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07
作品:《但凡有一个楼主说话算数》 宋柏回到小别墅的时候,正是午饭时间,他一推开门,就听见一阵爽朗的笑声:“你以后去冰岛,就戴这顶帽子!”
看过去,客厅沙发旁,一身利落气质的长发女人正笑着往江清圆头上套一顶帽子。
江清圆坐在沙发上,仰头任她动作,也笑得眼睛弯弯。
那是一顶厚厚的白色毛绒帽,长着两只小小的熊耳朵,戴在江清圆脑袋上有些大,帽檐再低些,就能遮住他弯起的一双眼睛。
在八月的酷暑里,冒着炎热的温暖。
沙发旁的水吧台上,还坐着一个穿着蓝色校服的姑娘,面前摊着一张卷子,而她正埋首在卷子边的语文书里,聚精会神地给杜甫画马尾辫。
三人都没想到门会开,齐齐扭头看过来,江清圆一时没反应过来,还是利落女人呀了一声:“你就是小圆的那个男朋友?”
宋柏听见这句话,两只握着书包带子的手紧了紧,没有否认,却不由自主地站直了身体。
一副老实大学生的样子。
倒是江清圆瞬间就伸手拉了拉利落看女人的衣摆,示意她别这么说。
“我这人就是爱开玩笑,”利落女人感受到衣摆被拉了拉,知道江清圆不经逗,这才正经地朝宋柏伸出手,“小朋友你好,我叫兰盛梅,是小圆的小姨,知道你们实际不是情侣关系。”
宋柏走近和她握完手,兰盛梅又指了指水吧台上的女孩:“那是我女儿,兰澈。”
兰澈从杜甫的马尾辫里抬起头来,没有像宋柏那样任人揣测自己的名分,严谨道:“准确来说,我是被她领养回来的养女。”
“她的嘴不属人,向来不说人话,你别介意,”兰盛梅习以为常,面色不变地朝宋柏温柔一笑后,转过头看向兰澈,“吃饭前那套理综卷子做不完,你今天中午也就不用吃人饭了,我看西北风挺好喝,你就尝那个去吧。”
眼见着兰澈老老实实低下了脑袋,兰盛梅重新看向宋柏,不见外地笑道:“既然回来了,今天中午就和我们一起吃?”
宋柏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相当乖巧道:“好的,谢谢小…阿姨。”
兰盛梅看着他的眼神变了一下,像是没有他刚刚话中的错误,只是随意道:“都住在一个屋檐下,要是不在意,你就叫我兰姨吧。”
宋柏露出一个笑:“谢谢兰姨。”
和兰盛梅这几句话的时间,他的余光一直没离开江清圆——江清圆一直安安静静地站在那里听他们说话,此时摘了毛绒绒的小熊帽,笑道:“那我先去把汤熬上。”
他从宋柏身边擦肩而过,宋柏看到了他红着的耳尖,不知是热的,还是什么。
再想细究,人已经进了厨房。
对于宋柏加入这顿午饭,他没露出一点不情愿,也没有表现出一丝欢喜,宋柏感受到的,只有熟悉的疏离和……不在意。
仿佛前两天晚上那点复苏的柔软生命力,都是幻觉。
“小圆做汤可好喝了,”兰盛梅对宋柏笑了笑,“你先坐着,我也进去看看。”
她说完,本以为这位礼貌的青年会客气道谢后坐下,却不料却一脚站在了她身前。
宋柏认真地看着她,以一种晚辈谦卑的姿态道:“兰姨,我有些事情想询问您。”
“想要问问你敢不敢~”①兰澈哼着歌,埋头在文综卷子里等了足足五分钟,才抬起头看向钢琴后的窗户。
精大个和她妈就坐在窗外小院的圆桌边,隐隐有对话声从窗缝里传来。
兰澈又往旁边的中式厨房一瞧,江清圆就在里面熬汤,为了不打扰她学习,厨房门紧闭。
没有一个大人注意到她。
兰澈一扔没碰过卷子一下的笔,呲溜一下从高脚凳上滑了下来,迈着青蛙步就摇到了钢琴旁。用钢琴挡住自己,兰澈忙不迭地偷听起了院子里已经进行了好一会儿的对话。
那个精大个刚刚在那装老实人,她妈被骗过去,她可是清晰地透过现象看本质了,她倒是要听听精大个要打听什么,她妈被骗也就一时的,她哥这么好的人,要和他长期待在一起,智商也就那样,可不能被骗了。
却不料偷听到的第一句话,就叫兰澈僵了身体。
“江骄去世的事情,实在怪不到小圆身上。”
兰盛梅脸上已经不见了一点笑意,哪怕已经过了十二年,再提起这件事,依旧让她心碎:“江骄出意外,是在他们10岁的时候。”
兰盛梅一辈子都能清楚记得事故发生在哪天——八月十五中秋节。
江铸和兰盛莲带着十岁的江骄和江清圆回老家去和爷爷奶奶过中秋节,他们提前两天到的老家,也许是路上颠簸,刚到老家的那天晚上,江清圆就发起了烧。
他体质因打小没照顾好,抵抗力弱,发烧感冒是常事,兰盛莲和江铸没多在意,只给他喂了点常备着的退烧药。
却不料接下来两天越来越严重,以至于将身体很好的江骄都传染感冒了。
老家在村子里,只有一间小诊所,虽然立马带着江骄去了,但兰盛莲不放心江骄吃小诊所开的感冒药,加之小诊所的大夫一看和江骄一道顺便送过来的江清圆,吓了一跳:“哎呦,这孩子才严重呢,这都四十度了,得赶快送医院治疗了,再拖就烧傻了!”
