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排完明姬的娱乐活动，李真去了偏殿院落群的七号偏殿，他和师父学心剑的那间。


    对值守的金吾卫道，“以后，这间偏殿是我的练功静室。没有我的吩咐，不要放人进来。”


    “是，王爷。”


    李真推开门走了进去。


    开始观想域外大魔，可不管他呼唤“大荒霸体诀”，还是喊那位大魔为大哥，始终得不到回应。


    只好观想胎藏界五佛。


    一进胎藏空间，他就被进入眼帘的黑漆漆的北方佛不动如来一跳。


    其余四佛都金光四射，唯独他黑漆漆得像被泼了墨一样，头上还长了一对犄角。


    “不动佛祖，你怎么啦？”


    李真大喊着跑过去抱着不动如来的大腿惊声尖叫。


    不动如来是除了大日佛祖之外对自己最有用的佛祖，现在成这个样子怎么成？以后还想借蓝臭臭的念力呢！


    “你生病了吗？”


    李真拍着不动如来的小腿问道。


    不动如来寂然不动，如同木偶泥塑。


    李真无奈，又跑到大日如来面前，“佛祖，不动佛祖他怎么啦？”


    大日如来缓缓睁开眼眸，满面慈悲，启唇道，“还不是为了你？”


    “我？我什么事也没做啊！”李真诧然。


    转瞬惊觉，瞪眼道，“难道是因为大荒霸体诀？天呐，佛祖，怎么办？”


    “能怎么办？他替你扛着那部魔功，你练成之日，便是他恢复不动法相之时。”


    大日如来淡然道。


    “原来功法没消失，是不动佛祖帮我藏起来了。”


    李真转惊为喜，笑呵呵跑过去再度抱住不动如来的大腿，“不动佛祖，你真是太好了。”


    顿了顿，转头道，“佛祖，我咋修炼呢？”


    “观想不动如来便可。”大日如来道。


    “是，佛祖。”


    李真在不动如来的漆黑法相前坐下，双手合十，开始了观想。


    【轰。】


    天地重开。


    顶天立地的背影再现。


    完整的身影矗立在巨型尸骨遍野的大地上。


    “大荒霸体诀！”


    充塞天地的低吟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声音比之前提升了好几个量级。偏偏李真此刻听来要比之前要轻松得多。


    听着听着，李真恍惚间觉得，这声音不是噪音，而是隐含着某种韵律的外域语言。仿佛莽古洪荒神魔的低语。


    只是这声音时而悲怆，时而愤怒，时而呻吟，时而苍漠，但每一声都动荡人的心绪。


    李真仰望着大魔的背影，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想过去看看那个战场，那副锁在他脚踝上的镣铐。


    却发现走了好久也走不过去。


    莽莽苍苍的低吟声越来越大。空间荡出了恍如实质的音波。


    “你到底是谁？”


    李真努力向前跑，却发现双腿像是灌了铅一般，在音波阻挡中，努力地迈着步子。


    半天才能挪出一步。


    这里没有日月，表明这里没有时间。


    谁也没法说清李真现在处于什么样的存在状态。他的肉身此刻在新射殿七号偏殿，他的神识进了自己观想出的胎藏空间。


    但他的胎藏空间似乎是独立于他意识之外的实体存在，他能跑到自己的胎藏空间里和大日如来对话，这是连不空大师都没法解释的诡异事情，


    现在，他在观想不动如来时又进入了更深层次或更广阔层次的空间。


    神魔熄灭的战场。灭世大魔的囚牢。


    李真在对抗音波努力迈进中，形体慢慢发生了变异，眸子变红，头上隐隐长出一对娇小的犄角。


    他自己却丝毫没有察觉。


    大魔展开双臂，仰天大吼。


    轰！


    席卷天地的音波将李真的肌肉血皮撕扯得向后张扬。


    又来了，上次自己就是被这一吼给吼出识海。李真咬牙顶住，恶狠狠地冲着大魔背影道，“你他么别鬼吼行不？”


