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家覆灭的余波在京城震荡了数日。茶楼酒肆，坊间巷议，无不以此为谈资。


    煊赫一时的豪门顷刻间土崩瓦解，足以让所有人为之警醒。


    朝堂之上，气氛亦悄然变化。晋王派系声势大涨，而原本与魏家同气连枝的燕王**则偃旗息鼓，暂时收敛了锋芒。


    可宋府之内，却并未因大仇得报而生出半点松懈。


    大郎、五郎和六郎更加专注于自己的职责，二郎则按着先前的约定前往军营与梁辉将军习武。


    几日后的一个清晨，宋远廷递了拜帖，前往京郊大营拜访二郎的恩师，梁辉将军。


    军营之中，号角声声，操练的呼喝不绝于耳，充满肃杀之气。


    中军大帐内，梁辉将军屏退左右，与宋远廷相对而坐。


    梁辉十个直脾气，急性子，说话从不会拐弯抹角，二人刚坐定，他便开口道:


    “宋先生今日前来，不只是为了看看明信那小子操练得如何吧？”


    梁辉笑着递过一杯粗茶，他与宋远廷虽相识不久，但对这位宋先生却是敬重得很。


    宋远廷接过茶杯，正色道：“梁将军慧眼。


    此次前来，确是有一事，如鲠在喉，不吐不快。


    魏家之事，虽已了结，但外患之忧，却日甚一日。”


    “哦？所指是北戎？”梁辉眉头微挑，魏家之事说到底还是北戎引起来的。


    “不止北戎。”宋远廷沉声道:“此次外邦来朝，想必梁将军也看到了。


    这群人，哪一个不是虎视眈眈，弓马娴熟？


    赫连之事，虽是魏珅挑唆，但也足见其觊觎之心。


    而我大渝，承平日久，武备虽整，但军中将领多靠荫蔽或行伍积功晋升。


    虽不乏勇将，却少通晓兵法、胸怀韬略之帅才。民间习武之风，亦不如前。”


    宋远廷顿了顿，看向帐外操练的军士：


    “此次外邦来朝，文试我大渝自是碾压四方，但武试呢？


    若非将军力战，武试我们很可能就输了。


    可若是真到了战场上，总不能只靠将军一人之力退敌吧。”


    梁辉闻言，面色也沉凝下来。他久在军中，自然比宋远廷更清楚这些弊病。


    他叹了口气：“宋先生所言极是。军中积弊，非一日之寒。


    陛下虽有心整饬，然牵一发而动全身，且……选拔良才之路，确实狭窄。”


    “正是如此。”宋远廷身体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清晰有力:


    “故，宋某斗胆建言，可否效仿科举文试，开办武举？”


    “武举？”梁辉眼中精光一闪。


    这个概念她还从未听过。不过仔细想想，既然可以有文举，为何不能有武举？


    “对，武举！”宋远廷语气坚定:“武举分内外两场。


    外场考校骑射、刀枪、拳脚、负重等硬功夫。


    内场则考究兵法韬略、排兵布阵、地理天文乃至临机决断之能。


    不论出身，唯才是举！如此，天下习武之人，皆知有此晋身之阶，必能激发全民尚武之风！


    寒门之中，亦藏有龙虎之将。假以时日，何愁我大渝无可用之将才？何惧四方蛮夷之铁蹄？”


    梁辉听得心潮澎湃，他猛地一拍大腿：


    “妙啊！此策大善！若真能施行，实乃强军强国之根本！”


    梁辉激动地站起身，在帐内踱步:“如此一来，军中那些只知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必被淘汰。


    真正有本事的人才能上来。民间习武之人也有了盼头，强身健体，保家卫国，风气为之一新！”


    梁辉越说越兴奋，仿佛已经看到了万千武生汇聚京城的盛况：


    “此事事关重大，我即刻起草奏章，面呈陛下！**利害！


    不过宋先生放心，我必向陛下阐明，此策最初乃是源于宋先生的想法。”


    宋远廷来寻梁辉，一来是因为梁辉的身份。


    二来也是因为他不想宋家太过冒头，引得皇帝注意。却没想到，这梁辉竟是个如此坦荡的人。


    宋远廷不好把话说的太明，便拱手道：“宋某所求并非是名利地位。


    此事由将军这位国之柱石提出，远比宋某一介白身提出更为妥当。”


    当日下午，梁辉便求见了皇帝。


    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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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书房内，皇帝刚刚批阅完关于处置魏家余党的奏章，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听闻梁辉有要事求见，立刻宣召。


    梁辉将军进入御书房，行礼之后，便将与宋远廷商议的武举之策，条分缕析，慷慨陈词。


    他从此次外邦武试的吃力谈起，详细分析了周边异族的军事威胁，以及大渝当前军事人才选拔的弊端。


    最后将武举的具体设想和盘托出，着重强调了其对于激发民气、选拔真才、巩固国防的巨大意义。


    皇帝原本略带倦容的脸上，逐渐变得专注，继而露出惊喜之色。


    他站起身，走到悬挂的巨幅舆图前，目光扫过大渝四周的广袤土地，沉声道：


    “梁爱卿此言甚合朕意！人无远虑，必有近忧。


    魏家之乱虽平，然外患方是心腹大患！朕近日亦在思虑，如何使我大渝武运长昌。”


    皇帝猛地转身，眼中闪烁着锐利的光芒：


    “开办武举，擢拔天下英才，激发尚武之风。


    此乃百年大计！好！非常好！梁爱卿，你真不愧是朕的股肱之臣啊！”


    梁辉连忙躬身道：“陛下谬赞。臣不敢贪功。


    实不相瞒，此策最初乃宋远廷先生所提。臣只是觉得其策大善，特来禀报陛下。”


    “宋远廷？”皇帝微微一愣，而后满脸笑意:


    “这个宋远廷，朕原本以为他教儿子很有一手，后来却发现他医术也是不凡。


    对抗三国来使时，朕觉得他的确有些谋略，可如今看来，朕还是小瞧他了。”


    “宋先生如此人才，陛下何不给他个一官半职？”


    梁辉想到什么便说什么。可皇帝却摇摇头，虚空点了点梁辉，道:


    “你难道没发现吗？这老小子根本无心朝堂。


    只要宋家为朕所用，宋远廷是否在朝为官其实也没那么重要！”


    梁辉点点头，但到底还是没懂。


    皇帝一看梁辉那副不懂装懂的样子就来气，摆摆手让他赶紧退下。


    但梁辉还没出门，皇帝却又忽然把人叫住。


    “等一下，给宋远廷的赏赐你一并带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