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絮絮叨叨地安排着，恨不得立刻将姜宁这两个多月的亏空都补回来。


    姜宁心中感动，却知道此刻还不是放松享受的时候。


    她轻轻拉住沈氏的手，神色变得认真起来，低声道，“母亲，吃食歇息都不急。夫君他押送孙公公入宫复命了，想必很快便会回府。待他回来，我们还有极其重要的事情，需立刻与母亲商议。”


    她的话语虽轻，但眼神中的凝重和急切却清晰地传递给了沈氏。


    沈氏是何等精明之人，立刻从姜宁的神色和话语中察觉到了不寻常。


    她脸上的欣喜和关切缓缓收敛，她看了看左右，压低声音，“是……关于你公公的？还是……”


    姜宁微微点头，眼神肯定，“都与国公府安危息息相关。详情等夫君回来，再一同向母亲细说。”


    沈氏的心猛地一沉，但面上却不露分毫。


    她深吸一口气，重重拍了拍姜宁的手背，“好，好。母亲明白了。”


    她不再提补品美食，转而吩咐身边的心腹妈妈，“去，让人守着大门，世子爷一回来，立刻请他到我院中来。另外，我院里的小花厅立刻收拾出来，备上好茶，没有我的吩咐，任何人不准靠近。”


    “是，夫人。”妈妈领命而去，脚步匆匆。


    沈氏这才重新看向姜宁，眼中充满了复杂的情绪，“宁儿，这一路辛苦你了。先随我去换身衣裳，梳洗一下缓口气。等凭舟回来，我们娘仨……再从长计议。”


    婆媳二人相携着向后院走去。


    -


    与此同时，国公府二房的院落里，又是另一番光景。


    二夫人王氏的客厅内，熏香袅袅，却驱不散空气中隐秘的躁动。


    王氏、三夫人高氏，以及王氏的儿媳庄佩兰正围坐在一起，面前摆着精致的茶点和针线筐，看似闲话家常，实则各怀心思。


    王氏拈起一块杏仁酥却没心思吃，眼神瞟向大房方向，压低声音道，“你们瞧见没有？大房那边，从那个姜氏回来开始，就透着一股鬼鬼祟祟的劲儿。大嫂亲自到门口去迎，两人嘀嘀咕咕了半天，一回来就钻进了院子，紧闭门户，也不知道在商量什么见不得人的大事。”


    三夫人高氏慢条斯理地抿了口茶，语气带着惯有的谨慎，“还能商量什么？无非是国公爷的后事，还有……往后的日子怎么过呗。大哥这一去，朝廷的态度又暧昧不明，他们大房如今是烈火烹油，看着尊贵，实则步步惊心。圣上那边……只怕不会轻易放过。”


    王氏撇撇嘴，带着几分酸意和不确定，“不至于吧？国公爷人都死了，人死灯灭，陛下再大的气性，还能跟个死人，跟个残废过不去？再说，这国公府的爵位，按理不就该落到谢凭舟那小子头上了吗？他虽然残废，好歹是嫡长子。”


    庄佩兰一直安静地听着，此时却轻轻摇了摇头，她年纪虽轻，看事情却比婆婆王氏更通透些，“母亲，话不是这么说。您想，当初陛下为何偏偏点名让不良于行的世子爷去边关？那里刀剑无眼的，岂是儿戏？只怕……本就没安什么好心。如今国公爷意外身亡，世子爷却全须全尾地回来了，还押了个监军太监。这里头的文章，只怕大着呢。”


    她的话让王氏和高氏都沉默了片刻，细细思量，确实觉得处处透着蹊跷和凶险。


    王氏越想越觉得不安，忍不住道，“听你们这么一说，我这心里更是七上八下的。大房要是真惹了圣厌，我们二房三房岂不是也要跟着遭殃？这些年，我们可没少靠着国公府的名头在外头行走。到时候万一被牵连，抄家流放都是轻的。”


    她越说越怕，放下杏仁酥，抓住高氏的手，“三弟妹，你说……我们要不要早做打算？不如准备分家了自立门户，起码不会被这一家子的牵连？”


    “分家？”高氏闻言，眼皮一跳，连忙摆手，“二嫂，这可万万使不得。大哥刚去，尸骨未寒，我们就急着闹分家，这传出去像什么话？唾沫星子都能淹死我们。而且，国公府这棵大树还没倒呢，现在分家，我们能分到什么好处？”


    她顿了顿，“依我看，现在局势未明，不宜轻举妄动。大房如今是险，但万一他们能扛过去呢？我们现在撇清关系，日后岂不是肠子都要悔青？倒不如先观望一二。”


    王氏有些犹豫，“那……万一扛不过去呢？毕竟当初，府里头的老太爷，那可是……”


    后头的话王氏没有说出口，只是众人到底心知肚明。


    高氏笑了笑，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所以我说观望嘛。今晚不是有家宴吗？大嫂肯定会设宴给世子夫妇接风洗尘。到时候，我们正好探探他们的口风，看看边关究竟是个什么情况，朝廷又是个什么态度。见机行事，总好过我们自己在这里胡乱猜测，自乱阵脚。”


    王氏觉得有理，连连点头，“对对对，还是三弟妹你想得周到，那就晚上看看再说。如今这个家里到底要闹成什么样，还说不明白呢。只能等着，说不定我们还说什么，大房那边便先说了，毕竟可是一家子。”


    庄佩兰在一旁听着也没有再多言，只是垂眸看着手中的绣绷，心中却远不如表面这般平静。


    她隐隐觉得，国公府的天恐怕真的要变了。


    好在到了傍晚十分，大房那头，沈氏果然叫了妈妈前来说话。


    傍晚时分，沈氏身边得力的妈妈果然来请二房、三房的女眷及爷们前往花厅用家宴，说是为世子夫妇接风洗尘。


    待到花厅，只见席面已经摆开，菜肴精致，却远不如往日全府齐聚时那般奢靡热闹。


    大房这边，只有沈氏，谢凭舟和姜宁。


    二房来了王氏，其子谢凭彦和儿媳庄佩兰。


    三房来了高氏，其子谢凭烨、儿媳碧云以及女儿谢素昕。


    而二爷谢锋和三爷谢坤，果然如预料般，推脱公务繁忙，并未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