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噩梦
作品:《她只想种田摆烂,世子却总想造反登基》 郑木匠抱着门房的腿哀求许久,最终只换到了一身伤和紧闭的大门。
最终,死寂夜色之中,他摇摇晃晃爬楼梯起来,一瘸一拐往家里走去。
他右腿也挨了几下,此刻每走一步都钻心地疼。
推开摇摇欲坠的院门,春兰她娘正在堂屋里来回踱步。
屋内春兰的小脸烧得通红,嘴唇裂开几道血口子,呼吸微弱得像只病猫。
“没……没求到……”郑木匠刚开口,嗓子就哑得不成样子。
春兰她娘身子晃了晃,险些栽倒。
“我去求山神娘娘,求她再显灵一次吧。”她突然说,声音轻得像缕烟。
郑木匠想拦,伸出的手却停在半空——还能有什么法子呢?
………………
山神庙才建了一半,神像连脸都没塑全。
春兰她娘跪在碎砖瓦砾间,额头抵着冰凉的石台。
“娘娘……”她刚开口,眼泪就决了堤,“我家春兰才十六岁,从没做过坏事啊……”
她越哭越凶,整个人都伏在了地上:“给口水喝就行……我们全家给您当牛做马……”
夜风卷着沙尘从破损的窗棂灌进来,吹动她散乱的鬓发。
“修庙时,我家当家也是尽心尽力,不敢有半点马虎……”她的声音越来越低,眼泪砸在青砖上,瞬间就被干渴的砖块吸干了,“您就发发慈悲……”
一阵眩晕袭来,她眼前发黑,身子晃了晃。
这些天为了省水给女儿,她自己已经两天没沾过一滴水了。
恍惚间,她仿佛看见春兰躺在破席子上,没了气息,一摇一晃,被人抬走……
“砰”的一声闷响,她终于支撑不住,整个人栽倒在神像前。
散乱的发丝铺在砖地上,像一团枯草。
月光从残破的屋顶漏下来,照在她惨白的脸上。
还未塑面容的神像头颅微垂,竟带着些怜悯般面朝她。
………………
尤湘灵猛地从梦中惊醒。
她直挺挺地坐起身,额上沁出细密的汗珠。屋里闷热得像个蒸笼,连呼吸都觉得灼痛。
窗外,一轮惨白的月亮悬在干枯的树梢上。
“怎么了?”卫玉书迷迷糊糊地问,声音沙哑。
连续多日的干旱,让每个人都喉咙发干。
尤湘灵没答话,赤着脚走到窗前。
她分明听见一个女子凄厉的哭声,那声音并不撕心裂肺,但那其中的哀恸绝望,仿佛要将人的魂魄都哭碎了。
可此刻窗外只有风吹枯叶的沙沙声,连夏虫都因为干旱销声匿迹。
“我听见有人在哭……”她喃喃道,指尖无意识地抠着窗棂上的裂纹。
那哭声太过真实,仿佛还萦绕在耳畔。
卫玉书撑起身子,将茶壶倾倒到底,才堪堪倒出覆盖茶碗底部的水。
他也好渴,却一点没沾,只是递给她:“喝点水吧,许是做噩梦了。”
尤湘灵一口饮尽,却依然干渴的要命。
干热的风扑面而来,卷着细小的沙粒。
她仰头望向村子的方向。
“我不放心……我去村子里看看。”她说着就要往外走。
卫玉书一把拉住她:“三更半夜的,明日再说。”
他的手掌不复之前细嫩,却温暖依旧:“现在出去,万一碰上饿极了的野兽……”
山中无吃食,猛兽确实会冒险下山吃人。
尤湘灵望着远处黑黢黢的山影,终于点了点头。
只是那若有若无的哭声,像根刺扎在她心头。
沉沉的,沉沉的……
却也慢慢睡了过去……
………………
尤湘灵已经踩着干裂的黄土走了十里路。粗布鞋底磨得几乎透明,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地面传来的灼热。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指腹触到的是混合着沙砾的黏腻。
村口的石头上写着“平岭村”三个大字。
她总感觉这个地方很熟悉。
她一路行医,一路逆着人流的方向前行。
“姑娘,行行好……”路旁突然伸出一只枯枝般的手,吓得尤湘灵后退半步。
那是个看不出年纪的妇人,怀里抱着个什么东西。
尤湘灵蹲下身,从包袱里取出半块粗粮饼子。
那妇人抢过饼子,却没有吃,而是掰碎了往怀中塞。
尤湘灵这才看清,她怀里抱着的赫然是一个婴儿,那孩子脸色青紫,嘴唇干裂得渗出血丝。
“大姐,婴儿不能吃这个。”尤湘灵急忙阻止,取出水囊和一小包药粉,“用温水化开,每次喂他小半勺。”
妇人浑浊的眼睛突然亮起来:“您是……大夫?”
“略通医术。”尤湘灵轻声回答,目光扫过路边横七竖八躺着的人影。
有人胸口还在起伏,有人已经永远静止。
远处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嚎,接着是诡异的咀嚼声。
她强迫自己移开视线,不敢深想那声音意味着什么。
继续前行时,太阳已经完全升起,像只烧红的铁饼挂在灰蒙蒙的天上。
她进了村,看见了一口井,旁边蜷缩着个老人,怀里紧紧抱着一只空碗。
“老伯,村里可有水?”尤湘灵不抱希望地问道。
老人缓缓抬头,深陷的眼窝里嵌着两颗浑浊的眼球。
他咧开嘴,露出参差不齐的牙齿:“水?早干了……只有员外家……”
他突然噤声,像是想起什么可怕的事,抱着碗往远处挪了挪。
尤湘灵皱眉望向村子。
大多数茅草屋已经倒塌,剩下的也门户大开,显然被搜刮过无数遍。
但村子中央却突兀地立着一座青砖黛瓦的大宅院,门前居然还挂着两盏崭新的红灯笼。
随着走近,尤湘灵听到了难以置信的声音——丝竹管弦,还有女人的笑声。
她站在员外府高大的黑漆大门前,闻到里面飘出的肉香,胃部突然痉挛起来。
自从离开最后一个还能买到粮食的镇子,她已经三天没吃过像样的食物了。
“滚开!别挡道!”身后传来厉喝。
尤湘灵转身,看见两个壮汉抬着担架走来,上面盖着草席,露出一截青灰色的脚踝。
他们粗暴地撞开她,把担架扔在墙角。
草席散开,露出个瘦得皮包骨的孩子,最多不过五六岁。
尤湘灵正要上前,大门突然开了条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