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湘灵眯起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翻涌的怒意:“员外府上,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春兰她娘左右张望了一下,才凑到尤湘灵耳边:“听说员外又要大摆宴席请城里的上等人吃饭,正四处搜罗山珍野味。张管家这几日天天带着家丁在村里转悠,硬是收走了王婆家留着下蛋的老母鸡……”


    “可不是!”郑木匠一拳砸在门框上,震得屋檐下的簸箕晃了晃,“那老东西还放出话来,说谁家要是不‘孝敬’,秋后就等着加租吧!”


    春兰她娘忧心忡忡:“你最近要是见着张家的人,千万绕着走。”


    尤湘灵望着远处员外府高耸的屋檐:“多谢婶子提醒。不过……”


    她可不怕他们。


    离开郑家小院时,尤湘灵回头望了一眼。


    郑木匠又抡起了斧头,春兰她娘在灶台前忙碌着。


    山风拂过,带着夏日特有的燥热。尤湘灵摸了摸怀里的杨梅,捻了一颗吃,酸甜的滋味在舌尖泛开。


    ………………


    实际上,事情的真相与春兰她爹娘预料的分毫不差——


    张二姐跌跌撞撞地跑到员外府侧门,桃红色的衫子沾满了泥土和醋渍,散乱的发髻上还挂着几根草屑。


    她“砰砰”地拍打着包铜边的木门,眼泪把脸上的脂粉冲得沟壑纵横。


    “开门!快给我开门!”她尖利的嗓音惊飞了屋檐下的麻雀。


    门“吱呀”一声开了条缝,露出门童睡眼惺忪的脸:“哟,这不是张姑娘吗?……”


    “少废话!”张二姐一把推开半掩的门,手上叮零当啷的装饰品在门框上撞出“当”的一声脆响,“我爹呢?我爹在哪?”


    门童被推得踉跄几步,慌忙拦住去路:“张管家正在账房对账,老爷吩咐过不许打扰……”


    “滚开!”张二姐扬手就要打人,突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她猛地回头,看见父亲张管家正背着手站在廊下,阴沉的脸像块铁板。


    “爹!”张二姐“哇”地哭出声来,扑过去抓住父亲的衣袖,“那个尤湘灵,她、她拿醋泼我,还用扫帚打我!”


    她扯开衣领露出肩膀上的红痕:“您看!您看啊!”


    张管家的眼神扫过女儿狼狈的模样,眉头越皱越紧。


    他冲门童摆摆手:“去,打盆热水来。”


    然后拽着女儿往偏院走,压低声音道:“大呼小叫像什么样子!还扯开自己衣服,让别人看见了……”


    “我不管!”张二姐甩开父亲的手,声音又尖了几分,“那个贱人敢这么对我,分明是不把爹放在眼里!她今日敢打我,明日就敢……”


    “闭嘴!”张管家厉声喝止,警惕地看了眼主院方向,“进屋里说。”


    偏厅里,张二姐趴在桌上哭得抽抽搭搭。


    张管家摸着下巴上的短须,眼中闪过一丝阴狠:“尤家丫头……就是那个会打猎还很会种地的?那个被老爷看上还一直没弄到手的?”


    “就是她!”张二姐抬起头,脸上的脂粉糊成一团,“爹,您可得给我做主!她今日在杂货铺打我!”


    张管家阴沉着脸,手指不停地敲击着桌面:“这个尤湘灵,最近是越来越放肆了。”


    张二姐抹了把眼泪,眼中闪过一丝狠毒:“爹,您不知道,她还威胁说要让咱们家在村里待不下去!”


    “哼!”张管家猛地一拍桌子,茶盏“叮当”作响,“一个无父无母的野丫头,也敢口出狂言!”


    张二姐立刻凑上前,拽着父亲的衣袖摇晃:“爹,咱们可不能就这么算了!您可是员外府的大管家,要是连个村姑都收拾不了,以后还怎么在村里立威啊?”


    张管家眉头紧锁:“你懂什么?这尤湘灵不是好惹的主。”


    他压低声音:“你没发现自从她爹娘死后,这丫头就有点古怪吗?一天到晚往山上跑,居然还没死在山上。种出来的东西质量好的连员外都眼馋,成熟的还特别快......”


    张二姐不以为然地撇嘴:“那都是巧合!爹,您什么时候这么胆小了?”


    “你闭嘴!”张管家突然厉声喝道,脸色变得煞白,“你忘了上个月员外亲自带人去她家抓人,带过去那么多人,结果一死一残,自己还没了一只耳朵,灰溜溜跑回来了……第二天就说在院里见鬼了?到现在还病着呢!”


    窗外的树影在风中摇曳,投下斑驳的影子。


    张管家的声音又低了几分:“还有她那个男人,看着文弱,但杀起人来那叫一个果断,人屠夫杀只鸡都没他那么轻松,箭术好得不正常......”


    张二姐不由得打了个寒颤,但很快又梗着脖子道:“那、那都是他们没用!爹,咱们可是有员外撑腰......”


    张管家烦躁地站起身,在屋里来回踱步:“这事得从长计议。那丫头邪性得很,每次找她麻烦的人都会倒霉......”


    他突然停下脚步,眼中闪过阴狠之色:“不过,要整治她,未必非得咱们亲自出手。”


    张二姐眼睛一亮:“爹的意思是......”


    “听说她最近在让郑木匠家帮她修厨房?”张管家阴测测地笑了,“郑家还欠着员外三石谷子呢......”


    父女俩对视一眼,脸上同时浮现出阴毒的笑容。


    屋外,一阵冷风突然卷起落叶,“啪”地打在窗棂上,如同某种预兆。


    ………………


    “你回来了。”尤湘灵回家时,卫玉书已经铺好了床,正在等她。


    “嗯,”尤湘灵点点头,坐到他旁边,决定给他先打个预防针,“我和员外那边的人打了一架,可能马上就会有麻烦找上门了。”


    “我明白了,是今天去村子里买东西时发生的事情吧?”卫玉书毫不意外,神色镇定,“可以告诉我具体发生了什么吗?”


    这并不是什么不能说的秘密,于是尤湘灵很爽快地将事情详细描述了一遍。


    末了,她附带上自己的想法:“你说哪天我趁他们落单把他们父女全杀了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