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蒙蒙亮,张二姐就迫不及待地带着三个家丁往尤湘灵家赶去。


    她特意换上了新做的桃红衫子,发髻上插着鎏金簪子,走起路来叮当作响。


    “快点!等会儿那贱人该出门了!”她不耐烦地催促着家丁,甩着手里的帕子。


    走了好远的路,尤湘灵家的篱笆小院就在眼前。


    张二姐一脚踹开院门,木门“咣当”一声撞在墙上。


    可院子里静悄悄的。


    “人呢?”张二姐皱眉,正要往屋里闯,突然听见脚步声。


    竹帘轻挑,一男子缓步而出。


    晨光中,他眉目如画,举手投足间尽是与她见过之人完全不同的矜贵。


    她,她从未见过如此好看的人!


    张二姐顿时呆住了,手里的帕子轻飘飘掉在地上。


    “这位姑娘有事?”卫玉书声音温润,眼角含笑。


    张二姐的脸“腾”地红了,结结巴巴道:“我、我是来找尤湘灵的……”


    “她一早上山了。”卫玉书微微颔首,“姑娘若有事,不妨与我说。”


    张二姐眼珠一转,突然扭着腰上前一步:“公子怎么称呼?我是村里张家的二小姐,我爹可是员外府的大管家呢!”


    她故意晃了晃腕上的金镯子:“公子这般人才,何必窝在这穷酸地方?不如……”


    卫玉书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唇角依然挂着浅笑:“姑娘说笑了。不知这一大清早的,来这里有何事?”


    “啊,那个……”张二姐一时语塞,突然瞥见身后的家丁,眼珠一转,“我们是来收租的!对,收租!”


    卫玉书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不过……”


    他忽然抬眸,带出几丝锋芒:“张姑娘这身打扮,倒不像是来收租的。”


    张二姐被这眼神看得心头一颤,不自觉地后退了半步。


    卫玉书却已恢复温和神色,轻声道:“姑娘若无事,就请回吧。山路湿滑,小心脚下。”


    不知怎的,张二姐竟乖乖转身往外走。


    直到走出院子,她才猛地回过神来,懊恼地跺脚:“我怎么就这么走了?”


    回头望去,那男人还站在院中,晨风吹动他的衣袂,宛如谪仙。


    “张小姐,咱们还砸了这房子吗?”家丁小心翼翼地问。


    张二姐烦躁地甩了甩帕子:“砸什么砸!闭嘴!”


    她咬着嘴唇又回头看了一眼,心里暗暗盘算:这么个妙人儿,怎么能便宜了那个贱人?得想个法子……


    张二姐突然停下脚步,眼珠滴溜溜一转,转身又往院子里走去,脸上堆起甜腻的笑容:“公子且慢!”


    卫玉书正欲回屋,闻言驻足转身,眉梢微挑:“姑娘还有事?”


    “哎呀,这么早的天,公子一个人在家多寂寞啊。”张二姐扭着腰肢凑近,身上的脂粉香熏得人头晕,“不如让我陪公子说说话?”


    她回头瞪了眼跟在身后的家丁:“你们几个,先回去!”


    家丁们面面相觑:“小姐,这……”


    “滚远点!”张二姐尖声呵斥,“别在这儿碍眼!”


    待家丁们悻悻离去,张二姐迫不及待地往卫玉书身边凑:“公子怎么称呼?我爹可是员外府的大管家,在这十里八乡……”


    “在下姓卫,”卫玉书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唇角含笑,“姑娘既是管家千金,想必知书达理。”


    张二姐被这温润的声音,美丽的容貌迷得晕头转向:“那是自然!我爹从小就请先生教我读书写字呢!”


    她信口胡诌,眼睛却直勾勾地盯着卫玉书修长的手指。


    卫玉书眸光微闪,忽然轻叹一声:“可惜啊……”


    “可惜什么?”张二姐急忙追问。


    “可惜姑娘这般品貌,却要屈居人下。”卫玉书惋惜地摇头,“听闻员外府上规矩森严,连管家都要晨昏定省,实在辛苦。”


    张二姐一愣,随即摆手笑道:“哪有的事!我在府里想怎样就怎样,连员外都要给我爹三分薄面呢!”


    她说着,竟大胆地伸手去拽卫玉书的衣袖。


    卫玉书正欲避让,余光忽然瞥见院门外闪过一道熟悉的身影——尤湘灵正站在篱笆外,手中的匕首在晨光下泛着寒光。


    尤湘灵死死盯着张二姐那只不安分的手,指节捏得发白。她脑海中闪过无数个血腥的念头:砍了那只脏手,还是直接抹了这人的脖子?


    可当她看到卫玉书微微摇头的暗示,还是强压下怒火,咬着唇退到树后。


    罢了罢了,小不忍则乱大谋,万一她一个冲动毁了他的计划……


    可恶,还是很气。


    居然敢趁她不在勾搭她男人!


    她就出去了这么一小会儿!


    “姑娘这般尊贵,何必屈就寒舍?”卫玉书不着痕迹地退到石桌旁,衣袖从张二姐指尖滑脱,“令尊在员外府经营多年,想必早有打算。只是……”


    他故意欲言又止。


    张二姐急切地追问:“只是什么?”


    “只是令兄在县城经营绸缎庄,听说每月都要令尊接济。”卫玉书轻抚书页,“姑娘可有想过,将来这些家业……”


    张二姐脸色骤变:“我爹最疼我了!”


    卫玉书微微一笑:“姑娘莫急。在下只是觉得,以令尊的年纪,也该享享清福了。不如……”


    他故意拖长了声调:“让在下来接替管家一职?”


    张二姐猛地瞪大眼睛,像是被踩了尾巴的猫:“你、你想顶替我爹?”


    她下意识后退两步,脸上的痴迷之色褪去几分:“不行!我爹在员外府经营多年,怎么能……”


    “姑娘误会了。”卫玉书不慌不忙,“在下是说,让令尊升任账房总管,这管家的差事……自然要交给信任的接班人。”


    张二姐狐疑地盯着他:“什么意思?”


    “姑娘细想,”卫玉书压低声音,“令尊这些年为员外鞠躬尽瘁,姑娘可曾得过如父兄般什么实实在在的好处?若是姑娘能助在下当上管家,往后府里的油水……”


    他意味深长地顿了顿:“七成归姑娘,三成归我,如何?”


    树后的尤湘灵听得直翻白眼。


    她这个经验包,骗起人来连草稿都不打。


    是的,她有点不高兴。


    所以卫玉书又从未婚夫降职成了经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