凝香馆的门锁,在第七日清晨被打开了。


    来人是皇后驾前的掌事宫女,知春。她身后跟着两列宫人,手里捧着梳洗用具,夭桃,棠梨和许莺就站在队伍的最末端。


    “柔嫔娘娘,皇后娘娘已至行宫,请娘娘即刻梳洗,一个时辰后到春和堂请安。”知春说这话时眼皮都未曾抬一下。


    春和堂是行宫里第二大的宫室,和奉三堂毗邻而居,通常是皇后的居所。


    谢琬屈膝应是。


    “娘娘!”知春一离开,夭桃和棠梨就快步扑到了谢琬身边,“这几日可好?”


    “我无事。”谢琬摇摇头,轻声说,“听闻棠梨受伤了,如何?现下可好了,可有大夫看过?”


    棠梨的眼眶一下子红了,低声说,“您的银子在夭桃身边,我们贿赂了看门的侍卫,帮我请了大夫来,伤已经处理过了,娘娘可以从我的月例银子里扣掉。”


    “带了就是用来用的,如今既然用在了实处上,那便不算白带,我从前是过过苦日子的,知道银子到哪里都是有用的道理。”


    谢琬温声安抚着棠梨,几两银子而已,她不在乎这个,只要皇帝的宠爱在一天,就绝不会有她缺银子的时候。


    “伺候娘娘梳洗吧,回头若是迟了,皇后娘娘定要发难,如今多事之秋,别生事端。”夭桃出来说道。


    几人这才起身去做正事,许莺则负责去收拾谢琬的行李。


    春和堂内,皇后面色难看地看着眼前的嬷嬷,这是她从前的教习嬷嬷,她好容易靠着大婚摆脱了她,如今就这么神不知鬼不觉地被送进了行宫,自然是她那位摄政王舅舅的手笔。


    “娘娘,王爷传信,要您尽快怀上皇子。”周嬷嬷面无表情地看着皇后,她是摄政王的人,只听从摄政王的命令。


    “皇子是本宫想要就能怀上的吗?”皇后听了这话,立时就把手中的茶杯砸了出去,“皇上不愿意,本宫又能有什么办法?”


    她十岁入宫,养在太后姑母膝下,十四岁同皇帝大婚,到如今十七岁,成婚前,她同皇帝也算是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她也想过同皇帝恩爱一生。


    谁料,大婚后竟是全都变了,除了新婚时那半个月还算恩爱,皇帝竟再不往她的临华宫去,就算初一十五,也要么找借口躲了,要么去盖着被子纯聊天。


    舅舅只一味催她,她有什么办法?她难不成能强压着皇帝去她寝宫同她做那档子事不成?


    “王爷只要结果,最多半年,若是不行,二姑娘已经十四岁了,也可以换个人来。”周嬷嬷冷冷道,“娘娘和陛下是夫妻,总能有法子的。”


    “总有法子?总有法子?”皇后侧目看周嬷嬷,“你来告诉本宫,有什么法子?”


    周嬷嬷却不看皇后,用那一贯古井无波的语调说,“嫔妃们来请安了,娘娘是皇后。”


    呵,皇后。她算哪门子皇后,不过是摄政王舅舅和太后姑母手里的一颗棋子罢了。


    皇后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等再睁眼时,又是一副慈悲大度的端庄模样了,“请她们进来。”


    “嫔妾参见皇后娘娘,娘娘万福金安。”三人齐齐跪下行礼。


    皇后一言不发,就那么冷冷地看着地上跪着的三个人,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听闻行宫生乱,陛下重病,本宫忧心陛下与各位姊妹,着实是寝食难安。”


    皇后用她惯用的慈悲语调说道,可她的眼神却不是如此,皇后的视线直直地落在顺嫔和谢琬身上,说道,“柔嫔,听闻你那日伴驾,可还害怕?”


    谢琬心里一紧。


    按皇后的性子,她若说怕,说不定就要请太医来给她开药,至于吃什么药,就不是她能决定的了。


    若是说不怕……皇后怕不是要说,她身为嫔妃却不挂念皇帝,要禁足或是抄经。


    如今皇帝自身难保,可没有旁人能来救她。


    谢琬思前想后,半晌才开口,“回皇后娘娘,那日景象,嫔妾不敢回想,虽近日行宫清净,已好了许多,可今日骤然听闻陛下病了,心里实在挂念陛下安危。”


    “是吗?”皇后意味不明地笑,“看来柔嫔的胆量尚可,既然你挂念陛下安危,那便也为陛下尽一二心力吧。”


    “若要嫔妾侍奉陛下汤药,嫔妾必当竭尽心力。”谢琬垂头说道。


    “这倒不必”皇后说道,“本宫只怕陛下见到你,更是想起那天惨剧。柔嫔既然有心,不如把那份般若波罗蜜心经,每日抄上一份,供去佛前,为陛下祈福。”


    皇后的声音里带上一丝得意,“无事便莫要离了你那凝香馆罢。”


