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宁在尚书府歇息了一晚，翌日一早，便以挂念府中事务为由，辞别了父母兄嫂返回国公府。


    一回到府里，她当即便寻了个由头支开旁人，与谢凭舟在书房密室相见。


    “东西拿到了。”姜宁压低声音，从怀中取出那卷明黄色的卷轴递了过去，“只是这东西如此重要，我怕被外人知晓引发血雨腥风，一路只揣着，应当没被旁人瞧见。”


    谢凭舟瞧着姜宁有两分着急的模样，眉眼明亮，到底也才是个十多岁的姑娘，却为的他们家的事儿如此奔波。他眼里闪过心疼，接过那沉甸甸的卷轴，指尖甚至有些微微颤抖。


    他深吸一口气，没有立刻打开，而是郑重地看向姜宁，“宁儿，你真是我的福星。”


    姜宁却只是露出劫后余生一般的笑，“幸不辱命，接下来该如何？”


    “妥善藏好，待离京之后，再细细瞧瞧。”谢凭舟将卷轴小心收入一个早已准备好带有暗格的机关匣中，“眼下，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他话音刚落，门外便传来凌风的声音，“殿下，少夫人。二夫人和三夫人带着两位爷和少奶奶们过来了，说是在花厅等候，要商议分家产的具体事宜，夫人那边叫殿下和少夫人过去。”


    谢凭舟与姜宁对视一眼，眼中皆是一片冷然。


    “来得正好。”谢凭舟唇角翘起轻微的弧度，“走吧，去看看他们想要怎么分。”


    二房三房平日里低眉颔首的，没想到如今，竟然想骑到大房头上来了。


    花厅内，二房三房的人几乎到齐了。


    与往日女眷出面不同，这次分家产是动真格的，谢坤和谢锋两位爷也终于亲自到场了。谢锋坐在王氏身边，面色沉肃，还手指不时敲着桌面，显得有些不耐。


    谢坤则挨着高氏，眼神闪烁，打量着厅内的摆设。


    王氏和高氏坐在两侧，谢凭彦、庄佩兰、谢凭烨、刘碧云等人分坐下方，神色各异。


    众人见谢凭舟和姜宁进来，也只是微微颔首，连基本的寒暄都省了。


    沈氏稍后一步到来，面色平静地坐在主位。


    王氏率先开口，假惺惺地出声，“大嫂，大哥不在了，我们都很难过，您节哀。这分家也是不得已而为之，毕竟我们两房还要在京城过日子……这家产划分，是不是该好好商议一下？国公府这些年产业不少，我们也不多要，就按老规矩，三房平分，如何？”


    她嘴上说着平分，眼神却贪婪地扫过四周。


    谁不知道国公府偌大的产业都是皇帝赐给国公爷的，祖上传下来的也不少，若是三房平分，往后二房三房在京城也能过上好日子。


    这时，谢锋清了清嗓子，开口了，“大嫂，凭舟。王氏妇道人家不会说话，但意思也就是这么个意思。国公府偌大家业，是父亲留下的，我们三兄弟都有份。如今大哥不在了，我们二房三房也要过日子，平分是最公平合理的办法。”


    谢坤也立刻附和，脸上堆着笑，“二哥说的是。大哥在世时最重兄弟情分，如今我们虽分家，情分也不能断不是？平分家产，日后也好相见，彼此都能过得去。”


    沈氏还未开口，谢凭舟却忽然轻笑一声。


    “二叔三叔说得在理。”谢凭舟语气平淡，“分家自然要公平。不过，在分之前，有些账是不是得先算清楚？”


    王氏一愣，“算什么账？”


    谢锋皱眉，“凭舟，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我们还欠公中钱不成？”


    这时，只见姜宁上前一步，从袖中取出一本厚厚的账册，“母亲，夫君，二叔，三叔，这是儿媳近日梳理的近五年府中公账以及各房从公中支取借用，乃至未曾归还的款项明细，请过目。”


    她将账册先递给沈氏，然后转向众人，不卑不亢地道，“正好诸位长辈都在，便一同听听，也免得日后说不清楚。”


    不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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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反对，姜宁便翻开账册，一条条念了起来，“据账册记载，五年来，二房共计从公中额外支取白银三万七千两，其中两万两用于二叔打点官职，五千两为凭彦兄长纳妾聘礼，其余各类名目支出若干。名下两处田庄、一间绸缎铺，亦是由公中本金开设，至今盈利未曾归公。”


    “三房共计支取两万九千两，其中一万五千两用于三叔疏通关系，八千两为凭烨兄长偿还赌债，其余……名下的一处酒楼，一间当铺，同样源于公中，收益自享。”


    她每念一条，王氏和高氏的脸色就白一分，谢锋和谢坤的脸色也愈发难看，他们身后的儿子儿媳们也面露尴尬或羞愤。


    “这……这都是一家人，怎么能算得这么清楚。”


    王氏强词夺理，声音尖厉。


    谢锋猛地一拍桌子，生气道，“胡说八道！这些分明都是为了公中打点，岂能算作私欠？姜氏，你一个晚辈，哪里懂这些？长辈说话就不要插嘴。”


    谢坤也沉下脸，“凭舟，你就任由你媳妇在这里信口开河，污蔑长辈吗？这些账目真假难辨，谁知是不是你们为了少分家产故意做出来的。”


    “亲兄弟，明算账。”谢凭舟冷冷接口，目光扫过谢锋和谢坤，毫不退让，“二叔，三叔，以往父亲在世念及亲情，从未与你们计较。如今既已分家，这些账自然要厘清。否则，岂不是用我大房的银钱，贴补了二房三房的私产？这要是传出去，怕是不好听吧？二位叔叔都在朝为官，想必比侄儿更清楚其中利害。”


    谢锋被噎得脸色铁青，“你……都是一家人，你们怎么能这么咄咄逼人？”


    “打点自是应当。”姜宁微微一笑，语气却寸步不让，“但账目需分明。若二叔三叔觉得这些支出皆是为公，那就请拿出相应的票据和官府文书证明用途。否则，按照规矩，这些便算是各房欠公中的债务。在分割现有家产之前，是不是该先扣除这些欠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