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弥陀佛。”


    不空大师听完李真的复述，合十垂眸，“奉先县地裂之事还没有几天，四处各地又异象频出。若老衲猜得不错，这是六道崩坏之象，下三道的阴气漏向人间。”


    “六道崩坏？”阳还真皱眉，“若是如此，灭世大劫岂非要来？”


    “猜的？”小夷瞪眼。


    不空大师颔首，“等高公公和司马道长从奉先取来干尸，到时候老衲一验便可确定。”


    小夷怔怔不语，她虽然面上不愿意相信。但心下已确定无疑，法界上升，上界下垂，两界撞击之日，便是世界崩坏之时，没想到这么快就来了。


    李真一听，有点急了，“大师，那该怎么办？”


    心想，自己才穿越过来不到两个月，没系统也罢了，负债也罢了，结果我刚适应了不良人生活，就让我接手晚唐烂摊子。


    好吧，这个也认了，谁让自己穿越到倒霉王子身上呢。好不容易扛起责任适应了摄政王角色，正准备励精图治呢，结果世界又要玩完。


    苍天啊，大地啊，佛祖啊，不带这么玩人的！


    我的小肩膀抗不起这么大的重任。我现在只想救救大唐。这个破烂不堪的世界与我何干？


    不空大师默然半晌，“此事一起，便不是孤例，让僧录司和崇玄署号召各寺庙派僧道下去，做法超度。”


    “这样便可以解决？”李真困惑道。心想，这也太简单了吧。


    不空大师摇头道，“这仅能安抚民心而已。”


    “那怎么才能彻底解决？”李真又问。


    不空大师欲言又止，最后望着他叹息，“一切众生都有生老病死，一切法相皆有生住异灭，一切世界皆有成住坏空。”


    又看看阳还真，“在道家看来，与天地同寿便为永久，可天地也只是器世界，终究逃不出成住坏空四大劫。”


    “一大劫需要多久？”静静听了许久的游天一忽然拱手问道。


    他不认识不空大师，但这位老和尚居住在摄政王和长公主的宫殿，料来并非凡人。是以态度颇为恭敬。


    “据《大毗婆沙论》记载，若人寿从 80000岁开始，每 100年减一岁，减至 10岁，然后再从 10岁开始，每 100年增一岁，增至 80000岁，这一增一减的过程称为一小劫。20个小劫构成一个中劫，一个大劫包括成劫、住劫、坏劫、空劫四个中劫。”


    不空大师静静道。


    小夷情不自禁伸出两只小手，抓了抓，转头问李真，“那是多少年？”


    “好多好多年，天文数字。”李真甩甩脑袋，心想没有计算器，我咋算得清。难道拿个笔杆子表演乘法么？


    不空大师道，“一个小劫1600万年，一个中劫335960000年，一大劫约为13亿年。”


    佛门对时间的计算都是天文数字，不能像历史考据那样较真。李真在前世就隐约听说过三大阿僧祇劫的说法，那个数字比大劫还惊人。


    这个世界就是这么荒唐，印度人对数字这么不尊重，阿拉伯数字反而是他们发明的。


    李真砸吧着嘴道，“若按大师所说，成住坏空，这个世界已经到了坏的阶段，岂非已经过了快十亿年了？”


    人类历史才不过万年。


    “阿弥陀佛，器世界诞生极早，有情世界又诞生极晚。”


    李真恍然，要是这么说，宇宙的年龄138亿年，地球的年龄四五十亿年，似乎也说得过去。


    【可是早不坏晚不坏，偏偏等本王要大展宏图的时候你坏了，欺负谁呢？妈的！】


    李真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道向谁发泄。


    “大师，怎么才能拯救世界？”李真合十，态度无比恭敬。


    不空看着他苦笑，“摄政王是把老衲当佛祖了？让老衲想想。”


    然后想了好半天，目光灼灼地看着李真，“回到过去，找到当年玄奘法师天竺取经的那一刹那，看看当时发生了什么？或许能找到答案。”


