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从外面关上了，里面就只剩沈砚一人。


    沈砚还存在于被骗了的迷茫，无语地看着紧锁的大门。


    她以为方夫人会知礼数些，结果还是表面功夫，她不同意就将她关在方漓的寝居里，真是好无厘头！


    感情刚才都是装的！


    沈砚真是气笑了，她跑到大门前使劲拍了拍：“放我出去！”


    门外早有预料，小丫鬟大声地告诉她：“沈仙长你就安心待着吧，方夫人说要好生招待您，已经去告知其他仙长了。”


    这是好生交代？绑架还差不多！


    方家常年在这片地方当土皇帝，关一个人在他们眼里并不是什么大事，可沈砚没想到连轩辕弟子都敢管！


    当务之急，只能找男女主帮忙，沈砚往袖口里掏通讯器，却没有找到，她平时都是放在小布袋里的，她今天出门嫌麻烦没有带。


    沈砚心死，手却好巧不巧摸到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件。


    手感不对，她掏出来一看，竟然是她扔掉的白玉吊坠！


    沈砚吓得就想把它甩开，她不是把它扔窗台后面了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她身上？


    这吊坠上真的附有白瑾宸的一丝神识？


    简直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沈砚都快精神分裂了。


    沈砚握住吊坠的手微微颤抖，这吊坠认主不成？扔掉了还继续跟着她，阴魂不散，着实可怕。


    她将吊坠丢在地上，自己也随地坐了下来。没招了，看来只能等他们发现不对来营救自己了。


    已接近傍晚黄昏，流云缓动，红灿灿的余晖铺满院落。


    方漓身后跟着四五个端着大箱子的小厮，她脚步轻快地走进了雅苑，像是打了场胜仗似的。


    林思黎和曲卓然正坐在阴凉处商讨要事，见到这浩浩荡荡的一群人，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


    “两位仙长好！”方漓见了两人喜笑颜开，毫不见外挥了挥手，跑到他们身边就坐。


    方漓高兴地告诉他们：“沈仙长说她想和我换个卧房，我就答应了搬来住，不会打扰到你们吧？”


    林思黎眉微微一皱，“啊”了一声：“怎么这样突然？她说什么了？”


    方漓面不改色，笑着说：“她和我母亲相谈甚欢，都快成了忘年交呢。她说在我们家没待几日就要离开了，在二哥的事情上又帮不上仙长的忙，就想着说和我换个睡觉的地方，可以和我母亲近些。”


    “当然啦，”方漓笑眯眯地说给大家听，“我也是有私心的。”


    “什么？”林思黎脑子还没反应过来，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曲卓然默默不语，眼睛像明镜一般看着方漓。


    方漓注意到曲卓然的目光，有意无意地不看他，故作兴奋地回答林思黎：“我父亲想送我去轩辕门派当弟子，我就想着来雅苑学习学习！”


    “这样啊......”林思黎道，但心里还是想着沈砚。


    那方漓笑着说：“我先去放行李啦！”她直接转身，带着几个人打开沈砚的房门，要把几大箱行李搬进去。


    徒留两人在原地沉默。


    沈砚和方夫人？林思黎不可思议地喃喃道：“她们两个好起来了？”甚至还为了方夫人换寝居。


    曲卓然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滞，他抬头认真地看着林思黎，温声道：“你晚点还是用通讯器联系一下她吧。”


    “哦哦。”林思黎点头。沈砚可能是真的遇到知己了，她也不好去找她问这事，怕打扰到她。只能在通讯器上和她联系。


    方漓高兴地指挥他们把东西搬好，将沈砚的布袋随手扔在角落，站在门前挥手让他们回去。


    “小姐，”小丫鬟怯生生叫她，“您不留一个服侍您吗？”


    方漓柳眉微竖，故意大声让旁人：“我来这里就是像仙长们学习的，不是来享福的，你们全都回去。”


    她洋洋得意，好像干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像她们这样的千金小姐，每时每刻身边都有人服侍，她把他们都赶走，瞬间就有了成就感。


    “方小姐，你怎么在这？”男声轻起。


    暗暗黑夜，方漓只有头顶上有一盏灯笼照明，还是昏黄的烛火。青年坐在轮椅上，整张脸隐匿在黑暗中，昏黄的灯只能打在他的黑靴上。


    方漓看不大清他的面容，但听出是白瑾宸在问她，以为是在关心她，瞬间朝他展颜一笑：“我和沈仙长换位置睡了，这个厢房之后是我在住哦。”


    “换位置？”白瑾宸声音微顿，多了几分冷意，“为什么？”


