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 布尔什维克的“大锅饭”

作品:《抗战:让你修枪,你把团长吓跪?

    苏联专家组的驻地,一夜之间从清净的疗养院,变成硝烟弥漫的战场指挥部。


    副总工程师彼得罗夫,这位骨子里浸透着苏维埃骄傲的技术专家,彻底被点燃。


    他将那上千张复杂的设备图纸,视作对布尔什维克建设速度的公然挑衅。


    他将林川那个灿烂到晃眼的笑容,当成开战前的最后通牒。


    “同志们!行动起来!让我们的中国同志看看,什么是真正的工业力量!”


    彼得罗夫布满血丝的双眼圆瞪,挥舞着拳头,嗓音嘶哑地咆哮。


    他手下的十几位专家,也个个摩拳擦掌,眼神狂热,仿佛要用手里的计算尺和绘图板,在这片贫瘠落后的山沟里,凭空建起一座新的马格尼托哥尔斯克。


    热情,前所未有的高涨。


    但冰冷的现实,很快就给了他们一记响亮的耳光。


    “安德烈!这份齿轮箱的图纸不对!它的模数和主驱动轴的齿轮根本无法啮合!”


    “伊万!你搞错了!这个支撑结构的材料强度,我们的计算结果和图纸标注的差了百分之三十!这不可能!绝对不可能!”


    “见鬼!这上百张关于轴承座的图纸,为什么没有任何组装顺序的标注?我们应该从哪一个零件开始该死的加工?”


    喧嚣、争吵、还有纸张被愤怒地揉成一团的脆响,迅速取代最初的豪情壮志。


    他们太习惯苏联国内那种庞大而细致的工业体系了。


    一个项目下来,有专门的工艺部门负责分解图纸,有计划部门负责调度资源,有标准化部门负责统一所有零件规格。


    他们作为总工程师,只需要站在金字塔尖,负责最核心的技术决策。


    可在这里,他们什么都得干。


    他们既是总工程师,又是工艺员,还是该死的项目经理!


    上千张散乱的零件图,就像一锅煮到烂糊的土豆,根本分不清哪块是哪块。


    彼得罗夫试图用他最熟悉的苏式指挥法,强行分配任务。


    “瓦西里同志,你负责回转窑的筒体部分!”


    “季诺夫同志,立式磨煤机的主轴和磨盘交给你!”


    “其他人,负责剩下的所有传动和支撑部件!”


    命令清晰无比。


    但执行起来,却乱成一锅粥。


    负责筒体的瓦西里很快发现,筒体上的一个法兰盘,连接着传动部分,而传动部分归季诺夫管,两人为了这个零件的公差标准吵得面红耳赤。


    每个人都只盯着自己那一亩三分地,结果就是各个子系统之间完全无法匹配,冲突不断。


    整整一天过去。


    别说造出一个零件,他们甚至连一份清晰的、可供工人执行的施工流程都没能整理出来。


    “这简直是一场灾难!”


    彼得罗夫烦躁地扯开领口的扣子,在烟雾缭绕的临时办公室里来回踱步,脚下的烟头已经铺了薄薄一层。


    他感觉自己不是在领导一个顶尖的工程团队,而是在管理一个混乱的幼儿园。


    就在专家们焦头烂额,濒临崩溃之际,林川带着王涛,不请自来。


    “彼得罗夫同志,看你们这热火朝天的样子,项目进展一定很顺利吧?”


    彼得罗夫的老脸“腾”地一下涨红,想发火,却又拉不下这个面子。


    承认自己带着十几名顶尖专家,一天时间还没理清头绪?


    这比杀了他还难受!


    “我们……我们正在进行最严谨的技术论证!”他梗着脖子嘴硬道,“必须确保每一个环节都万无一失!”


