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姬，雪奴姐姐，你们随我到花萼相辉楼。”


    听到明姬说自己个把月就能过地境，过了地境之后她还给自己一颗九转还原大神丹，心里乐开了花。对明姬的那点怨念早飞爪哇国了。连带对她的侍女也亲热了许多。


    这么短时间就能过地境？！


    甲子过境，常人用六十年才能过的地境，连师父这样的天才也得用十年。自己却个把月就能过。


    想到这里，笑得连眼睛都没了。


    “笑得这么猥琐，又打什么鬼主意？”明姬冷哼道。


    “没没没，我想到一年后能把羊生打成猪头，心里就得劲儿。我们走吧。”


    李真连连摆手。


    “哼，靠着魔功和大神丹，打败个羊生，还有脸说！”


    明姬鄙夷道，起身向外走。


    李真带着她俩到了花萼相辉楼。


    花萼相辉楼乃是唐明皇与众兄弟纵酒宴饮、赏乐赋诗的著名宫殿，结构新奇，富丽堂皇。


    明姬背负双手，在宫女迎接中走了进去。


    轻移瑶步，在李真和雪奴的陪伴下登上二楼。


    凭栏回望，只见室外阙楼连贯，室内雕梁画栋精致无比，自己的龟兹地宫比之这里简直就像一味炫富的暴发户。俗不可耐。


    明姬心下发酸，哼哼道，“唐国巧匠众多，只是白白养了些王族蛀虫。”


    “明姬你咋说话呢？你这是嫉妒。”李真招手道，“来来，你们坐过来。”


    早已侯在一旁的小翠道，“王爷，明王，御膳房已经准备好宴席，是否现在就端上来。”


    “端上来。”


    李真大手一挥。


    一排排宫女端着华丽的餐盘鱼贯上楼，顷刻间，用金银器、瓷器、玉器盛放的珍馐美味流水般摆了上来。


    明姬竟有大半连见都没见过。眼角一扫，指着盛放在羊脂玉盘中一盘像是豆芽菜的菜肴嘲笑，“唐人不懂饮食，连豆芽菜都当美食。”


    小翠闻听，捂嘴憋笑。


    李真将那盘菜端过去，又用银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她面前的瓷碗里，笑道，“这道菜名叫爆炒雀舌，这些不是豆芽，是禾花雀的舌头。汁水鲜美，口感滑嫩，尝尝。”


    明姬闻言，用汤匙舀了一勺放在口中，细细咀嚼之下，眸子连放异彩。指了指雀舌，对雪奴道，“雪奴，你也尝尝。”


    雪奴拘谨地舀了一勺，小口吃着。


    “做这么一盘，要杀多少雀儿？”明姬问。


    “大约三百多只。”


    明姬微微一愕，叹息道，“哎，幸好那三百只雀也能做成菜品。”


    李真摇头，“只取荷花雀的舌头，雀肉又干又柴，都扔了。”


    明姬蹙眉，看着面前上百道菜肴，却只有自己等享用，哼哼道，“唐国皇室奢靡浪费，真是一堆蛀虫。”


    手中勺子却一点都不慢。


    “明姬你不能老这样！我好心招待你，你却老骂我。”


    李真哭笑不得，说着，又指着宫女餐盘上的美酒道，“这是我大唐宫廷御酒。你想喝哪种？”


    御酒有八种，用不同器皿盛放，红纸条工笔正楷标注酒名。


    明姬指点着道，“剑南烧春、桂花醑、桑落酒。”


    这几天她在兴射殿偏殿，日日有小翠安排她的饮食，就这三种她没有喝过。


    宫女将三瓶递了过来。


    李真殷勤地开启蜡封，给明姬斟上，三种酒，斟了三杯。


    明姬拿起剑南烧春，嗅了嗅，轻轻抿了口，摇摇头，“不好。”


    感觉太烈了。


    李真看着暗暗好笑，剑南烧春也算宫廷烈酒，但也顶多三十多度，比起红高粱差远了。


    看来明姬喜饮酒，也只是喜欢饮低度甜酒。指了指那杯桂花醑，道，“桂花醑以桂花为主料，嗅之清香，入口甘甜，但比葡萄酒更容易醉。”


    明姬端起杯，饮了半杯，点头，“这个好！”