    阳还真和游天一听得莫名其妙，小夷和李真却听懂了。


    月光宝盒。


    ……


    布政坊内。胡祆祠。


    空相正和圣主摩罗传念：


    “圣主，近日来不良人在京畿地区大肆寻找搜捕异常，请圣主小心。”


    “知道了。章母呢？”


    “自请回圣灵的那天，我已利用渊水将章母送回圣地。现场已处理干净。接下来，我们要做些什么？”


    “向萨宝府申请举行赛祆。”


    “是。”


    前日，空相带着圣主离开布政坊，圣主便将圣灵带在身边，去了大慈恩寺。


    萨宝府是唐朝管理祆教的官方机构，其最高长官为“萨宝”，正五品。汉人担任。


    此外，萨宝府还设有祆正、祆祝、率府、府史等官职，均由胡人祆教徒担任，负责掌管每年的拜火、祭祀及管理各火祆祠、祆教徒的事务。


    布政坊的祆祠的陀裟多礼萨，便是祆正。是长安祆教内最高的宗教领袖。长安其余四座祆祠的陀裟多都担任祆祝、率府、府史职务。


    空相让侍女信徒唤来礼萨。


    “礼萨，向萨宝府申请举行赛祆。”


    赛祆是祆教徒重要的节庆活动，一般在每年正月、四月、七月、十月举行。但是上个月朝廷新皇即位，朝廷百废待兴，须弥又刚刚重生，是以礼萨就没有举办赛祆活动。


    “是，长老，我这便去安排。”


    礼萨退了出去。


    ……


    大慈恩寺。


    东楼的静室内。


    摩罗手里把玩着水晶瓶，黑色的小章鱼在里面慵懒地游动着。没有摩罗的指令，它也懒得向外释放精神念力。


    这时，外面响起轻轻的敲门声。


    “进。”


    广海和尚走了进来，对摩罗手中的水晶瓶视而不见，合十道，“师兄，今天大雁塔下又来人了。”


    “哦，什么人？”


    “鸿胪寺官员着着一个西域王子来参观。”


    “哦。”


    摩罗嘴角挂起一抹似有似无的微笑。


    来观摩大雁塔的自然是萨曼国使者羊生。他的身边有羊刃和阿萨德陪同。


    本来，外国使臣如果滞留长安，礼宾院官员会陪同使者参观长安景点。一般要参观的主要是大明宫、太极宫、长安东西市，但宫城现在还在修葺当中，东西市都已看完。


    礼宾院官员只好带着使节王子参观大雁塔。陪同官员还是典客署丞乐言、伍云深二人，还有一队金吾卫随行。带路的是维那弘忍。


    “王子，大慈恩寺是我大唐高僧玄奘法师从天竺取经归来后翻译佛经之地。为了放置佛经、佛舍利等宝物，玄奘法师请求朝廷修建大雁塔。说来也奇，前日大雁塔突然佛光四射，彻照夜空。王子，要不要登塔一观？”


    “如果可以，求之不得。”羊生谦逊道。


    乐言对弘忍道，“请弘忍大师引领。”


    “使者请随我来。”


    弘忍暗暗惊奇于这位异域王子的美貌。以及身上散发出的恬淡宁静的气质。


    羊生等人跟随弘忍进了大雁塔。


    “佛光便是从舍利上发出的。”弘忍合十，对羊生笑道。


    羊生和羊刃当即向佛舍利跪拜，阿萨德见王子下跪，也跟着跪拜。


    心里纳闷，圣子不是信祆教光明神的么？


    只有羊生和羊刃心里明白，自己真正跪拜的是谁？


    【那不是佛光，也不是从佛舍利上发出的。】


    弘忍见这位异域王子如此虔诚，越发欢喜，“王子，这边上来。佛塔共有七层，每层佛经和舍利各有不同。越往上，越珍稀。”


    羊生母子逐级而上，逐级跪拜。


    在旁人注视之中，虔诚得像个佛教徒。


    东楼上，摩罗遥遥看着大雁塔，明明和羊生母子近在咫尺，却没有发出任何神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