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都脸色黑了下去，说不出什么话来。


    姜宁说完不再看任何人，扶着宫女的手转身离去，留下一屋子脸色青白交错，悔恨交加却又无可奈何的姜家人。


    这一次所谓的团圆，让他们更清晰地认识到如今的姜宁早已不是他们可以掌控和利用的，并未带来任何他们想要的东西。


    姜宁的銮驾远去，那象征着皇家威仪的仪仗彻底消失在街角。


    姜家大门缓缓关上，仿佛也隔绝了最后一丝通往泼天富贵的希望。


    “砰！”


    姜毅狠狠一拳砸在桌子上，震得茶盏乱响。


    他脸色铁青，脖子上青筋暴起，“她这是什么态度？啊？当了太子妃就了不起了？连娘家，连亲哥哥都不认了？不过是让她在太子面前说句话，就跟要了她的命似的。分明就是记恨我们，存心要看我们笑话！”


    “不然呢？”姜煜冷笑一声，“难不成大哥你还指望她感恩戴德，感谢我们当初把她嫁给一个废人？感谢我们把她送去寺庙磋磨三年？换了你，你能不记恨？我早就说了，热脸贴冷屁股，自取其辱。”


    “二哥你少在这说风凉话。”老四姜昀年轻气盛，被姜宁方才的气势和冷漠刺伤了自尊，怒道，“当初欺负她，难道你没份？现在装什么明白人。要不是你们当初做得那么绝，何至于此！”


    “够了，都少说两句！”姜志坚烦躁地呵斥，揉着发痛的额角，“现在吵这些有什么用？当务之急是想办法，想办法弥补！挽回！”


    “弥补？怎么弥补？”姜煜嗤笑，“金银珠宝？她现在是太子妃，东宫什么没有？嘘寒问暖？她刚才的态度你们没看到？连母亲的手都不愿意碰一下，我们还有什么能拿得出手的？”


    老三姜瑜叹了口气，弱弱地道，“或许……或许只能靠时间慢慢磨，真心实意地去关心她，让她看到我们的悔过……”


    “慢慢磨？等到什么时候？”姜毅急躁地打断他，“等她当上皇后？等到我们的头发都白了？到时候谁还记得我们姜家？我这调任的事情眼看就要黄了。”


    几人争论不休，互相埋怨推卸责任，却谁也拿不出一个切实可行的办法。


    一直沉默着掉眼泪的柳氏，听着儿子们的争吵，看着丈夫无能的恼怒，想起姜宁那双冰冷淡漠的眼睛，积压了许久的悔恨、羞愧、绝望终于彻底爆发了。


    “别吵了！都别吵了！”她猛地尖叫起来，声音凄厉，“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


    她捶打着自己的胸口，痛哭流涕，“是我蠢！是我瞎了眼，信了那杀千刀的老虔婆的鬼话！把自己的亲生女儿当成草芥，把个野种当成宝！是我把她送去寺庙受苦，是我对她非打即骂，是我同意把她嫁给那个……那个……”


    她说到最后，气血上涌，声音戛然而止。


    眼睛猛地向上一翻，身体便软软地向后倒去。


    “母亲！”


    “夫人！”


    离她最近的姜瑜和姜昀慌忙扶住她，只见柳氏面色惨白，双目紧闭，竟是直接晕厥了过去。


    厅内顿时乱作一团。


    “快！快叫大夫！”


    “掐人中！快！”


    “扶到榻上去！”


    方才还在争吵不休的男人们顿时慌了手脚，围了上去，掐人中的掐人中，喊人的喊人，一片鸡飞狗跳。


    姜宁的銮驾从姜府离开缓缓驶向皇宫。


    她坐在车内闭目养神，方才姜家那一场闹剧并未在她心中掀起太多波澜，只剩下一片释然。


    只是没想到，行至一段相对安静的街道时，马车却缓缓停了下来。


    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和侍卫严厉的呵斥声，“前方何人？胆敢阻拦太子妃銮驾，速速退开！”


    只听见一个带着急切的男声猛地响起，“宁儿！宁妹妹！是我，我是岳铭啊！求求你，让我见你一面，我就说几句话！宁儿！”


    车内的姜宁倏地睁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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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车外，岳铭不顾侍卫明晃晃的刀锋，试图往前冲，却被两名侍卫死死架住。


    他如今形容憔悴，衣着虽还算体面，却掩不住那份落魄失意，与昔日那个意气风发的忠毅侯世子判若两人。


    他死死盯着那华贵的车驾，“宁儿，我知道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当初都是我鬼迷心窍，被姜绾蒙蔽了双眼，是我对不起你！这三年，我没有一日不在后悔，不在想你。我心中爱的始终只有你。”


    他哭喊着，试图引起周围零星围观百姓的注意，“我们自幼一起长大，情分非比寻常。那些婚约誓言，我都记得，我从未忘过。如今看你当上太子妃，我为你高兴，可我……我实在控制不住思念之情。求求你就见我一面，听我说完，否则我死不瞑目。”


    车帘纹丝不动，里面没有任何回应。


    侍卫首领脸色阴沉，厉声道，“岳公子请你自重，再敢惊扰娘娘凤驾，休怪我等不客气！”


    岳铭却像是豁出去了，反而挣扎得更厉害，声音愈发凄厉，“宁儿，你就这般狠心吗？往日情分你真的一点都不顾了吗？我知道你恨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只求你看在过去的份上，给我一个忏悔的机会，我求你了！”


    见他越发不堪，言语间甚至试图模糊过往，暗示旧情，侍卫首领不再犹豫，猛地一挥手。


    两名架着他的侍卫立刻加重力道，要将他拖离街心。


    然而，岳铭眼见苦情戏无效，竟不知哪来的力气挣脱了侍卫的钳制，如同疯魔了一般，不管不顾地就朝着姜宁的马车扑去。


    “宁儿，让我见你！”


    就在他的手几乎要碰到车辕的瞬间，只听见嘭的一声，一名一直护卫在马车旁的东宫侍卫毫不留情地抬脚狠狠踹在岳铭的胸口上。


    岳铭惨叫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风筝般倒飞出去，重重摔在冰冷的青石板路上。


    他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只见发冠掉落，头发散乱，衣衫沾满尘土，狼狈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