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至中天。


    圣主摩罗已经回来了。


    他在地宫和太上长老做禀报。将长安发生的事情说完，连太上长老都动容了，“他能通过被你种下神念印记之人，在你心里直接传念？”


    摩罗点头，“他还知道老师你的真实身份。是以，他的话弟子不敢不信。”


    太上长老赤足踏着黑波而下，“他的真实身份又是谁？莫说什么开元三大士。如此高深莫测，万万不是一个肉身和尚那么简单。”


    “他应该是法界中的某位存在。可惜，他不肯对我明言。”摩罗叹息着，道，“老师，我已经让羊生母子去西域收割生魂了。现下要不要逆转祭坛，改抬升为镇压？”


    “既然信他，那便信到底。”太上长老道。


    十万年来，索罗圣地耗费这么大人力抬升法界，居然闹了个大乌龙。


    索罗圣地不在乎净世，但也只是把人类净化一遍，而不是连山河大地都毁灭掉。如今地狱道崩坏，若和法界以往的作为有关，那圣地就是愚蠢的代名词了。


    太上长老大步走出黑水池，张开双臂，尖叫道，“那便屠戮吧！波斯王子会用时之匕划破这个世界的保护壳，献祭上肮脏的灵魂，召唤法王净世。届时，光明的伊拉女神降临。”


    让羊生去做萨曼王朝的王子，让纳斯尔王将一把神秘的匕首赐给羊生，羊生的身份就从萨曼王子转向了波斯王子。


    带来毁灭和重生的波斯王子。


    这一切，都是太上长老索罗亚斯德安排的。


    圣主摩罗向太上长老深深鞠躬，转身走上楼梯，出现在祭坛上的关庙。


    “恭迎圣主！”长老们齐齐起身。


    摩罗威严的眸子扫过众人，“众位追逐光明的同行者们，我得到法界的昭示，只有逆转祭坛，镇压法界，献祭生魂，才能召唤出法王会降临。迎接～光明神的降临！现在，逆转祭坛！”


    新晋大长老的驮隆大喊，“遵圣主令，逆转祭坛，镇压法界！”


    祭坛下方三百六十五位长老微微一愕，做出祆教行礼姿势，“遵圣主令，逆转祭坛，镇压法界！”


    随着长老们行功心法变化，阵型未变，但涌向下方的力量变成了重达万钧的镇压之力。


    只有地宫里的太上长老感到这种沉重的下坠之力。


    只见他笑着走回黑池，与前几次他足不沾水不同，他直直沉入水中，与墨汁般的黑水浑然无惧。


    黑水漫过了他的腰，他的胸，他的肩，他的脸颊，他的头顶。


    静寂无波。如同一口黑幽幽的万年古井。


    然而，黑水之下，却别有洞天。


    是一处高达千丈的石窟。没有一丝水源，干燥得很。


    石窟内到处燃烧着胳膊粗的火把，中间巨大的王座上，坐着一个百丈巨人。


    头生双角，浑身肌肉磅礴，粗大的血管下隐隐有焰火奔腾。此刻正用拳头托着腮休息。


    双目紧闭。


    “恶男，索罗有要事向大度母禀报。”


    巨人睁开眼眸，眸子里闪出暴虐之气，用轰隆隆的声音道，“吾不是告诉过你么？除非琉璃宫攻打过来，否则，不要惊扰大度母。”


    “法界有变，圣地要逆转祭坛。恶男，你还是通报大度母吧！”


    恶男闻听，闷哼一声，站了起来，张开蒲扇大的双手，扒住胸膛，撕裂开来。


    只见他的胸膛中央，静静伫立着一只七彩斑斓的孔雀。一双冰冷的眸子像能洞彻世间人心，盯着太上长老，缓缓开口道，“索罗，发生什么事了？”


    雌雄莫辨的声音。


    “有个叫不空的和尚，施展不可思议的神通，让我和摩罗相信，圣地走了一条错误的路。”


    “哦，不空金刚说了什么？”


    “他说我们不了解真正的法界在哪里？他要我们镇压法界，献祭生魂弥补崩溃的地狱。他说要是找到法王，就能揭开法界的答案。大度母，你知道法王在哪里？”


    孔雀哗的开屏了，眸子变幻，“法界广大，吾不知法王在哪里，吾只知道地王在转轮台。”


    “地王？和法王有什么关系？”索罗愕然。


    “法王是地王的法相。”


    “还请大度母找到地王，请教法界之路。”


    大度母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仰着鸟头大笑，笑够了，才用翅膀指了指索罗，“莫说这等蠢话！若是吾能去转轮台，何必呆在这五浊恶世。早就求地王将吾转生天道了。”


    索罗一愣，皱眉不语。


    “不过，”大度母话锋一转，“吾虽去不了转轮台，但也感应到那里变了。好久以前，就变了。”


    “大度母，不空金刚难道来自法界？”


    大度母溜圆眸子闪烁，“他是法界三十六金刚之一。”


    “可是，他明明是肉身。”


    “他是不空金刚的法相身。”大度母眯眼道。


    “大度母，他的话，可信么？”


    “不得不信，但也不可全信。”大度母道。


    转头遥遥看向大雪山之巅琉璃宫方向，“明姬不在，树姆元君应该很快发现法界不用再镇压了。天地失衡，我看你们反应有多快？嘻嘻。”


    不多时。


    大雪山之巅的琉璃宫，坤宫的女修们忽然觉得法界直往下沉。


    一个个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停止了对法界的镇压。


    “是大宫主在借法界之力？”一名女修问。


    “这不是借力。”另一名女修道，“这是法界在往下沉！”


    “那我们还要不要镇压法界？”


    “先停下来，我去禀报姥姥。”


    黑衣女修身形一起，飞出天井，直奔艮宫。


    “姥姥，法界在下沉。”女修躬身，对正背着手在庭院溜达的树姥姥道。


    树姥姥转身，“带我去看看。”


    围着她身边的小萝莉们纷纷表示要跟着去，被树姥姥喝止，


    树姥姥跟着女修去了坤宫，看着幽幽坤宫法阵，叹了口气，“这法阵，不用守了。”


    女修们纷纷问为什么，姥姥只是道，“天道已变。”


    说着，身形消失，又出现了乾宫。对乾宫守阵的女修们道，“从今天起，莫要抬升上界了。”


    “姥姥，为甚？”乾宫某名女修问道。


    “法界自己下沉，必是圣地动作有变。我们再抬升上界，势必要引发天地失衡。乾坤二宫，六宫值守的副宫，从今天起都不用守了。你们该玩玩，该放松放松。姥姥我倒想看看，圣地搞什么鬼！”


    树姥姥看着索罗圣地方向，目光仿佛穿破圣地九幽之下的大度母，冷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