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宁子修了一辈子道，读了一辈子道经，他当然知道“雷法”。


    传说可以呼风唤雨，役使雷霆，斩妖除魔。


    可千百年来，别说修炼雷法了，就连真正见过雷法的人都没有一个。


    所有人都当那只是古人美好的想象。


    可现在，有人告诉他，自己能引雷入体？


    还只是“偶尔”？


    广宁子看着秦放，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


    过了许久，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真人……您说的‘炁’……”


    “真的……真的存在吗？”


    他问出了这个困扰了他一生，也困扰了无数修道者一生的问题。


    秦放闻言，笑了，他终于明白广宁子为何会如此失态了。


    对于一个毕生求道的人来说，最残忍的事情。


    莫过于告诉他，他追求了一辈子的东西，可能根本就不存在。


    而此刻，秦放要做的，就是将那个虚无缥缈的“道”，真真切切地摆在他的面前。


    “道长。”秦放放下茶杯，神色平静地看着他。


    “你把手伸过来。”


    广宁子的身体一颤，他下意识地，伸出了自己那只没有攥着瓷片的左手。


    他的手掌，因为紧张而布满了冷汗，在山风中微微发抖。


    秦放没有多余的动作。


    他只是缓缓抬起了自己的右手，掌心向上，平伸到广宁子的面前。


    他的手掌白皙而修长，骨节分明，看上去和普通人的手掌没有任何区别。


    “你碰一下试试。”


    广宁子的呼吸，瞬间停滞了。


    他的眼睛死死地盯着秦放那只平平无奇的手掌，心脏狂跳如鼓。


    他一咬牙，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将自己的食指指尖，朝着秦放的掌心，探了过去。


    “滋啦！”


    就在广宁子指尖触碰到秦放掌心的那一刹那！


    一股难以言喻的酥麻感，瞬间从他的指尖窜起，疯狂地涌入了他的四肢百骸！


    他整个人像是被一道无形的惊雷劈中，身体猛地一弓，然后触电般地向后弹开！


    “啊！”


    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满脸的骇然与不敢置信。


    他低头，看着自己那根依旧在微微颤抖的食指。


    指尖处，还残留着那种酥麻刺痛的感觉。、


    一股温润却又霸道无匹的气流，仿佛还在他的经脉中横冲直撞。


    那是什么？那就是……炁？


    它真的存在！


    它真的可以被修炼出来！


    广宁子呆呆地坐在地上，先是看着自己的手指，然后又抬起头，看向神色平静的秦放。


    他想起了自己这六十多年。


    每日天不亮就起床，在三清殿前吐纳练气，一练就是一个时辰。


    他想起了自己为了摒弃杂念，静坐守一，常常一坐就是一整天。


    可六十年的苦修，六十年的虔诚。


    到头来，连一丝真炁的影子都没有摸到。


    广宁子的心中，涌起了一股难以言喻的羞愧。


    下一秒。


    广宁子从地上一跃而起，他整理了一下自己那身因为跌倒而有些凌乱的道袍。


    然后退后三步，站定。


    他的脸上，所有的震惊、困惑全都消失不见了。


    取而代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肃穆与虔诚。


    他双膝一软，对着秦放，直挺挺地跪了下去。


    紧接着，他双手交叠，举至眉心，然后俯身，额头重重地叩在了冰冷的青石板上。


    对着秦放叩了三叩。


    整个过程，庄严肃穆，一丝不苟。


    这，是道教最高规格的礼节——三礼三叩朝神大礼！


    “道长，你这是做什么？快快请起！”


    秦放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一手搞得有些措手不及，连忙起身想要去扶。


    可广宁子却异常坚定地完成了三叩之礼，这才直起身子，但依旧跪在地上。


    他抬起头，用一种近乎于狂热的眼神仰望着秦放。


    “弟子广宁子，参见道祖！”


    他的声音，洪亮而坚定，回荡在山崖之间。


    他竟然直接称呼秦放为“道祖”！


    在广宁子心中，秦放开创金刚长寿功，修成小周天，掌控先天真炁，甚至能引雷入体……


    这是真正的，可以直通神明领域的无上大道！


    称一声“道祖”，毫不为过！


    秦放看着跪在地上，一脸狂热的广宁子，只觉得一阵头大。


    他只是想展示一下实力，好为后面请教功法做个铺垫。


    怎么就把人给搞得跪下叫祖师爷了？


    这下可好，辈分瞬间拉满了。


    “道长言重了，贫道担不起这个称呼。”


    秦放伸手虚扶，一股柔和的力道将广宁子从地上托了起来。


    广宁子顺势站起，但看向秦放的眼神，依旧充满了敬畏。


    他恭恭敬敬地站在一旁，再也不敢像之前那样随意落座了。


    “在道祖面前，广宁子不敢称‘道长’，弟子便是弟子。”


    秦放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再纠结这个称呼也没意义了。


    他索性转移话题，将事情拉回正轨。


    “你刚才说，你修习的是《太乙金华宗旨》？”


    听到秦放主动问起这个，广宁子精神一振，连忙躬身回答。


    “回道祖，弟子愚钝，修习的正是本观传承的《太乙金华宗旨》。”


    说到这里，他的脸上露出一丝苦涩与惭愧。


    “只可惜，弟子天资鲁钝，修习数十载，却连其中最基本的‘回光’法门都未能掌握。”


    秦放对这个名字很感兴趣。


    “《太乙金华宗旨》……可否为贫道解说一二？”


    “道祖垂问，是弟子的荣幸！”


    广宁子不敢怠慢，连忙将自己所知的一切，都详细地说了出来。


    “《太乙金华宗旨》，乃是道家性命双修的第一仙经，也被誉为‘古今丹经之冠’！”


    “其核心，便是凝聚精神，炼神合道，最终达到‘性命合一’的至高境界。”


    广宁子越说越是激动，仿佛在介绍一件稀世珍宝。


    “此法，乃是我全真一脉的根本大法之一。不过到了如今，也并非什么不传之秘了。”


    “观中的几位老真人，时常会向一些有缘的香客讲解其中奥义，以期能广结善缘，弘扬大道。”


    说到这里，他猛地抬起头，眼中精光一闪。


    “道祖！您自创金刚长寿功，融汇金刚、长寿两功之长，这本身就是‘三教合一’思想的至高体现！”


    “这与我全真一脉的理念，不谋而合！”


    “您……绝对有资格修习这《太乙金华宗旨》！”


    秦放等的就是这句话。


    他的金刚长寿功，偏重于“命功”的修炼，也就是肉身的锤炼与内炁的积蓄。


    而在“性功”，也就是精神与神魂的修炼上，却是一片空白。


    这《太乙金华宗旨》听上去，似乎正好能弥补他的短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