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砚台
作品:《娇娇嫡女一回京,全府气吐三升血》 翌日。
谢桑宁刚用银签子戳了块新蒸的栗子糕,外头便传来如春带着笑意的通禀:“小姐,户部侍郎夫人携谢二小姐来访。”
不多时,门帘轻响,打头的是位年约三十几许的妇人,穿着梳着端庄的圆髻,簪一支赤金点翠如意簪,面容温婉,眉眼间与谢如宝有五六分相似,正是谢如宝的母亲王惠。
她身后跟着谢如宝,小脸红扑扑的,穿着谢桑宁送的月白浮光锦斗篷,领口一圈雪白风毛衬得她格外娇俏,眼睛亮晶晶地瞅着谢桑宁,想笑又不敢放肆,只抿着嘴,一副极力想装稳重又压不住雀跃的模样。
“谢大小姐安好。”
王惠上前,声音温和,“冒昧登门,叨扰谢大小姐清静了。”
“王夫人客气。坐吧。”
王惠带着谢如宝坐下,仪态无可挑剔,带着官家夫人特有的分寸感。
她示意丫鬟将东西呈上,“听闻小女不懂事,冒昧叨扰了谢大小姐,幸得谢大小姐不弃,还费心指点,更赠以如此贵重的衣物首饰。”
“我这做母亲的,心中实在感激。些许薄礼,不成敬意,还望谢大小姐莫要嫌弃。”
她亲自打开其中一个食盒,里面是几层码放得整整齐齐、玲珑剔透的糕点。
“这是我亲手做的玉兰糕和梅花酥,用了些应季的花蜜,味道还算清爽。知晓大小姐府上不缺这些,只是我的一点心意,想着谢大小姐尝个新鲜。”
王惠笑容温婉。
谢如宝在一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邀功似的补充:“桑宁姐姐,我娘做的点心可好吃了!比金陵城里好多点心铺子的都强!尤其是这玉兰糕,一点都不腻!”
谢桑宁的目光在那几碟点心上顿了顿,难得没立刻吐出什么刻薄话。
“王夫人有心了。”
目光又转向另一个盒子:“那又是何物?”
王惠忙道:“听闻大小姐喜好清雅,这是几匹新得的江南云锦,颜色素净些,想着或许能入大小姐的眼。另有一些滋补的燕窝阿胶,冬日里炖汤饮了最是温补。”
她顿了顿,脸上露出真心实意的感激:“谢大小姐厚赐小女,那身浮光锦并头面首饰,价值连城,妾身与老爷...实在是受之有愧。”
“宝丫头年纪小,不懂事,承蒙大小姐不嫌弃她愚笨,肯带着她玩耍见识,我实在是感激不尽。”
说着,又起身郑重福了一礼。
谢桑宁摆摆手,示意她坐下,语气依旧带着骄矜:“一件衣裳罢了,值当什么?省得她穿得像个咸菜缸似的在我眼前晃,拉低我的脸面。”
她眼风扫过一旁因咸菜缸三字而微微鼓了鼓脸颊的谢如宝,唇角几不可查地弯了一下:“不过,令爱眼光虽差,性子倒还不算太蠢笨。”
这话听着刺耳,但王惠深知这位谢大小姐的脾性,明白这已是极高的评价,心中反而松了口气,笑容更真切了几分:“谢大小姐谬赞了。宝丫头能得大小姐指点一二,是她的福气。”
寒暄了几句,气氛渐渐融洽。
就在这时,一直安静坐在旁边,眼睛滴溜溜转的谢如宝,像是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猛地从自己随身的小荷包里掏出一个用细棉布包裹得严严实实的东西。
她献宝似的站起身,几步凑到谢桑宁榻前,眼睛亮得惊人,双手捧着递过去:
“桑宁姐姐!你看这个!我特意给你找来的!”
如春上前一步,小心地接过那包裹,在谢桑宁面前一层层打开。
细棉布褪去,露出一方砚台。
这砚台形制古朴,色泽深沉如墨,质地细腻温润如膏脂。
整方砚台自有一股沉静内敛的贵气扑面而来。
这砚台绝非凡品。
“宝丫头!你!你怎么把这个拿出来了?!”
王惠看清那物,又是惊又是急,差点从椅子上站起来。
谢如宝却毫无所觉,依旧兴奋地对着谢桑宁邀功:“桑宁姐姐!这是我爹书房里压箱底的宝贝!说是前朝的古物,叫什么雪浪砚,可珍贵了!我爹平时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擦灰都是他自己来!我瞧着你喜欢写字画画儿,这个肯定配你!我趁爹去衙门,偷偷给你拿来了!”
她小脸红扑扑的,一副“快夸我聪明”的表情。
王惠气得直抚胸口,指着谢如宝,哭笑不得:“你...你这丫头!那是你爹的命根子!你怎么敢偷出来!再说,又怎么能拿偷来的东西送人!这也太过无礼!”
她转向谢桑宁,满脸歉意和尴尬,“谢大小姐,实在对不住!这丫头被我宠坏了,无法无天!您千万别介意!”
“无妨。”
她看向一脸邀功等着表扬、完全没意识到自己闯了多大祸的谢如宝,又看了看又气又急、一脸窘迫的王惠。
半晌,那张绝美的脸上,缓缓绽开一个罕见带着真实温度的笑意。
这笑意很淡,却如冰雪初融。
“呵...”她轻笑出声,“谢如宝,你还真是个...憨贼。”
她伸手,从如春捧着的细棉布上,轻轻拿起了那方砚台,指腹轻轻拂过。
“砚台,我收下了。”
谢桑宁抬眼,看向王惠:“既是这咸菜缸的心意,我若不收,倒显得矫情。劳夫人回去告诉谢侍郎,他的命根子在我这儿,保管得好好的。他若实在想念,随时可来我瑞雪楼瞻仰。”
她语气里带着点戏谑,但眼神却是认真的。
王惠愣住了,没想到谢桑宁会如此干脆地收下,还说出这番话来。
看着女儿那副“看吧我就知道桑宁姐姐喜欢”的得意小表情,一时间真是百感交集。
这蠢女儿倒是一点也没听出言外之意。
这是日后便会护住自家蠢女儿的承诺!
“这...这如何使得...”王惠还想推辞。
“使得。”
这谢大小姐的恶名响彻金陵,可此刻,王惠却真切地感受到,恶名只是外在的,内在的,怕是一颗柔软的心。
女儿这歪打正着的憨贼行为,倒像是无意间撬开了谢桑宁一丝缝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