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砚明闻言竟放声大笑,笑声中带着几分苍凉:“这腐朽的王朝早该改天换日了!尤姑娘,你可知这些年我亲眼看着多少忠良被冤杀,多少百姓流离失所?”


    陈老夫人颤抖着握住儿子的手:“儿啊,娘这把老骨头也活够了。与其看着这世道越来越黑,不如……”


    “娘!”陈砚明跪在老夫人膝前,“儿子不孝,连累您……”


    “傻孩子。”老夫人抚摸着儿子的头发,“尤姑娘救过咱们全家,这份恩情,拿命还都值当。”


    见二人达成一致,并心甘情愿加入自己的阵营,尤湘灵便将陈砚明带回了郡王府。


    “陈大人深明大义!”乌浩淼激动地拍案而起,“有陈大人相助,大事可成!”


    卫玉书却若有所思:“那我们便来商议接下来该做什么吧。”


    “卫公子所言极是。”


    四人正低声商议,忽听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小厮慌慌张张闯进来:“殿下,李县丞的公子和周主簿的千金在府外求见,说是……说是来送贺礼的。”


    乌浩淼皱眉:“本王府上近日并无喜事。”


    尤湘灵冷笑一声:“怕是冲着我和承宣来的。”


    卫玉书轻轻按住她的手:“既然来了,不如会会。”


    府门外,一男一女正趾高气扬地站着。


    男子身着锦袍,腰间玉佩叮当作响;女子则一袭粉裙,手中团扇半掩着嘴角的讥笑。


    “哟,这不是那个野丫头吗?”李公子李问寻故意提高嗓门,“听说攀上高枝了?”


    周小姐周云云用团扇遮住半张脸,声音却清晰传出:“什么高枝呀,不过是爬上了郡王的……”


    “闭上你们的狗嘴!”尤湘灵直接打断施法,“再多说一个字,我让你们横着出去。”


    “你敢!我爹可是……”


    “李公子息怒。”卫玉书突然上前,不动声色地挡在尤湘灵面前,“听闻令尊近日升迁在即?真是可喜可贺。”


    李问寻狐疑地眯起眼睛,打量着面前这个陌生的男人:“你是谁?你从哪听来的消息?”


    “在下初到原陵城,来之前,偶遇吏部之人,他提起令尊在县丞任上政绩斐然。”卫玉书笑容温和,却故意瞥了周云云一眼,“特别是查处周家私占官田一事,深得朝廷赏识。”


    周云云一惊:“胡说八道!李家什么时候……”


    “云云妹妹别急。”李问寻连忙解释,“我爹最近确实在查田亩账册,但绝不是针对周家……”


    “是吗?”卫玉书故作惊讶,“那为何昨日令尊特意调阅了周家近五年的地契?”


    周云云脸色瞬间煞卫:“李问寻!你们李家好大的胆子!”


    她猛地将团扇砸在李问寻身上:“我这就回去告诉父亲!”


    “云云!等等!”李问寻慌忙去追,却被门槛绊了个踉跄。


    尤湘灵冷眼看着两人远去的背影,转头看向卫玉书:“你刚才说的……”


    “半真半假。”卫玉书轻声道,“李县丞确实在查田亩,但并未针对周家。不过……”


    他转向陈砚明:“陈叔,周家最近可有田地纠纷?”


    陈砚明微笑:“巧了,周家上月刚强占了三十亩良田,正是李县丞管辖的地界。”


    “不够。”尤湘灵突然道,“这点小事动摇不了两家的关系。”


    卫玉书若有所思:“若是涉及婚事呢?”


    “婚事?”乌浩淼来了兴趣。


    “周小姐虽与刘家公子定亲,却整日与李问寻同进同出,这事在县城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卫玉书开口。


    很显然,这短短一段时间,他恶补了不少资料。


    尤湘灵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你是要借刘家这把刀?”


    “不止。周主簿上月给李家写了封信,提到要‘解决’刘家,好方便与李家联姻。”


    陈砚明震惊:“什么时候的事情,我竟一点不知情?”


    “你当然不知情,”卫玉书微微一笑,“因为这是我编的。”


    “啊?”三人惊讶。


    “不管真假,反正足够诛心了,”卫玉书笑,“只要让刘家‘偶然’看到这封信……”


    ………………


    卫玉书对照着从陈砚明处借来的周家主簿印鉴图样,手中的刻刀在玉石上留下细密的纹路。


    “印边要再磨损些。”尤湘灵凑近看了看,“周主簿的私印用了十几年,不可能这么新。”


    卫玉将玉印在砂纸上轻轻摩擦:“湘灵观察入微。”


    他从砚台蘸了些朱砂,在废纸上试印:“这个深浅可像?”


    尤湘灵比对着真印图样:“差不多了。”


    卫玉书搁下刻刀。


    他展开一张与周府用纸完全相同的信笺,提笔蘸墨:


    “李兄台鉴:刘家小儿近日屡次纠缠小女,实在恼人。


    不如趁秋税收缴之机,寻个由头查抄其商铺。


    若事成,不仅云云可名正言顺改嫁令郎,其在城南的三间绸缎庄亦可归入李兄囊中……”


    “这措辞会不会太直白?”尤湘灵皱眉。


    “周主簿当年在兵部当过文书,就爱这般露骨。”卫玉书吹干墨迹,取出刚刻好的私印重重按下,“况且愤怒之人,往往看不出破绽。”


    ………………


    次日清晨,刘家绸缎庄刚卸下门板,一个粗布衣裳的小童就跑进来塞给掌柜个布包:“有位爷让交给刘老爷!”


    掌柜有些愣神,挠了挠头,还是交了上去,到了刘老爷手里。


    刘老爷展开布包里的信笺。


    紧接着,他抖着手喊来儿子:“你看看这个!”


    刘公子读完信,额头青筋暴起:“难怪周云云那贱人天天往李家跑!原来他们早就……”


    “备轿!”刘老爷一脚踢翻凳子,“去县衙!”


    此时周府后院,周主簿正悠闲地逗着画眉鸟。


    管家慌慌张张冲进来:“老爷!刘家将咱们告上公堂了!”


    “什么?”鸟笼“咣当”砸在地上,“他们吃了熊心豹子胆?”


    ………………


    县衙公堂上,刘老爷将信拍在案上:“请大人过目!周李两家勾结,意图谋夺我刘家产业!”


    周主簿抢过信一看,顿时面如土色:“这、这不是下官所写!”


    “放屁!”刘公子揪住周主簿的衣领,“这上面明明白白说要让你女儿改嫁周家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