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了吗？”林晚星开口，她的体力消耗巨大，连声音都带着一丝虚弱。


    “嗯。”赵宇回应，“他对我产生‘兴趣’了。”


    之前的观测是例行公事，是被动记录。而这一次，是主动的、带有目的性的深度扫描。


    他们暴露了。


    或者说，他，赵宇，这个融合了秩序与混乱的“悖论体”，已经从无数研究样本中脱颖而出，被摆在了实验台最显眼的位置。


    逃亡，真的已经失去了意义。


    因为无论他们逃到哪里，那个高维的“眼睛”，都会一直盯着他们。


    “我们接下来怎么办？”赵宇看向林晚星。在见识了她“定义无效”的强大，以及自己这身麻烦的力量后，他已经不再把她当成需要单方面保护的对象。


    他们是绑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一个真正的命运共同体。


    林晚星没有立刻回答。她抬起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赵宇那半边黄金色的晶骨手臂。


    她的指尖传来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一种源自契约的、无法言喻的亲近感。


    “先离开这里。”她收回手，“你现在的状态，会不断吸引‘规则’的修正。这个地狱的‘秩序使徒’虽然被解决了，但宇宙本身的‘秩序’，不会容许你这样的存在到处乱逛。”


    赵宇点了点头。他扶起昏迷的独眼龙，扛在肩上。


    他现在就像一个移动的、会引爆整个系统的大型BUG。


    “去哪？”


    林晚星看着远方，那双深灰色的瞳眸中，闪过无数数据的洪流。


    “去一个，‘规则’最薄弱，‘观测’最模糊的地方。”


    就在这一刻，他灵魂深处那个被林晚星用力量强行遮蔽的“观测印记”，再一次被点亮了。


    这一次不是扫描，不是窥探。


    而是一种不容拒绝的、自上而下的信息灌输。


    【警告！高维信息流注入！绕过了所有屏蔽！直接定位宿主核心印记！】


    系统的尖叫在赵宇魂火中炸开。


    赵宇的动作僵住了。他感觉自己的灵魂变成了一个被强行打开的U盘，一段数据被粗暴地拷贝了进来。


    那段数据并不复杂。


    首先是一组无法用任何已知语言解读，却能被灵魂直接理解的宇宙坐标。它指向一片被混沌与虚无包裹的、不存在于任何星图上的黑暗区域。


    紧接着，是一句同样以概念形式烙印下来的话语。


    “在那里，找到最初的‘真’。”


    信息灌入完毕，那股高高在上的意志便抽离了，观测印记也恢复了被屏蔽的平静状态。仿佛刚刚的一切只是赵宇的错觉。


    “这是什么？”赵宇在意识里发问，“任务简报？还是期末考试的课题？”


    【这不是任务！这是命令！】系统几乎是在咆哮，【观测者不满足于看戏了！他现在开始当导演了！他给你指定了剧本！】


    赵宇通过契约，确认林晚星也接收到了同样的信息。


    “‘万谎之源’。”林晚星的意念传递过来，带着疲倦，却异常清晰，“坐标指向的地方，是被称为‘万谎之源’的遗失世界。”


    “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赵宇吐槽道，“在一个叫‘万谎之源’的地方，去找‘最初的真’？这是什么地狱笑话？”


    【重点不是这个！】系统打断了他，【重点是，这份‘课题’是有指向性的！他不是对所有样本都下发了，而是单独给了你！你从观察对象，变成了他的指定研究项目！】


    “也就是说，我从大班升到了小班，开始接受一对一辅导了？”赵宇的自嘲都透着一股无力感。


    林晚星没有参与他和系统的对话。她只是消化着那段信息，深灰色的瞳眸里，数据流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奔腾着。


    这既是考验，也是陷阱。


    是那个高维存在抛下的一个诱饵。


    就在这时，被赵宇扛在肩上的独眼龙发出了一声呻吟，悠悠转醒。


    他先是茫然地眨了眨独眼，然后，他的独眼对上了赵宇的身体。


    独眼龙的表情凝固了。


    他的独眼从赵宇那半边漆黑如墨的死亡骸骨，缓缓移动到另一半流淌着金色符文的秩序晶体上。那只眼睛里充满了无法理解的惊骇与恐惧。


    “你……你……”独眼龙的牙齿在打颤，他伸出手指着赵宇，却一句话都说不完整，“你是什么东西？”


    “一个刚经历了失败的外科手术的病人。”赵宇把他从肩上放下来，没好气地回应。


    独眼龙连滚带爬地后退了几步，与赵宇保持了一个他自认为安全的距离。他猛地想起了什么，飞快地从怀里掏出一个不断闪烁着红光的金属圆盘。


    在看到圆盘上的信息后，独眼龙脸上最后一点血色也消失了。


    “完了……”他喃喃自语，“全完了……”


    “又怎么了？”赵宇现在对坏消息已经有了免疫力。


    “万物收藏家协会……”独眼龙抬起头，他的独眼里布满了绝望，“协会背后的母文明，‘星际公证处’，启动了‘违规资产追索协议’！”


    赵宇皱起了眉头，他对这个名词感到陌生。


    系统却在第一时间给出了反应。


    【星际公证处？那个绝对中立，也绝对无情的跨宇宙文明法则执行机构？他们怎么会掺和进来？】


    “因为他！”独眼龙指着赵宇，几乎是吼出来的，“因为你融合的那枚‘秩序之心’的碎片！”


    他喘着粗气，用最快的语速解释。


    “‘秩序之心’是宇宙诞生时就存在的本源法则具象物！它不属于任何个人！万物收藏家协会也只是有幸得到了其中一枚碎片，作为组织的最高权限密钥和镇会之宝！现在，你把它给‘私吞’了！”


    “这在星际公证处的法典里，属于最高级别的‘违规侵占本源资产’罪！”


    独眼龙的情绪激动到极点。


    “公证处已经派出了他们的处决者！一个代号‘审计官’的家伙，已经进入了灰雾城！”


    “他的任务是什么？”赵宇平静地问。


    独眼龙的表情变得无比古怪，混合了恐惧与一丝荒诞的怜悯。


    “任务目标有两个。”


    “第一，‘回收’被你非法持有的‘违规资产’，也就是你身体里的那部分秩序之心。”


    “第二……”独眼龙停顿了一下，艰难地吐出了后面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