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声几乎不分先后的沉闷爆炸，在山坡下那条巨大的坦克壕里炸响。


    那声音，沉闷得像是有人用巨锤狠狠砸在一块厚实的钢板上，听着让人胸口发堵。


    紧接着，四辆不可一世的九七式中型坦克，在所有人的注视下。


    几乎在同一时间，从内部爆发出惊天动地的二次殉爆！


    轰隆——！


    轰隆隆——！


    其中一辆的炮塔，被狂暴的气流整个掀飞，在空中打着旋儿。


    飞出几十米远，最后“哐当”一声砸在地上，变成一堆冒着黑烟的废铁。


    另一辆，整个车体后半部分被炸得四分五裂，履带和负重轮飞得到处都是。


    熊熊的烈火从车体里喷涌而出，将整个坦克变成一个巨大的火炬。


    剩下的两辆，虽然外形还算完整，但浓烈的黑烟和火苗，正从每一个缝隙、每一个观察孔里拼命地往外冒。


    里面的坦克兵，连一声惨叫都没能发出来，就已经被高温和冲击波，变成了焦炭。


    死寂。


    整个战场，再一次陷入了诡异的死寂。


    山坡上，新一团的战士们，呆呆地看着山下那五座熊熊燃烧的钢铁坟墓，手里的枪都忘了开。


    “班……班长……那……那玩意儿……真把铁王八给干碎了？”


    一个年轻的战士，结结巴巴地问着身边的老兵，声音里全是颤抖。


    那老兵也是一脸的呆滞，他狠狠地咽了口唾沫，喉结上下滚动。


    他们想不通，也无法理解。


    那看起来不过比手榴弹大不了多少的“小炮弹”，是怎么做到一发就报销一辆坦克的？


    这不合常理，这已经超出他们对战争的全部认知。


    坦克壕里，唯一还算完整的指挥坦克内。


    战车联队长吉田信介，通过潜望镜，面如死灰地看着这一切。


    他的大脑，已经彻底宕机。


    四辆……不，是五辆！算上最开始被偷袭的那辆九五式，整整五辆帝国战车，在不到两分钟的时间里，就这么没了？


    变成了五堆燃烧的废铁？


    他引以为傲的战车联队，被八路军用一种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步兵武器，像开罐头一样，一个个撬开了天灵盖！


    这是什么？


    这是什么武器？！


    为什么它的弹头能融化帝国最坚固的装甲？


    为什么支那人会有这种武器？！


    无数个问题，像疯狂的毒蛇，啃噬着他的理智。


    他那建立在帝国武士道和钢铁战车之上的骄傲与自信，在这一刻，被彻彻底底地，砸得粉碎。


    “魔鬼……”


    吉田信介失魂落魄地喃喃自语。


    “他们是魔鬼……是来自地狱的魔鬼……”


    “撤退！撤退！所有车辆！立刻撤退！”


    他终于从极致的恐惧中惊醒，抓起喉头送话器，用变了调的、充满哭腔的声音，歇斯底里地嘶吼着。


    然而，他的命令，已经没有意义了。


    “哈哈哈哈！打！给老子狠狠地打！”


    李云龙的咆哮声，如同惊雷，在指挥所里炸响。


    他亲眼看着那五支反坦克小组，如同教科书一般，从不同的角度，用五发枪榴弹，干净利落地敲掉五辆坦克！


    那份狂喜，那份震撼，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


    “张大彪！还愣着干什么？鬼子的步兵都吓傻了！机枪！手榴弹！给老子招呼！一个都别放跑！”


    “是！”


    张大彪的吼声，唤醒了所有还处在震惊中的战士。


    “哒哒哒哒哒——”


    “砰砰砰砰砰——”


    “轰！轰！轰！”


    刚刚因为坦克炮击而稍显沉寂的阵地，再次爆发出十倍、百倍的火力！


    山坡下，那些已经彻底失去指挥、被恐惧击溃的日军步兵，成了最可怜的靶子。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钢铁靠山，变成了一堆堆燃烧的废铁。那份信仰的崩塌，比任何子弹都更致命。


    他们扔下枪，哭喊着，像没头的苍蝇一样四处乱窜。


    迎接他们的，是新一团战士们冰冷而精准的子弹。


    这是一场屠杀。


    一场毫无悬念的，单方面的屠杀。


    当山坡下最后一个日军士兵倒在血泊中，整个阵地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战士们将手中的“八一式”高高举起，嘶吼着，宣泄着压抑已久的兴奋与狂喜！


    他们打赢了！


    他们不但打退了鬼子的进攻，还全歼了鬼子一个步兵大队，外加一个战车联队！


    这是他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辉煌胜利！


    ……


    日军第36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舞传男中将，通过高倍望远镜，完整地看完了这场噩梦般的战斗。


    他的手，在剧烈地颤抖。


    他的脸，比死人还要苍白。


    一个战车联队……就这么没了？


    被步兵……用步枪……给打没了？


    他狠狠地揉了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可远处山坡上那六个还在冒着滚滚黑烟的钢铁残骸，是那么的刺眼。


    “师团长阁下……”


    一旁的参谋长，声音干涩，带着无法掩饰的恐惧，“吉田联队……全军玉碎了……”


    “八嘎呀路！”


    舞传男猛地将手中的望远镜狠狠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歇斯底里的咆哮！


    耻辱！


    前所未有的奇耻大辱！


    帝国引以为傲的装甲部队，在支那的土地上，被一群土八路用闻所未见的武器，像打火鸡一样，轻松写意地全歼！


    “给我接通航空兵团！立刻！马上！”


    舞传男的眼睛里，布满疯狂的血丝。


    他知道，常规的地面进攻，已经彻底失败。


    八路军那坚固到变态的水泥工事，那射速快到令人发指的新式步枪，还有那能融化坦克装甲的魔鬼武器……


    这一切，都超出了他的理解范畴。


    他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来自天空的支援！


    他要用铺天盖地的炸弹，将那片该死的山头，连同上面所有的一切，都从地图上彻底抹掉！


    他要为玉碎的帝国勇士复仇！


    “报告师团长阁下！”通讯兵的声音带着一丝惊恐，“航空兵团回电……他们……他们说……”


    “说什么？！快说！”舞传-男一把揪住通讯兵的衣领。


    “他们说……太行山空域，被支那人划为了‘死亡禁区’，在没有摸清对方的防空火力之前，他们拒绝派出任何飞机！”


    “纳尼？！”


    舞传男如遭雷击，整个人僵在原地。


    航空兵团……被吓破胆了？


    那个曾经不可一世，视支那天空为自家后花园的帝国陆航，竟然……


    不敢起飞了？


    一股冰冷刺骨的寒意，从他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他猛地想起了之前那份让他嗤之以鼻的战报——五十多架轰炸机，在三千米的安全高度，被击落了二十七架！


    原来……那不是谎言！


    是真的！


    这个土八路的根据地，不仅地面上是一座啃不动的钢铁堡垒。


    他们的头顶，还张开着一张看不见的，能吞噬一切的死亡之网！


    完了。


    舞传男的脑子里，只剩下这两个字。


    他第一次，在面对这群他曾经无比鄙视的“土八路”时，感到了发自灵魂深处的……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