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振海连着赶了好几天车，这才回来。


    他回来之后，洗漱完换了一身衣服，将自己收拾整齐，这才去找陈云云。


    陈云云这段时间闷闷不乐，人也看起来瘦了很多。


    门打开的时候，陈云云憔悴的样子让韩振海心口一痛。


    他本以为自己是个无情的人，但他现在才发现，不知不觉间，她已经爱上陈云云了。


    以前年少不懂事，但现在是真的喜欢她。


    好像，也不想失去她。


    陈云云穿着一件厚厚的棉袄，门打开时，看见韩振海带着一身风雪站在门口，围巾上还沾着未化的雪粒子，那双她曾无比眷恋的眼睛里，此刻写满了疲惫与慌乱。


    “云云……”


    韩振海的声音带着沙哑，刚要上前，陈云云却猛地站起身后退半步，眼眶瞬间红得像要滴血。


    前段时间从旁人嘴里听到的只言片语还在耳边回响，那些关于韩振海早有妻室的传闻，像无数根细针，扎得她五脏六腑都在疼。


    此刻看见韩振海的脸，所有的隐忍瞬间崩塌，豆大的泪珠顺着苍白的脸颊滚落，砸在褪色的棉裤上，晕开一小片深色的印记。


    “你还回来干什么？”


    她的声音颤抖着，带着哭腔，每一个字都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他们说的是真的，对不对？你结婚了，你早就结婚了！”


    她抬手捂住嘴，肩膀剧烈地抽动着，泪水模糊了视线，眼前这个男人的身影，渐渐与记忆中那个温柔体贴的恋人重叠又分离，变得陌生又刺眼。


    韩振海的心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疼得他喘不过气。


    他看着陈云云梨花带雨的模样，比自己受了千刀万剐还要难受。


    “云云，你听我解释，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他快步上前想握住她的手，却被陈云云用力甩开，她后退着撞在门口的鞋柜上，疼得闷哼一声，眼神里满是失望与绝望。


    “不是我想的那样？那是怎样？”


    陈云云哽咽着，声音陡然拔高。


    “我们认识的时候，你说你是单身，我们领证的时候，你对着民政局的牌子说会对我好一辈子，我怀着孕给你缝棉袄的时候，你抱着我说等孩子出生就换个大屋子……这些全都是假的吗？


    你把我当什么了？一个不用负责的笑话吗？”


    她越说越激动，韩振海脸色骤变语气里满是焦灼与愧疚。


    “云云，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想骗你。”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折叠整齐的信封，小心翼翼地递到陈云云面前。


    “你看这个，这是我和刘云烟的离婚协议书。”


    陈云云迟疑着接过信封，指尖触到粗糙的纸张，心也跟着一沉。


    她缓缓展开协议书，目光落在签署日期上，瞳孔猛地一缩。


    那日期居然是三年前，比他们相识的时间整整早了一年。


    她愣住了，泪水还挂在脸上，却忘了继续流淌，只是怔怔地看着那行墨迹，仿佛要将纸张看穿。


    “我和刘云烟是在乡下认识的，当时她为了在村里能吃饱饭，有人照顾，这才给我偷偷下药，那天晚上我什么都不知道，后来我为了对她负责，这才跟她结婚的。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的感情基础，结婚第二年就开始谈离婚了。”


    韩振海的声音带着哀求，他慢慢蹲下身，膝盖重重砸在冰冷的水泥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离婚手续办得很不顺利，她家里一直拖着，直到三年前才正式签了字。我认识你的时候，本来想告诉你的，可我太怕了，我怕你知道我有过一段婚姻就不肯接受我了。”


    他抬起头，眼眶通红，泪水顺着脸颊滑落，滴在陈云云的裤脚上。


    “云云，我真的太爱你了。我想给你一个干净的过去，想让你和孩子能安安稳稳地过日子，所以我才把这件事瞒了下来。


    我知道我错了，我不该骗你，你要是生气，就打我骂我，别憋在心里，好不好？”


    他的额头抵在陈云云的膝盖上，肩膀微微抽动着，这个平日里顶天立地的男人，此刻卑微得像个孩子。


    陈云云看着蹲在面前的韩振海，感受着他身体的颤抖，心里像打翻了五味瓶。


    协议书的日期做不了假，他眼底的愧疚也不似作伪，可那被欺骗的委屈和愤怒，却怎么也压不下去。


    她回头看了眼卧室，两个孩子还在里面睡着，要是离婚，她一个女人怎么带两个孩子？


    要是真的离婚了，好好一个家真的就散了。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这一次，既有委屈，也有释然，还有对未来的迷茫。


    而且，她是家中的独身女，爸妈还有要工作，她要是离婚了，别人会不会笑话爸妈？


    陈云云心里没底，她是气韩振海骗她，可他们之间的感情是真的。


    她后退一步，慌乱道：“你走吧，我爸妈正在气头上，这件事情就算我原谅了你，我爸妈也不见得会原谅你。


    等我爸妈下班回来，我要跟他们再商量一下。”


    韩振海不甘心，但还是将门关上了。


    韩振海吃了闭门羹，但他心里有数，她会原谅自己的。


    陈云云站在窗前，看着韩振海消失的背影，她心里酸滋滋的。


    与此同时，钢厂家属院的另一处，李梅正站在窗前，看着楼下缓缓驶离的黑色轿车，指尖将窗帘攥得变了形。


    马上就要过年了，家里什么年货都没有，她也没准备，王刚也没准备。


    王刚借口厂里有急事要处理，匆匆离开了家，可她在他的西装口袋里，发现了一支不属于她的女士口红，那鲜艳的色号，刺得她眼睛生疼。


    突然，家里的电话响了起来。


    “嫂子，那车往城东方向开了，我跟上去看看。”


    电话里传来男人的声音，是她托人找的。


    李梅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翻涌：“麻烦你了，务必看清楚他们去了哪里，和谁见面，千万不要打草惊蛇。”


    “嫂子放心，我办事你尽管放心。”


    男人挂断电话，快速出了电话亭，发动自己的旧摩托车，远远跟在黑色轿车后面。


    李梅站在窗前，看着摩托车的尾灯渐渐消失在夜色中，转身走到餐桌前，拿起王刚没喝完的半杯白酒，猛地灌进嘴里。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喉咙，却压不住心底的寒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