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事宜虽千头万绪，但谢凭舟心中有一处最柔软的牵挂。


    京城已经安定，只是他的妻子，还留在韩城等着他回去。如今还不知道姜宁过得如何，这些日子虽然收到了书信，可心里仍旧十分牵挂。


    谢凭舟将京城后续的收尾工作全部交给了自己的心腹，自己亲自策马离京，日夜兼程赶回韩城。


    三个月，于漫长的筹谋和征战中不过弹指，于思念中却恍若隔世。


    马蹄踏碎尘土，心早已飞回了那座安静的宅邸。


    抵达韩城老宅时，正值午后。


    阳光透过稀疏的云层洒下温暖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初夏草木的清新气息。


    院门虚掩着，谢凭舟轻轻推开，怕惊扰了一场美好的梦。


    才进门，映入眼帘的画面让他瞬间屏住了呼吸。


    只见海棠花开得正盛，粉白的花瓣如云如霞。在树下，他心心念念的人正坐在一方绣凳上，微微低着头，专注地摆弄着手中的绣绷。


    阳光穿过花叶的缝隙，在她身上投下细碎的光晕，勾勒出她柔和宁静的侧脸和纤细脖颈，美得不可方物。


    姜宁一直都是极美的，不管是曾经在京城当第一贵女的时候，还是后来在碧云庵当尼姑的时候，又或者是后来在家里给他当妻子，作为国公府当家主母的时候。


    可是未曾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缱绻动人。


    谢凭舟的心一下子软得一塌糊涂，连日奔波的疲惫顷刻间消散。


    他放轻脚步，几乎是踮着脚尖走过去。


    直到走近，他才柔声开口，声音低沉而缱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宁儿，在做什么？”


    姜宁闻声抬起头，看到风尘仆仆却目光灼灼的夫君，眼中瞬间迸发出巨大的惊喜，“凭舟？你回来了！”


    她下意识想站起身。


    “别动。”谢凭舟快一步按住她的肩，目光落在她手中的绣活上。


    那并非寻常的帕子或香囊，而是一件极为小巧精致的鹅黄色肚兜，上面用彩线绣着憨态可掬的鲤鱼戏水图样。


    谢凭舟微微一怔，有些诧异。


    他俯身，拿起那件小得不可思议的肚兜，指尖触感柔软至极。


    他抬眼看向妻子，唇角勾起一抹戏谑而温柔的弧度，故意打趣道，“怎地绣起这个了？我的宁儿是想要孩子了？我觉得，为夫或需要努力，给我的宁儿带一个孩子来到这世上。”


    他想，或许是分别日久，她心中渴望一份更深的羁绊，又或许想他了。


    姜宁闻言，脸颊飞起两抹红霞，却不见羞涩躲避。她反而抬起一双清亮亮的眸子，含着盈盈笑意大胆地回望他，轻轻摇头，“不是想要了……”


    谢凭舟看着姜宁如此，只轻声笑道，“那你绣这个做什么？这韩城难不成有哪家的亲眷怀了身孕，值得夫人亲自绣这样的肚兜拿去送人，面子也未免太大了。”


    她顿了顿，看着丈夫带着疑问的温柔眼神，笑容如海棠绽放，声音轻快，“是已经有了呀。”


    “……”


    谢凭舟脸上的戏谑笑容瞬间凝固。


    那双惯能洞察风云，指挥千军万马的深邃眼眸，此刻清晰地掠过茫然困惑，随即是巨大的震惊和难以置信的狂喜。


    他像是没听清，又像是听清了却无法理解，整个人愣在原地，目光直直地落在姜宁被衣裳遮掩的严严实实的小腹上。


    “你……你说什么？”他的声音干涩，带着明显的颤抖，几乎不成调，“宁儿，你不是在跟我开玩笑吗？”


    姜宁被他这罕见的呆愣模样逗笑，心里却甜得像浸了蜜。


    她伸出手，轻轻拉过他带着薄茧的大手，小心翼翼地覆在自己依旧平坦却已微微隆起，有了明显不同的小腹上。


    隔着初夏轻薄的衣料，那柔软的弧度真实地传递到谢凭舟的掌心。


    “我说，这里。”姜宁指着他的掌心之下，眉眼弯弯，语气带着一丝小小的骄傲和打趣，“已经有你的孩子了，如假包换，快四个月了。也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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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再有几个月，你就要当父亲了。高不高兴？”


    掌下的温热和那确凿无疑的微凸弧度，瞬间冲垮了谢凭舟所有的冷静自持。


    难以言喻的喜悦将他彻底淹没。


    “宁儿……我的宁儿……”


    他猛地回过神来，手臂用力却极其小心地将眼前的女子紧紧拥入怀中，仿佛拥抱着全世界最易碎又最珍贵的宝藏。


    他的下巴轻轻抵着她的发顶，呼吸间全是她身上清雅的，混合着海棠的淡香。


    他抱得那样紧，却又那样温柔，生怕弄疼她分毫。


    “真的吗？这是真的吗？我要当父亲了？”


    他一遍遍地在她耳边确认，声音里充满了初为人父的激动，像个得到了梦寐以求礼物的孩子。


    姜宁在他怀里轻轻点头，感受着他剧烈的心跳和微微颤抖的身体，心中一片暖融安宁，“嗯，真的。你要当父亲了，我要当母亲了。”


    阳光正好，海棠纷繁。


    树下相拥的两人，仿佛将所有的战火纷飞，权谋算计都隔绝在了世界之外，只剩下彼此和那个悄然孕育的小生命，充满了对未来的无限憧憬与温柔爱意。


    过了许久，谢凭舟才稍稍平复激动的心绪，却依旧不舍得放开手。


    他仔细端详着妻子，眼中是浓得化不开的怜爱，“这几个月，你一个人……受苦了。我竟不知……为何不早些来信告诉我？”


    “我很好，母亲将我照顾得无微不至。”姜宁柔声安慰他，“本想早些告诉你，又怕你在前线分心。”


    “傻宁儿……”谢凭舟心疼地轻吻她的发鬓，“任何事都没有你和孩子重要。”


    很快，一切安排妥当，谢凭舟带着他的妻子和他未出世的孩子，以及满怀欣慰的母亲，启程返回京城。


    马车行驶得极为平稳缓慢，谢凭舟几乎寸步不离地守在姜宁身侧，那谨慎珍视的模样，比起指挥千军万马的元帅，更像是个初次上路的毛头小子，引得姜宁时常忍不住轻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