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眼龙的数据眼变成了两个旋转的问号，他几乎以为自己的光学传感器出了故障。


    “啥……啥玩意儿总负责人？”


    “你的任务很简单。”赵宇的意念不带任何情绪波动，“招募信徒，就是那些在废墟里苟延残喘的流浪者。告诉他们，新的神祇已经降临，信奉我们，就能得到庇护和食物。”


    独眼龙的处理器发出一阵过载的电流声。


    “可是，大人，他们……他们不会信的啊！这里的人只信拳头和废料！”


    “那就让他们见识拳头。”赵宇的晶骨手掌拍了拍独眼龙的金属肩膀，后者整个机体都矮了一截，“告诉他们，从今天起，流浪者避难所的规则改了。所有想在这里活下去的个体，都必须向悖论之王献上‘存在税’。”


    “存在……税？”


    “他们拥有的一切，信息、能源、零件，甚至是他们存在本身的一部分概念，都需要上缴一部分，换取我的庇护。”赵宇陈述着一个新秩序的诞生，“去吧。把我的话，传达到这片废墟的每一个角落。”


    独眼龙还想说什么，但当他看到赵宇身边那个安静站着的终末女王时，所有反驳的念头都蒸发了。他转动着机械腿，以一种同手同脚的滑稽姿态，朝着废墟深处一处流浪者聚集的火堆蹒跚而去。


    【宿主，你这是在学习怎么当一个暴君吗？存在税？这比时间商人还要贪婪。】系统的数据流里充满了不解。


    ‘一个混乱的地方，需要一个最简单直接的规则。’赵宇在意识中回应，‘服从，或者消失。比这更简单的规则不存在了。’


    【可你这是把所有人都推到了对立面！】


    ‘不。’赵宇的意念很平静，‘我是给他们一个选择。一个在旧的、绝望的秩序里腐烂，还是在一个新的、有庇护的秩序里挣扎的选择。’


    独眼龙很快就验证了系统的担忧。


    他刚把赵宇的话磕磕巴巴地转述给一伙围着火堆取暖、身体由各种破烂零件拼接而成的流浪者，立刻就收获了充满恶意的嘲笑。


    “哈！听听，一个瘸腿的铁罐头，在说什么胡话？”一个半边身体是履带的流浪者站了起来，“存在税？哪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悖论之王’？他怎么不来收我的拳头税！”


    一阵哄笑。


    独眼龙的独眼闪烁不定，他想起了赵宇的命令，鼓起勇气说道：“王……王说了，这是新的规则！不遵守的……”


    他的话被一个沉重的脚步声打断了。


    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了整个火堆。那是一个超过五米高的生物，身体由畸变的血肉和巨大的工业零件强行融合在一起，一只手臂是巨大的液压破碎爪。他就是“碎骨者”格罗姆，这片区域公认的强者之一，一个崇尚纯粹力量的改造生物。


    “规则？”格罗姆发出低沉的轰鸣，他的发声器官是坏掉的鼓风机改造的，“在这里，我的力量就是规则。那个什么王，让他滚过来见我。不，让他滚出我的地盘。”


    独眼龙的机体因为恐惧而剧烈抖动。


    就在这时，另一道完全不同的声音飘了过来，这声音仿佛直接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响起，带着一种奇异的魅惑感。


    “格罗姆，对一个小信使发火可不符合你的身份。”


    众人循声看去，却什么都看不到。但他们都接收到了一个模糊的影像：一个穿着华丽长袍的女性轮廓，她的存在本身就是一团不断变幻的感官幻觉。


    “幻影夫人。”格罗姆的破碎爪烦躁地开合了一下，“你也对这个笑话感兴趣？”


    “任何试图改变这里平衡的新变量，都值得关注，不是吗？”幻影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一个敢自称‘王’的家伙，口气可不小。”


    突然，火堆旁一团蠕动的金属烂泥开始变形，它向上延伸，变化成一个没有五官的人形轮廓。


    “他来了。”这个被称作“千面”的变形怪，用一种合成的、毫无起伏的语调说道。


    所有流浪者的感知都转向了同一个方向。


    赵宇和林晚星正从废墟的阴影中走来。他们走得不快，但每一步都让周围的杂音减弱一分。当他们走到火堆前时，整个区域已经一片死寂。


    碎骨者格罗姆巨大的身躯挡在他们面前，他低头俯瞰着赵宇的骷髅形态。


    “你，就是那个‘王’？”他轰鸣着发问，“一个骨头架子？”


    赵宇没有回答他，而是看向那片空无一物的空气。


    “幻影夫人。”


    他又看向那团金属烂泥。


    “千面。”


    “我没兴趣陪你们玩试探的游戏。”赵宇的意念直接投射到在场所有存在的意识里，“你们是这里的旧秩序。我尊重旧秩序的存在，但不代表我会容忍它。”


    “现在，我给你们一个机会。”


    “滚出避难所，或者死。”幻影夫人的声音带着一丝戏谑的杀意，“这里不欢迎你这种自大的……”


    “王座挑战。”


    赵宇直接打断了她的话。


    简单的四个字，让整个场地的空气都凝固了。碎骨者格ロ姆的动作停滞了，幻影夫人的精神低语也中断了，就连千面那不断变换形态的身体都出现了一瞬间的僵硬。


    王座挑战。


    这是流浪者之间最古老、最血腥的规则。当新的强者想要取代旧的霸主时，可以发起的终极对决。胜者拥有一切，败者失去所有，包括存在本身。


    但从来没有人，敢一次挑战三个。


    【宿主！你疯了吗！一对三？格罗姆是纯粹的力量型，幻影夫人是概念干扰型，那个千面……我的数据库里都没有他的完整资料，他极其危险！】系统尖叫起来。


    ‘这样最快。’赵宇的回应简单明了。


    “你说什么？”格罗姆确认自己没有听错，然后爆发出一阵狂笑，笑声震得周围的废墟簌簌作响，“哈哈哈哈！一个骨头架子，要一个，挑战我们三个？”


    “他不是在开玩笑。”千面那毫无感情的合成音响起，“我能感知到他意念的结构。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