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号厂房。


    王涛和一群满身油污的工匠，正围着一个巨大的钢铁造物又蹦又跳，脸上的狂喜几乎要溢出来。


    “成了！成了！我们把它造出来了！”


    “哪儿呢？让老子瞧瞧！”


    一道雷鸣般的嗓音炸开，李云龙裹挟着一身刺鼻的氨水味儿，像一颗炮弹般撞了进来。


    他刚从化学实验室那边见证了“空气造炸药”的神迹，心脏还在胸膛里擂鼓，就火急火燎地赶来检阅火箭炮的“肉身”。


    当他挤开人群，视线触及那台造物的瞬间，呼吸猛地一滞。


    那是一台战争机器。


    一台充满了原始、粗暴、野蛮美感的战争机器！


    十六根黑沉沉的工字型导轨，并排固定在一个厚重的圆形底座上，如利爪般直指苍穹。


    导轨后方连接着复杂的摇柄与齿轮，用以控制整体的俯仰和旋转。


    整个发射架被牢牢焊接在一辆缴获的日式卡车车斗上，狰狞且狂野。


    “好！好东西啊！”


    李云龙围着发射架转了两圈，伸手摸了摸冰冷的导轨，又爱不释手地转了转控制方向的摇柄，那感觉，比摸到婆姨的手还亲！


    “王涛，干得不错！”


    他一巴掌拍在王涛的肩膀上，差点把这个文弱的技术员拍趴下。


    “没给老子丢人！说吧，想要什么奖赏？地瓜烧管够！”


    “团长，这都是大家伙儿的功劳。”王涛激动得脸颊涨红。


    “就是……这只是个空架子，能不能打，还得看林所长的燃料。”


    “燃料的事，你不用操心！”


    李云龙大手一挥，下巴都快翘到天上去了。


    “林川那小子，已经把能下金蛋的母鸡给捣鼓出来了！用不了多久，咱们的炮弹就跟不要钱一样，管够！”


    正说着，林川和周平也赶到了现场。


    看到这台完美复刻图纸的发射架，林川满意地点了点头。


    他走上前，仔细检查导轨的平行度与焊缝细节，又试了试俯仰机构的顺滑度。


    “不错。”


    他看向王涛，给予了肯定。


    “比我预想的还好，辛苦大家了。”


    一句简单的“辛苦了”，让王涛和在场的工匠们觉得，两天两夜不眠不休的付出，全都值了！


    “林所长，您看……咱们是不是可以……”王涛搓着手，眼神里全是按捺不住的期待。


    林川知道他想说什么。


    他笑了笑，转身对周平说。


    “周顾问，我们的‘心脏’虽然刚开始跳动，但挤出一点‘血’来，应该没问题吧？”


    周平此刻对林川的信服已经到了无以复加的地步，他重重点头。


    “没问题！我们连夜赶工，已经用第一批氨气，通过奥斯特瓦尔德法，制备出一小批高纯度硝酸！量不多，但配制出几发火箭弹的燃料，足够了！”


    “好！”


    林川眼中精光一闪。


    “那就别等了！立刻去配制燃料，浇筑发动机！今天晚上，我就要听到喀秋莎的第一次怒吼！”


    这个决定，让整个厂房瞬间沸腾。


    所有人都明白，他们即将亲眼见证一个改写历史的时刻。


    夜幕降临，兵工厂后山的一处秘密靶场，被警卫连围得水泄不通。


    那辆搭载着“喀秋莎”发射架的卡车，如一头钢铁巨兽，静静停在发射阵地上。


    十六根导轨调整到四十五度仰角，像一架蓄势待发的巨型管风琴，在月光下泛着冰冷的钢铁寒光。


    林川、李云龙、陈更、周平、王涛，所有核心人员全部到场。


    每个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脸上写满了紧张与期待。


    几个技术员在林川的亲自指导下，屏着呼吸，动作轻柔地将一枚刚刚浇筑完成的火箭弹，抬上了其中一根导轨。


    这枚火箭弹没有安装战斗部，弹头只是一个铁疙瘩配重。


    但它那长约一米八，尾部带着稳定翼的修长弹体，以及内部填充的暗褐色固体燃料，依然散发着一股令人心悸的危险气息。


    “都退后！”