    “那是,那是,严谨是科学的第一要务嘛。”


    林川连连点头,表示万分赞同,然后话锋一转,指了指一直安静跟在身后的王涛。


    “彼得罗夫同志,我给你们派个助手来。”


    “这是我们研究所的王涛同志,脑子灵光,画图又快又好。你们专家同志负责把握大的技术方向,一些画图、整理资料的杂活,就让他来干,也给你们节省点宝贵的革命时间嘛。”


    彼得罗夫瞥了一眼王涛。


    一个看起来文弱单薄的年轻人,戴着副厚厚的眼镜,一脸涉世未深的学生气。


    他心里有些不以为然,觉得林川这是在派个学徒过来添乱。


    但话已经说到这份上,他也不好当面驳了林川的面子。


    “好吧,那就让他……帮忙整理一下图纸吧。”彼得罗夫随口吩咐道,眼神里并未抱任何希望。


    王涛在林川鼓励的眼神示意下,一言不发,就在角落里找了张空桌子,铺开纸,开始埋头工作。


    他没有去碰那些最复杂的核心总图,而是从最基础、也最繁琐的零件图开始。


    他将上百张关于轴承座的图纸,按照尺寸、功能、安装位置,一一分类、编号。


    然后,他用林川教他的“独门绝技”,没有去画那些苏联专家都看得头大的三视图。


    他画出了一种全新的图纸——立体轴测图。


    他用极其简练的线条,将一个个零件的立体形态精准地勾勒出来,并在旁边清晰地标注出每一个螺丝孔的位置、每一个倒角的尺寸,以及它们之间是如何连接、组装的。


    这种图纸,直观、易懂,甚至连不识字的老师傅都能看明白个大概!


    起初,没人注意这个在角落里安静画图的年轻人。


    整个办公室依旧充斥着专家们激烈的争吵和咆哮。


    但渐渐的,一个负责传动部分的苏联专家,在为一个细小零件的安装方向和同事争论不休时,无意中瞟到王涛的图纸。


    他的争吵声戛然而止。


    “嘿,等一下!”


    他惊讶地大步走了过去,指着王涛图上那个小小的立体零件,眼睛瞪得滚圆。


    “就是这个!你画的这个方向……才是对的!”


    这一声惊呼,整个办公室的喧嚣瞬间平息。


    很快,越来越多的专家围过来。


    然后,他们集体石化。


    他们震惊地发现,这个年轻人,正在用一种他们前所未见、甚至无法理解的方式,将那堆杂乱无章的零件图,重新“编译”、组合!


    他画的不是单纯的零件。


    而是一个个高度集成化的“组装模块”!


    “天啊,你看,他把整个磨盘的液压系统都画成了一个模块!所有油路、阀门、接头的走向和顺序,一目了然!”


    “还有这里!回转窑的托轮组!他把轴承、轴承座、调整螺栓的关系,画得像一本儿童连环画一样简单!”


    王涛的速度极快,一支铅笔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


    那些在专家眼中无比复杂的机械结构,在他笔下被迅速拆解、重构,变成一张张清晰易懂的“模块图”。


    苏联专家们彻底不吵了。


    他们像一群第一次进城的孩子,围在王涛的桌子旁,伸长了脖子,死死盯着他笔下的每一个动作。


    他们的脸上,是混杂着惊奇、赞叹、羞愧和深深不解的复杂神情。


    他们想不通!


    这个年轻人,是怎么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就洞悉了整个设备的设计逻辑,并且找到了这样一种天才般的表达方式?


    彼得罗夫站在人群后面,脸色青一阵白一阵,变幻不定。


    他看着全神贯注的王涛,再看看不远处正悠闲地和周平聊天的林川,一个念头在他脑海中炸开。


    这个年轻人,根本不是来当助手的!


    他是林川派来“救火”的!


    不!


    他是来“教”他们怎么干活的!


    一股被当众羞辱的灼热感,直冲彼得罗夫的天灵盖。


    他猛然意识到,他们这群来自工业强国的顶尖专家,用着最“先进”的苏维埃工作方法,结果效率还不如一个中国年轻人用“土办法”画的图!


    不行!


    这样下去,布尔什维克的脸都要在这里丢尽了!


    他猛地拨开人群,大步走到林川面前,表情严肃到了极点。


    “林川同志!”


    他沉声开口,声音因激动而有些沙哑,“我必须承认,我们遇到了困难!我们缺乏一个有效的,能够统筹全局的工程管理体系!”


    他指着王涛桌上那些颠覆他认知的图纸,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终于放下那份与生俱来的高傲。


    “我们需要你这样的人才!需要这种高效的工作方法!请你告诉我们,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我们需要一个真正的,能够指导我们完成这项艰巨任务的……项目管理方案!”


    林川看着他,终于等到了这句话。


    他脸上的笑容和煦依旧,眼神却亮得惊人。


    “彼得罗夫同志,别急。”


    “我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