    “娘娘心系陛下,还不忘成全姐妹们的诚心,我等沐浴娘娘恩泽,实乃嫔妾之福,六宫之幸。”祥嫔温声赞道,言语中尽是对皇后的仰慕感激。


    “你们二人?”皇后又看向祥嫔和顺嫔,眸中闪烁试探之意。


    “嫔妾也当尽心尽力,为陛下祈福。”顺嫔和祥嫔也一前一后开口,语气恭敬。


    谢琬松了一口气,皇后居然就这么放过她了,没非要带个太医来给她看诊,再开两幅莫名其妙的药,真是稀奇。


    前世皇后带着知春和映秋来了行宫,留着听夏和蕴冬在宫里,这几个都是从小陪在皇后身边的宫女了,最是知道皇后的意思。


    听夏隔三差五就要带皇后的太医进后宫,给那些完全不肯和皇后站在一起,恭维皇后的嫔妃们看诊,再开出来几副莫名其妙的药。


    起先,谢琬也喝过那药,死不了人,但却够折磨,第二次她便不敢喝了,谁知道那药是做什么的。


    等到后来皇帝慢慢掌权之后,谢琬才知道,那十有八九是红花,不单她,就连投靠了皇后的祥嫔,大抵也是喝过的。


    不过投靠了皇后的嫔妃们的日子,总归比她的好过。


    前世,秋天时日子还尚能过得下去,等入了冬,她连碳火都拿不到多少,尚宫局的人明里暗里地克扣她的份例,她再不聪明,也想得到是谁的示意。


    而且这也很是不必脏了皇后的手,日后哪怕捅出来,皇后也大可推脱,她人在行宫,管理不善。


    更何况,皇帝刚从行宫死里逃生那几年,自己都是艰难活着,哪儿有空管这些事情。


    不论怎么说,谢琬都觉得自己今日运气好极了。


    更让谢琬奇怪的事情还在后面,那日请安之后,行宫的日子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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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皇后再没有传召过她们。


    没有晨昏定省,没有立规矩,也没有再派人来送什么东西,甚至没有派人看管凝香馆的,就连皇后吩咐抄的经书,也没人来监管,全然不是皇后的一贯作风。


    谢琬也想过去求见皇帝,但是澄心堂外寂静到诡异,摄政王的亲兵一直把守在门外,小小的一间澄心堂,如今竟是如孤岛一般。


    皇后下了禁令,任何人不得靠近澄心堂,不得叨扰皇帝休息养病。


    “太奇怪了。”谢琬停下抄经的笔,看向窗外,窗外的假山隐隐绰绰,。


    “娘娘,您已经抄了三个时辰了,歇歇吧。”夭桃端着一碗莲子羹走进来。


    谢琬接过汤碗,却没有喝,只是用勺子轻轻搅动着,皇后不来收,她却不能不抄,给皇后留下把柄可不好。


    “夭桃,”谢琬忽然开口,“你觉不觉得,这行宫太安静了?”


    夭桃愣了一下,“娘娘是说……皇后娘娘?”


    “嗯。”谢琬轻轻喝了一口汤,“祥嫔和顺嫔那两处,可有什么动静?”


    “奴婢让棠梨去打听了。祥嫔娘娘日日在自己院里礼佛,从没出门过。顺嫔娘娘,听说她前几日病了一场,这两日才好些,也没出过门。”


    “病了?”谢琬微微皱眉,这倒是符合顺嫔的性子,前世她打行宫回来后,也一直称病,摆明了不听不看不争宠,打定主意要当个聋子瞎子。


    可祥嫔?


    她居然也不出门吗?在宫里的时候皇后娘娘日日都要召祥嫔和敏婕妤去宫里谈话的。


    难不成,皇后有什么事是连祥嫔也不能知道的吗?


    “夭桃,你觉得皇后是个什么样的人?”谢琬忽然说道。


    夭桃思索片刻,回答道,“皇后娘娘,威仪万千,荣宠一身,眼睛里除了陛下,怕是谁也没有。”


    “不止。”谢琬抬起头看着夭桃说道,“她这个人,最重脸面,也最是小气。她恨我们分了陛下的宠,便一刻也不想让我们好过。在宫里时,哪一日的请安,她不借机敲打我们?哪一次的赏赐,里头不藏着针?”


    谢琬放下碗接着说,“可如今呢?她到了行宫,大权在握,反而偃旗息鼓了,这么久了,她不闻不问,把我们晾在这里,你不觉得这很奇怪吗?”


    “许是圣上真的病了?”夭桃跟着皱起眉毛,犹疑地猜测道。


    “从前陛下也不是没病过,那时如何?”谢琬反问道,随后自顾自地接着说,“那时皇后娘娘恨不得一天折腾我们几次,一会儿试药一会儿熬汤的,哪像现在,见都不见。”


    “如今这般,皇后娘娘定是碰上什么事情了,才自顾不暇,没空理会我们。”谢琬自言自语道。


    谢琬心里的答案呼之欲出,行宫到底出了什么让人不敢看更不敢说的事情,八成就在皇后和皇帝之间。


    是什么叫皇帝性情大变?是什么让许莺疯疯癫癫?又是什么让顺嫔闭口不言?


    谢琬几乎能感觉到,只要她一伸手,就能戳破这个谜团了。


    这个谜团里,就藏着她的前程。


    正如前世一样。


    她非要搞清楚这件事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