    李真又给递过来第三杯，“桑落酒，以熟落的桑葚为主料，配以大麦、豌豆、绿豆制成青茬大曲，入口绵甜，比之桂花醑虽不易醉。但醉了却更难醒。”


    明姬一仰脖喝干，吐气道，“这个更好。猫抱子，我离开长安的时候，桂花醑和桑落酒都给我带一些。”


    “好。到时候，我连配制秘方一并送上。”李真笑道。


    明姬两腮酡红，叹道，“大唐风物繁盛，人才不少，就是皇室贵族太废了些。”


    “明姬，你又来！你就算讨厌我，也不要带上整个皇族。”


    李真急眼了。心想你怎么会这么不讲理呢，大唐皇室贵族招你了惹你了？


    这时，一阵细碎脚步声从一楼传了过来。小翠赶紧跑下去，带着歌舞伎和乐工上了二楼。


    “开始了，开始了。这霓裳羽衣舞乃是我大唐玄宗皇帝所创，明姬，你好好看看就知道，大唐皇族可不是废物。”


    李真抱着臂膀哼哼道。


    明姬没说话，她被眼前的阵容惊呆了。


    只见舞姬们头戴步摇冠，上身披着霞帔，下身穿着霓色裙，个个摇曳生姿，光舞姬就不下数百。


    再加上持着磬、箫、笛、筝等乐器的乐工，整个乐队竟然上千人！


    自己在龟兹虽然有一万胡姬，但最大型的歌舞也不过百人，至于乐工就差得更多了。用几个词形容——粗糙，小气，鄙陋。


    【霓裳羽衣舞开始了。】


    咚咚声中。


    前排舞姬足尖轻点，旋身时霓色裙裾翻飞如浪，双臂舒展似引风回环，金步摇上明珠碰撞出细碎脆响，与腰间玉佩清鸣融入乐声。


    后排舞姬持幡节同步旋舞，羽衣翩跹间扬起金粉。笛箫声起，舞姬们纵身跃起，裙角在空中划出连贯圆弧，落地时莲步轻踮，裙摆垂落如垂丝海棠。


    领队舞姬是个约莫双十年华的身材丰腴女子，只见她双臂轻舒如白鸽振翅，足尖点地伸展腰肢，霞帔如流霞翻飞，霓色裙摆旋如幢。


    满堂烛火映着她鬓边红绒花，恍若月中仙子落凡尘。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流逝，明姬看得如痴如醉。


    ……


    霓裳羽衣舞共三十六段，前曲的散序过后，到了中序部分，只见领队舞姬曼声歌唱：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不知天上宫阙，今夕是何年。


    我欲乘风归去，又恐琼楼玉宇，高处不胜寒。


    起舞弄清影，何似在人间。


    转朱阁，低绮户，照无眠。


    不应有恨，何事长向别时圆？


    人有悲欢离合，月有阴晴圆缺，此事古难全。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动作放缓，边跳边唱，唱的正是词宗摄政王的名作。


    明姬听得眸子里异彩连连，击节赞叹，“好舞，好词，好歌！”


    “这词是我写的。”李真笑嘻嘻道。


    明姬听也不想听，信他才有鬼了。神情专注地看着歌舞。


    雪奴看得自惭形秽，坐卧不安，心想怪不得西域诸国都仰慕大唐。光歌舞这一项，就把自己比得灰头土脸。


    ……


    中序结束，到了高潮部分。曲破。


    羯鼓骤起，玉磬声急，笛箫骤然拔高。


    只见领队舞姬纵身跃起，裙裾在空中划出圆弧，似仙娥踏云而来；落地时轻踮莲步，裙角垂落如春水漫过青石。


    领队舞姬抬腕拢袖，指尖划出流云般的弧线，忽然单足立地旋转，霞帔飘成环形光晕。


    如同莲花绽放。


    她身周舞女围绕她竞相追逐环绕。一圈圈此起彼伏。


    一直旋转了足足一刻钟，才慢收舞袖，双手上下立掌，舞姬们纷纷围在她身边，似孔雀开屏。


    霓裳羽衣舞结束了。


    “好！”明姬起身鼓掌，“很好！”


    低下头对李真道，“本宫回龟兹的时候，把这个舞团带走！”


    “不行！”


    李真断然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