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咖啡厅推门而出时，暮色已沉。


    电车从高架桥呼啸而过，春日野飒看着自己那班车刚刚驶离站台，有些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无奈地坐到候车区的塑料椅上。


    又要等好久了……


    “需要我陪你一会吗？”


    “我看上去像是没有大姐姐陪着就会迷路的小男孩吗？”


    霞之丘诗羽耸了耸肩，坐到春日野飒身旁不远处，两条修长的美腿搭在一起，单手托腮，托着那张好看得有些过分的小脸蛋，侧着脸凝视春日野飒。


    “我好像还没正式向你道谢？”


    “为了什么？”春日野飒双手撑在椅子上，仰头望着漆黑的夜空，平静地开口：“如果是指上次你小说的事，不必放在心上。”


    春日野飒不怎么了解霞之丘诗羽，毕竟他们今天是第一次见面！


    虽然今天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但单论”霞诗子”这个身份，春日野飒觉得他们勉强算得上是朋友。


    春日野飒脑袋都懒得耷拉下来，只是眼神居高临下地瞥了一眼对方，有些懒懒地想到。


    今天的事情太多了，他现在只想回去洗个澡上床戴上用了好几年的有线耳机，看看自己收藏夹里吃灰的asmr视频，抱着好久没和自己一起睡过的安安一同陷入梦乡。


    “说的轻巧。”


    她摇了摇脑袋，只是认真地看了一眼对方，用一种近乎陈述的语气说道：“如果不是某人在自己账户上推荐了我的书，我现在估计早就成为哪个犄角旮旯里的三流作者了……虽然站在你面前的我依旧跟个三流作者差不多。”


    春日野飒重新扬起脑袋，一双温润的眸子此时静静地望向天空，像是吃饱喝足的美洲豹只想在非洲大草原找到一棵能遮阳的树，懒懒地躺在上面。


    “在这里看，看不到星星呢……”


    “嗯？”


    “东京的夜空，压根没有星星。”春日野飒指了指天空，有些埋怨似的开口。


    霞之丘诗羽不明白话题为何突然从小说跳转到星空，但她意外地有耐心接续这个突如其来的转折。


    “所以呢？”她偏了偏脑袋，伸手拨开额前的发丝，好奇地询问。


    “所以我只好用望远镜看天空。”


    春日野飒看霞之丘诗羽有些捉摸不透的眼神，轻笑一声，又迎着对面听到笑声后变得有些不满的眼神……


    更准确说是少女下意识的娇嗔中，他缓缓开口道：“星星从来不会消失，它们一直都在那里。只是人间的乌云太厚，让我们暂时看不见罢了。”


    春日野飒站起身，拍了拍衣摆处不存在的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温声道：“托勒密，张衡，阿尔·巴塔尼……人类从不缺少仰望星空的眼睛。”


    突然，在霞之丘诗语有些发愣的眼神中，春日野飒气氛一变，有些吊儿郎当地开口：“既然那么多牛*哄哄的星星都被人们发现了个遍——”


    他眨了眨眼，嗓音拖得长长的。


    “所以我只能把目光转向我更擅长的区域了。”


    霞之丘诗羽下意识跟着对方呢喃了一两句，这句话她觉得莫名可以放在她的小说里面。


    等等，不对！


    反应过来，她脸色微微红润，眼神不停地眨着，伸手挽了挽耳边的鬓发。


    就在这时，还没等霞之丘诗羽酝酿好情绪，春日野飒就深深看了一眼她，轻声道：“不过呢，星星不必坠向发现她的人。”


    “我听不懂呢……”


    “呵呵。”


    春日野飒耸了耸肩，他已经说的很委婉了，希望少女的心思不是自己想得那样。


    把这个话题暂且丢在了脑后，春日野飒整理了一下衣袖，身上某柏利的风衣像是摇身一变变成了烫金的燕尾服，伸手的动作则像是只在黑帮电影中出现的晚宴绅士。


    “一起转转？在这边守着车被冷风吹上个十几分钟，还不如先去店里取取暖？”


    “嗯哼，当然可以。”


    霞之丘诗羽牵着对方的手微微借力站了起来，不过还没等她好好“享受”这份温暖，就见对方像是不留情的情人般松开了手。


    “那走吧，困死我了，我想整个咖啡喝喝……”


    霞之丘诗羽幽幽地看向春日野飒。


    “怎，怎么了？”


    “不，没事。”


    说完，她一马当先，率先向着不远处的便利店走去，像是她才是提出建议的人。


    春日野飒愣了片刻，旋即笑了笑，跟在对方身后。


    ……


    东京的霓虹在湿润的空气中晕染开来，便利店门口的白炽灯一闪一闪地，偶尔有几个西装革履、一脸疲惫的上班族进去拿起货架上的Blendy咖啡的冰凉铝罐。


    “你看……”春日野飒坐在靠窗的位置，指尖摩挲着温热的咖啡杯，轻声道：“他们拿起罐子时，掌心会立刻凝结出水珠，又很快被西装袖口擦去。”


    霞之丘诗羽斜睨了他一眼，红唇微启：“没想到山下君还有偷窥的癖好。”


    春日野飒耸了耸肩，选择用对男友式对话进行反击。


    “你要是这样想，我也没办法~”


    “咦，这是什么！”霞之丘诗羽突然夸张地推了推并不存在的眼镜，板起脸模仿着某部电影里的腔调：“破特，你居然用我的魔法对付我！”


    “可别，你可没有教过我应该怎么配置魔药，或者黑魔法防御。”春日野飒摊开手，微笑道。


    “啧，无趣的男人。”


    对方耸了耸肩，小口抿着纸杯的边缘，莫名有些像乌鸦喝水里，那个有些聪明的乌鸦。


    “时间差不多了，”春日野飒从窗沿上小跳下来，伸了伸腰，看向霞之丘诗羽，“你的车应该快到了吧？”


    “嗯……我可以晚些走的。”她挪开视线，看向窗外，话里话外透着让春日野飒说出来那句话的怂恿。


    “下次再见吧，霞之丘老师。”


    “哼，不解风情的山下……春日野君。”她笑了笑，拿起自己的小包，向春日野飒道了声别。


    “加上你的line了，而且我也只比你高一届，以后在学校不许装没认出我哦！”


    “什么……”


    没等春日野飒说完，对方脸突然烧了起来，转身就走，留下一句“没什么”。


    春日野飒目送她到车站上车后，才收回视线。


    他走到店员面前，露出一个微笑。


    “哈喽，可以给我拿一箱pocky吗？”


    店员：你怕不是为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