    方漓听到他问，正想用之前的理由告诉他，却在开口之际停住了，脑海里浮现白瑾宸看向沈砚的画面。


    无论何时，女人对爱慕对象身边的异性都会有所警惕。方漓对沈砚言语无礼中，也暗含着争风吃醋的嫌疑，即使她从不承认自己会害怕一个穷人家的女孩。


    可她总觉得白瑾宸对沈砚，和对她不一样。


    方漓的手攥紧了袖子，她像是被难受的心理占了上风，她故意地，吞吞吐吐道：“沈仙长说您......算了，还是不要提了。”


    “说。”白瑾宸的声音明显更冷了，夜风将他这个字揉捏成一团，送到方漓的耳边，像是欲望的诱惑。


    方漓心里没底，莫名有些害怕他这副冰冷的样子，但他这样，她的算盘才不会落空。


    她吞了吞口水，小声道：“她说她嫌您不好相处，讨厌您......”


    话音刚出，方漓的心里不知为何十分不安，明明前面的青年什么也没做。


    她赶紧补充道：“白仙长你放心，我没有相信她的话，所以就特地搬过来住了。”


    明明是大热天，方漓却觉得有森森刺骨的寒意顺着她的脊梁漫上来，忍不住打了个寒蝉。


    白瑾宸一直没有说话，静静地坐在那里，像是被定住了。


    良久，他缓缓移动轮椅上前，暖光打在他冷白的手背上，却像在融化一块千年难融的冰。不知是不是眼花，青年的薄唇失了血色，看向她的眼中也尽是淡漠，平日里那抹戏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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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笑意更是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看着表情有些惊慌的方漓，抬手摸了摸自己冰冷的脸，一个毫无暖意的微笑浮在唇边：“哦？她的行李没带吗？”


    方漓被他这副样子吓住了，像是失了神志，直接冲进厢房角落，赶忙把沈砚东西拿了出来，一股脑递给白瑾宸。


    “她的东西都在这！”方漓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心好慌，想都没想就把所有东西拿给白瑾宸手上。


    青年垂眼看着手上的一堆东西，最上面的，是一本素色封面的小书。


    他努力回想了番，才记起这是林思黎昨晚送给沈砚的小书。他泛白的指尖掀开书页，慢悠悠地翻看着，好像没有任何事物能打断他的动作。


    基础的、早就熟练于心的术法在此刻却好像永远都看不懂，被仙门称赞年少成名的他，第一次露出晦涩难懂的神色。


    读不懂。


    夜风夹杂着几分热意，将他笼罩其中，青年淡褐色的眼珠映着满面白纸黑字，眨都没眨过。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指尖停在了刚翻开的一页上，上面赫然都写着“堕魔诀”三字。


    朱砂标刻的字，触目惊心。白瑾宸的指尖摩擦着这三个字，沾上了些红色，像是刚杀完人渗出来的血迹。


    原来如此。


    原来如此...


    ...


    那是个黄土飞扬，杀声震天的战场，所在之处皆是残垣断壁，风低低地嘶吼着，吹散了盘盘散沙，天空都被飞沙染成了黄色。


    空气中充满压迫感，风寒冷而又凌厉，仿佛连风都夹杂着浓浓的杀意。断戟在血污中泛着冰冷的杀意，而它的主人早已不知所终，只留它悲鸣长啸。


    一人玄衣，矗立在沙中，手里拖着冰蓝色的长剑，和他眼中的杀戮意念格外不搭。华贵的鲛纱玄服被剑气划开无数个小口子，丝丝血迹渗出，却因他挺拔的身影不显狼狈。


    他高高昂着头，唇边扬起个嘲讽的笑。


    “魔君白瑾宸！汝已孤立无援，还不投降！”视线上移，竟有浩浩荡荡的仙门弟子立于虚无的仙山之上，气势排山倒海，凌于上空宛若天神。他们手持各式仙器，统一排列，都将仙器对准了下面的魔头。


    数千人对战一人，肃杀的风气却在仙门弟子中愈演愈烈，人人都是紧绷的状态，生怕魔头还有下一步动作。


    那魔头却懒懒地扯唇笑着，墨发飞舞着，不受发冠桎梏。


    “投降？”他口中嚼着这两个字，他从来都不可能说出口。纵使孤立无援，他也不会屈服于人，讨那一点甘露而活。


    他淡褐色的眼倒映着所有人的面容，不乏有许多熟悉的，之前还和和气气地叫他声大师兄，如今倒是像看仇人般，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


    呵。


    他笑得更加灿烂，唇边悄然溢出血渍，满满嘲讽之意。


    “掌门！援兵要到了！”有人小跑到队首前，对一个白胡子老头叫道。


    “既然如此...全体听令，杀了这魔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