兰盛莲和江铸这才决定连夜开车返回城市。
上高速的时候,恰巧过了十二点。
中秋节到了。
黑沉沉的天空上,十五还不太圆的月亮静静浮沉着。
兰盛梅接到电话的时候,正好十二点半,表盘指针转了半圈,转得月亮被飘来的乌云遮了一半。
她听见电话里传来的急促声音:“您好,是兰盛莲家属吗,您姐姐一家在高速公路上出了车祸,现在正送往涧州第一人民医院,麻烦您来一趟吧。”
兰盛梅不知道自己怎么赶到医院的,等站在医院的走廊里,看见半边身子都是血的兰盛莲,她才重新找回意识。
“姐……”兰盛梅声音颤抖地叫她。
兰盛莲的身子比她的声音抖得更厉害,她一点没听见妹妹的呼喊,只微微侧偻着身子,死死地盯着面前的病房。
兰盛梅走上前,顺着她的方向,透过病房门中间的窗户看去,只一眼,就急促地啊了一声,眼前也一黑,只觉天旋地转。
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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荡荡的病房中间,是一张停尸床,上面一张白布,盖着一个小小的身躯。
“啊!!!”耳边传来一声足足有一个世纪那么漫长的,撕心裂肺才能喊出来的悲嚎,兰盛梅的胳膊被一双手死死抓住了。
她满脸泪水地转过头去,就看见姐姐像被抽了脊椎一般,成了一摊烂泥,顺着自己的手臂,摇晃着向地上委倒去。
兰盛梅后来经常能想起这个画面,而有些很静谧的时刻,伴随着这个画面,她想的是,想的是…她那时没看见白布下盖的脸是谁,却又一瞬间明白了白布下盖的是谁。
因为兰盛莲是那么悲伤。
这个时候,她就会忍不住假如,假如那天白布下的是江清圆,她的姐姐也会那样伤心吗?
她不敢继续往下想。
接下来的一切混乱成一片,而等兰盛梅想起来事故发生后,她还没见过江清圆时,距离车祸已经过去了三天。
她立马前往了姐姐家的小别墅,上了二楼推开兄弟两人屋子的门,看见江清圆了,才发现江清圆似乎还穿着车祸那天的衣服。
小小的孩子以一种婴儿还在母体里的姿势蜷缩在床上,因车祸撕裂的裤子垂在床边,露出的擦伤和伤口不见一点处理的痕迹,已经开始化脓了,而他整个人一动不动,露出的耳朵通红一片。
兰盛梅叫了一声小圆,没听见回答,心里一咯噔,上前一摸额头,滚烫一片。
感受到温柔的触摸,小江清圆缓缓将头抬了起来,兰盛梅看见了一张烧得通红的,流着泪的脸。
她记忆里其实没有见过这孩子流泪,不管是面对兰盛莲的偏心,还是被保姆暗地里苛待,江清圆都是一副笑眯眯的不在意样子。
按照大人的话来说,就是这孩子很懂事乖巧,一点不让人操心。
但此时的小江清圆哭得那么凶,泪水断了线地奔涌出来,像是要把身体里所有的水分都哭干。
“小姨,对不起,”他颤抖着开口,用稚嫩沙哑的声音一字一句地说,“该死的是我。”
兰盛梅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伸手抱住眼前小小的,瘦弱的孩子,流着眼泪道:“不是的,小圆,这不怪你,你没有错。”
这怎么能怪你呢,孩子。
江清圆在她怀里一动不动,灼热的脸颊贴上她的脖颈,兰盛梅感觉到了越来越汹的泪水。
“怎么不怪他。”背后传来脚步声,兰盛梅回头,兰盛莲站在门边,面色像是随江骄一样去了三天的白,“如果不是他发烧,我和江铸就不会连夜开车带他回来看病,不回来看病,又怎么会发生车祸,他哥哥又怎么会死!都怨他,骄骄的死都是他害的!”
兰盛莲声音越说越尖锐,兰盛梅惊惧地在她眼中看到了恨。
落在她怀里的,江清圆身上的恨。
“呵,”兰盛莲陡然收了恨,看向江清圆的眼神变成了冰冷的嘲讽,轻飘飘地道,“这不烧了五天五夜,我看也没烧傻。”
兰盛梅怀里的孩子颤抖了一下,脸颊滚烫,手脚冰凉。
十二年后,宋柏坐在阳光灿烂的花园里,听着兰盛梅的讲述,手脚一如江清圆当时冰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