    林川亲自连接好点火线路，而后下令让所有人退到百米外的掩体后面。


    掩体里，死寂一片。


    李云龙的喉结上下滚动，手心全是黏腻的冷汗，他抓着身边陈更的胳膊，那力道大得像把铁钳。


    “旅长，你说……这玩意儿能飞多远？真能跟那152的榴弹炮一样厉害？”


    陈更没有回答。


    他的目光死死钉在远处的那个钢铁巨兽上，心脏在胸膛里狂野地跳动。


    他知道，如果这东西成功了，整个华北战场的规则，都将被彻底改写。


    “准备！”


    林川的声音通过手摇电话线传来，清晰，且冰冷。


    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夜空，然后猛地按下了手中的点火按钮！


    “点火！”


    按钮按下的瞬间！


    “轰——！！！”


    一道刺眼的橘红色火龙猛地从火箭弹尾部喷射而出！


    那不是爆炸声！


    是纯粹力量的咆哮！


    巨大的推力让整辆卡车猛地向下一沉，轮胎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紧接着，在所有人被震撼到失语的目光中，那枚火箭弹拖拽着一条长长的绚烂尾焰，如同一条挣脱了大地束缚的火龙，沿着导轨呼啸而出！


    眨眼间，它就消失在漆黑的夜幕深处！


    “嗖——”


    一种极其尖锐、钻心刺骨的啸叫声，由近及远，在山谷间反复回荡。


    那声音，是死神在拉动他的风琴，充满了毁灭与不祥。


    所有人都被这毁天灭地的一幕给震傻了。


    他们张着嘴，呆呆地望着火箭弹消失的方向，脑子里一片空白。


    “飞……飞出去了……”


    李云龙喃喃自语，他感觉自己的魂儿都跟着那道火光飞走了。


    足足十几秒后，远方山峦的尽头，才猛地爆开一团无声的火光。


    那是配重弹头砸进大地的动能释放。


    又过了许久，沉闷的撞击声才姗姗来迟。


    “咚！”


    靶场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突然，李云龙猛地跳了起来，他一把扔掉头上的军帽，像个疯子一样仰天长啸：


    “啊——！！！我的娘啊！飞出去了！真的飞出去了！”


    他冲出掩体，跑到发射架前，看着那根还冒着青烟的导轨，激动得浑身发抖，眼眶瞬间就红了。


    “林川！你他娘的就是个天才！”


    他一把抱住走过来的林川，用力拍着他的后背，激动得语无伦次。


    “有了这玩意儿！老子还怕他狗日的重炮旅团？来多少，老子给他炸多少！什么山头，什么阵地，在老子这‘管风琴’面前，全他娘的是纸糊的！”


    陈更也走了过来。


    他虽不像李云龙那般失态，但死死攥紧的双拳，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发白，也暴露了他内心的惊涛骇浪。


    他看着林川，声音因激动而微微嘶哑。


    “林川同志，我代表三八六旅，代表总部，感谢你！你为我们，为整个八路军，造出了一把真正的‘神剑’！”


    “这只是开始。”


    林川的脸上也带着笑意，眼神却依旧清醒。


    “我们有了剑，还需要有足够多的剑，以及能挥舞这些剑的剑手。”


    他转向李云龙，说道。


    “老李，从明天开始，兵工厂全力生产‘喀秋莎’！我要你给我凑齐一个营！十二台发射架！人员，你亲自去挑！就叫……‘神剑炮兵营’！”


    “神剑炮兵营！”


    李云龙咀嚼着这个名字，眼睛越来越亮，亮得像两颗狼的眼睛。


    “好！好名字！就叫神剑炮兵营！老子，亲自当这个营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