    大魔停止了嘶吼，伸出苍臂，抓住空中一颗星辰，塞入口中，大嚼间，李真见到恒星的光芒从他的口腔透过后脑闪现出来。


    【这位到底是什么存在？】


    李真心下惊骇，脚下不停，又迈出了一步。


    大魔吞完恒星，怔怔看着天际，忽然轰隆隆道，“蝼蚁，你若能爬到吾脚下，吾便传你大荒霸体诀！”


    这道雄浑的声音比李真在前世听过的任何超重低音都要撼动心魄。


    李真噗通趴倒在地，双手撑起身子，挣扎着站起，一股要强犟劲儿直冲脑门，指着大魔喊道：


    “我不叫蝼蚁，我叫李真，大唐摄政王李真！”


    “我不但要走到你脚下，我还要走到你面前，解下你的镣铐。


    “你给我等着！”


    大魔昂首如故，没有说话。只是微微摇头。巨大的头颅乱发飘扬，显然没把他的话放在心里。


    李真咬得牙龈出血，双目赤红，身上衣衫褴褛，又向前大步跨了一步。


    他的肉体连带神识已经疲惫痛苦不堪，但仍凭着一股狠劲儿往前走。


    刺啦，他的衣服终于彻底碎裂，但他仍然迈出了下一步。


    “倔强的蝼蚁！”


    大魔不屑道。


    “再说一遍，我不是蝼蚁！”


    李真仰天吼着，再度迈向前一步。


    噗嗤，他胸前的肌肤撕开了一道口子，鲜血洒下。


    李真一脸狠色，不管不顾，又向前走了一步。噗嗤，他的大腿肌肉裂开。


    他神色不动，就像痛的不是自己，仍然一步一步往前走。


    哧啦，哧啦，随着大魔低吟声不断，李真身上越来越多的血肉被撕裂下来，他成了一个血人。


    意识模糊。


    李真的倔强像是触怒了大魔。


    大魔伸展双臂，暴喝一声，“蝼蚁就是蝼蚁！”


    一股肉眼可见的音波暴卷过，李真变成了一副骨架。


    “我不是……蝼蚁！”


    李真上下巴磕动，却发不出声，内心嘶吼着，飘出了识海。


    ……


    胎藏界。


    不动如来双眉紧皱，双目紧闭，面现痛苦之色。


    南方佛无量光如来双手合十，一脸心疼之色，“不动佛兄受苦了！”


    西方佛无边精进如来道，“老大，让宿主修炼那滔天魔功，对此方世界是否善缘？”


    大日如来抬头怔怔看着虚空深处，“遇到的便是他的缘法，何为善？何为恶？若生发为善，那世间生灵若繁衍不休，个个不灭，满世界都是生灵，器世界是否能够承受？成住坏空，六道毁灭，不破不立，大破大立。为大慈悲。”


    “受教。我佛慈悲！”


    无边精进如来合十。


    东方佛开敷华王如来合十道，“宿主和那羊生子的天道博弈使命，负责毁灭的明明是那羊生子才对，宿主修炼灭世魔功，是否有违天道？”


    大日如来微笑，“何为天道？”


    佛家六道的天道仅指天人道，是一群有福报有神通类似仙人的存在，寿元虽长但也有尽时。开敷华王如来自然听懂大日如来问的是什么，便道，“宇宙终极意志，轨生物解之主。”


    大日如来摇头，“若照此说，吾佛教和寻常拜神教有何区别？”


    正待进一步解释，却见坐在不动如来面前的李真睁开了眼。


    只见他忽地起身，骇然看着自己的四肢，摸摸脸庞，这才稍微安心。


    其余诸佛赶紧寂然不动。


    大日如来笑眯眯问道，“练得怎样了？”


    “很厉害的功法。”


    李真跑到大日如来前，兴奋道，“佛祖，里面有个很嚣张的大个子，说我只要走到他脚下，就传我大荒霸体诀！不过我也没怂。”


    “咱肯定不能怂！大荒霸体诀，听起来就很威风。”大日如来认真道。


    李真手舞足蹈地把自己所见所闻说了一遍。


    大日如来点头道，“如此痛苦，不愧是魔功，你出去休息一下，再来修行！”


    李真连连点头，出了胎藏界。


    他一离开，不动如来缓缓睁开了眼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