢琬心里不禁漾出喜悦,几次受伤也不算白费,皇帝还是给了她这个元妃这个封号,一切都和前世一样,又比前世更好。


    说完,室内陷入一片沉默。


    过了好一会儿,谢琬才低声开口,“管禄……他,如何?”


    “管公公……伤得很重。”棠梨斟酌着开口,叹了一口气,“太医看过了,说是……听天由命。”


    谢琬垂着头没说话,不知道在想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接着问道,“他在哪儿?”


    “就在凝香馆的角房。”棠梨回答道,“汀兰轩和澄心堂都烧的没法住,皇上亲笔玉言,吩咐把管公公安排过来的。”


    谢琬惊愕抬头,“皇上安排的?”谢琬的心情陡然变得沉重。


    “是,不过皇上也说,管公公是救驾受伤的。”棠梨的心情同样沉重,且不说管禄能不能挺过这一遭,就说皇上亲口安排的这事,就算过了这一遭,怕是还是有难。


    不论是管公公,还是娘娘,都是刀尖上行走的人。


    谢琬倒松了口气,别当做是谋逆就好了,如今只要她能解释的通,管禄的命和前程便保下来了。


    若不成,那他管公公就是伤重而亡。


    “晚些时候,我去看看。”谢琬低声说道,“皇上那里,我自有法子交代,你们不必担心。”


    皇帝无非是觉得她和管禄有什么暗中勾结,才偏要把管禄塞到她的凝香馆的。


    她和管禄从前的事,皇帝要查,容易的很,当年那老太监,虽被打发去了杂役房,但可人还活着呢。


    只是说来说去,也不过是管禄方年一时心善救了她一次,过后她被皇帝搭救做了皇帝的美人,虽是管禄指点,可他半点儿没出面。


    如今她想要向皇帝表忠心,求到这个曾经有过交情的大太监身上也并不意外,至于管禄重伤,全是意外。


    皇帝大抵又要做点儿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情,死不了是真的。


    棠梨还想再劝,只怕皇帝派了人盯着,叫谢琬别在这节骨眼上冒险,可谢琬却摆摆手,示意她不要多管。</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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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非得走这一遭,既有几分她的私心,也有几分给皇上看的意思。


    吃过晚膳,谢琬带着人,大摇大摆地进了凝香馆的角房,屏退了所有人,独自留了下来。


    杂役房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和草药味,管禄趴在硬板床上,气息微弱。


    谢琬心里暗道,她就知道,若不是她最后反应过来,这死太监,八成就要被烧死在这里。


    谢琬走近几步,管禄侧过头,微微睁开眼睛看她。


    “娘娘,您来了。”管禄费力地扯出一个笑来,说道。


    谢琬没说话,眼泪啪地一声掉下来,“你骗本宫。”


    “对不起啊娘娘,我骗了您。”管禄伸手去扯谢琬的裙角。


    谢琬顺着管禄的力气蹲下身看着他,他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平日里那些阴阳怪气的神情尽数褪去。


    “我不怪你。”谢琬轻轻地说。


    “那,多谢娘娘。”管禄咳嗽,“人之将死,让我说点儿娘娘不爱听的吧。”


    谢琬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揪了一下,又酸又胀。


    前世今生,那些纠结的、怨毒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在这一刻,尽数化作了眼眶里滚烫的泪。


    前世管禄也说过这话,那时她听不进去,如今她听不得。


    她低头握住管禄的手,眼中含泪,嘴里却不饶人,“人说祸害遗千年,你这种阴险狡诈之辈,老天断不会收你,有什么话,留着百年之后同阎王去说吧,本宫不爱听。”


    她别过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的失态,声音却带上了无法掩饰的哽咽,接着说,“你好好养着,别死了,你若是死了,本宫去哪里再找一个像你这么好用的奴才。”


    管禄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轻轻地说,“好。”


    谢琬松开管禄的手,拭去眼角的泪,轻嗑一声,“还有正事。”


    谢琬提高了声音说道,“本宫来公公,您救驾有功,圣上定不会亏待了您,好好养伤便是。”


    “谢娘娘恩典,谢圣上恩典。”管禄立刻明白,规规矩矩谢恩。


    谢琬又故作压低声音的姿态,说道,“本宫会找最好的药来,您好好养伤,日后,本宫定在圣上面前为您言明,绝不会私吞了您的功劳。”


    “娘娘说话可要算话。”管禄端起姿态来,“若是娘娘当真吞了咱家的功绩,哪怕咱家死了,也断不会就此放过娘娘。”


    “公公自然放心,本宫说到做到。”谢琬冷了声音,转头一甩袖子,离开了这个角房。


    回到凝香馆,谢琬悄悄叫来夭桃去问,“你可看见有人监视?”


    “确实看见了个人影,看着倒像冯公公。”夭桃回答道。


    谢琬点点头,如今皇上这关算是过了一半,只看回宫后,皇上要如何问话了,若是运气好,就此放过也不是不可能。


    “你去问太医,就说管公公的药都从本宫的账上走,要最好的药。”谢琬又补充道。


    “皇上若问起呢?”夭桃又问。


    “过了明路的,不怕皇上来问。”谢琬沉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