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黑色雾气缠绕的赵宇，如同一道离弦的黑箭，主动冲向了那个曾经高不可攀的骷髅骑士。


    骑士的反应一如既往，巨剑高举，当头劈下。同样的起手式，同样的风压。


    但这一次，赵宇没有躲。


    “锵！”


    他抬起新生的骨刃，正面格挡！


    预想中被碾压粉碎的场面没有出现。一股沉重的力道传来，赵宇的身体仅仅是晃了晃，便稳稳站住。


    【在“死亡领域”内，所有敌对目标全属性压制30%，宿主全属性提升20%。】


    系统的提示，此刻听起来如同天籁。


    “原来如此……”赵宇在意识里冷笑，“此消彼长，数据模型已经变了啊。”


    一击被挡，骷髅骑士的程序立刻进入下一步。左手的盾牌扬起，带着惯性朝赵宇的侧脸砸来！


    【就是这个！劈砍之后，是盾击！】


    赵宇的魂火剧烈跳动。他几乎是预判般地向后撤开半步，完美地让盾牌砸了个空。


    就是这个空档！


    赵宇的身体压低，像一条贴地滑行的毒蛇，手中的骨刃自下而上，划出一道刁钻的弧线，狠狠地捅向对方持盾的左臂关节！


    “咔嚓！”


    清脆的断裂声！


    骷髏騎士的左臂應聲而斷，沉重的盾牌“哐當”一聲掉在地上。


    【有效！】


    赵宇没有丝毫停顿。他拧身，旋轉，骨刃借着回旋的力量，横削向对方的膝盖！


    正是他之前数次攻击，却被盾牌完美防御的位置！


    这一次，再也没有盾牌了！


    “砰！”


    骨刃精准地砍中了膝盖关节的连接处。骷髅骑士巨大的身躯猛地一晃，单膝跪倒在地！


    【六十秒的体验卡，就是要这么用！】


    赵宇的意识里，没有胜利的喜悦，只有一种社畜压榨最后一点价值的疯狂。


    他高高跃起，双手握住骨刃，对准了骑士低下的头颅，狠狠刺下！


    【去死吧，BUG！】


    就在骨刃即将触及其头骨的瞬间，异变陡生！


    跪倒的骷髅骑士，颅骨中那幽蓝的魂火，猛然被一片狂暴的赤红色所取代！


    【警告：侦测到未知能量模式！】


    【目标进入“狂怒”状态，已挣脱部分“死亡领域”压制！】


    一股前所未有的暴虐气息，从骑士身上轰然爆发！


    它甚至放弃了防御，任由赵宇的骨刃刺穿了它的肩胛骨，同时，那只握着巨剑的右手，以一种完全不合常理的速度和角度，反手向上横扫！


    这一击，完全脱离了赵宇之前用生命换来的所有数据模型！


    “操！”


    赵宇只来得及在意识里骂出一个字。


    “轰——！”


    巨剑裹挟着狂暴的力量，狠狠地抽在了他的胸口。


    “咔嚓咔嚓咔嚓！”


    一连串密集的骨裂声。赵宇整个人像一个被打碎的瓷娃娃，倒飞出去，重重地摔在地上，黑色的死亡雾气瞬间溃散了大半。


    【警告：躯体完整度下降至10%。】


    【警告：“死亡领域”能量不稳，剩余时间12秒。】


    不等他重组身体，那骷髅骑士已经站了起来。它扔掉了断掉的左臂，双手握住了巨剑，赤红的魂火锁定着地上的赵宇。


    它的动作不再有任何机械感，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纯粹为了杀戮的狂暴与混乱！


    【完了……这他妈是隐藏的第二阶段……】


    赵宇的意识，第一次感到了真正的绝望。六十秒的体验卡，要到期了。


    骷髅骑士迈开大步，巨剑拖在地上，划出一串刺耳的火花，直奔他而来。


    “不——！”


    一声虚弱但无比决绝的尖叫。


    赵宇艰难地转动颅骨，看见林晚星不知何时已经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张开双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她像一只护崽的母鸡，面对着一头史前霸王龙。


    “别动他！”她的声音沙哑，带着哭腔。


    骷髅骑士的步伐没有丝毫停顿。


    【快走！】赵宇用尽最后的力气，通过灵魂链接咆哮，【别管我！这是命令！你快走啊！】


    “我不要！”


    林晚星在现实中大喊出来，泪水和鼻涕糊了一脸。她倔强地抬起双手，一团微弱的、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金色光芒，在她掌心凝聚。


    【你这个蠢女人！你那点圣光有什么用！】赵宇的魂火疯狂闪烁，他能感觉到，林晚星的生命力正在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流逝。


    “咳……咳咳！”


    林晚星剧烈地咳嗽起来，一口鲜血猛地喷出，洒在她身前的地面上。


    那微弱的圣光，却因为她精血的催动，骤然明亮了几分！


    【停下！】赵宇在意识里嘶吼，【你会死的！你的内脏在衰竭！】


    通过“魂之契约”，他能清晰地感觉到，一股撕心裂肺的剧痛，正从林晚星的身体内部传来。那不是共享的伤害，那是她自己在燃烧生命！


    “噗——！”


    又是一口血。


    林晚星的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摇摇欲坠，但她掌中的圣光，却凝聚成了一面小小的、却凝实无比的金色光盾。


    “我说了……别动他！”


    她死死地盯着步步逼近的骷髅骑士。


    赵宇彻底呆住了。


    他散落一地的骨头零件，仿佛都失去了重组的指令。


    前世，他为了KPI猝死在工位上，无人问津。


    今生，他成了一具骷髅，一个炮灰，一个随时可以被抛弃的契约兽。


    可是……


    这个傻子。


    这个蠢得无可救药的丫头。


    竟然在用命来保护一堆骨头。


    一股从未有过的、滚烫的情绪，在他的魂火最深处炸开。


    骷髅骑士终于走到了跟前。它无视了林晚星的叫喊，无视了那面脆弱的光盾，高高举起了手中的巨剑。


    毁灭的气息，当头压下。


    林晚星闭上了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


    “要死就一起死！”她用尽最后的力气，发出了一声泣血的嘶喊。


    “反正没有你……我回去也是一样的受人欺负！我还不如……还不如就死在这里！”


    “能有你陪着，总比一个人好……”


    巨剑，停住了。


    就停在距离光盾不到一寸的地方。


    狂暴的能量戛然而止。


    那骷髅骑士巨大的身躯，第一次出现了违背逻辑的僵硬。


    它握着剑的手，甚至微微颤抖了一下。


    它缓缓地，后退了一步。


    颅骨中那狂暴的赤红色魂火，如同潮水般退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茫然的、死寂的幽蓝。


    “咔……咔……”


    一阵像是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的声音，从它的喉骨处发出。


    它……开口了。


    那是一种混合着金属摩擦和灵魂哀嚎的、断断续续的、无法分辨男女的声音。


    “为……何……”


    它似乎在问。


    “……要……保……护……‘我’……”


    它的头颅，机械地转向了地上那堆无法动弹的碎骨。


    它的问题，不是在问林晚星。


    而是在问赵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