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的身后，是黑洞洞的枪口，是督战队的机枪。


    他们的身前，是那片埋葬无数同伴，至今仍让他们心惊胆战的死亡山路。


    没有退路。


    “为了天皇陛下！”


    一名日军军曹凄厉地嘶吼一声，率先冲出去。


    他不是勇敢，而是绝望。


    与其被自己人打死，不如向前冲，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板载——！”


    随着第一声呼喊，压抑的恐惧瞬间转化成歇斯底里的疯狂。


    上百名日军士兵，像一群被驱赶的牲口，嚎叫着，冲向了那片看似平静的雷区。


    指挥部里，李云龙通过望远镜看到这一幕，破口大骂。


    “他娘的！这帮畜生！”


    “这他娘的哪里是打仗，这分明是让自己的兵去送死！”


    他见过不怕死的，可没见过这么逼着自己人去死的。


    “命令猎杀营！给老子开火！把这帮狗日的都给老子突突了！”李云龙扭头冲着通讯兵吼道。


    “等等！”


    林川冷静的声音制止了他。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林川身上。


    陈更也皱着眉头，显然，眼前的景象也冲击到他的底线。


    “老李，别冲动。”林川的声音很平稳，但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你现在开枪，打死的是谁？”


    李云龙一愣：“当然是冲锋的鬼子！”


    “对，是那些被逼着上来送死的鬼子。”林川摇了摇头，“打死他们，正中坂田信哲的下怀。他巴不得我们开枪，巴不得我们帮他‘消耗’掉这些已经失去斗志的士兵。”


    “那你说怎么办？！”李云龙吼道，“难道就眼睁睁看着他们趟雷？”


    “对。”林川的回答，让李云龙和陈更都倒吸一口凉气。


    “就让他们趟。”


    林川走到地图前，目光冰冷地看着代表日军的箭头。


    “旅长，老李，你们想过没有，这一幕，对我们来说是残忍，对那些还趴在后面的鬼子来说，是什么？”


    是什么？


    李云龙和陈更瞬间明白。


    是恐惧！是无边的恐惧！


    亲眼看着自己的战友，在自己军官的逼迫下，冲上去被炸成碎片。


    这种冲击，比被敌人打死，要恐怖一百倍！


    它会从内部，彻底瓦解掉日军的士气和意志。


    “我明白了……”陈更长长地吐出一口气，眼神复杂地看着林川，“你小子，心真够狠的。你这是要诛心啊！”


    “对付畜生，不用雷霆手段，不足以显菩提心肠。”林川淡淡地说道，“战争，本就是你死我活。既然他们不把自己的士兵当人，我们为什么要替他们惋惜？”


    “命令！”林川对着步话机，下达了新的指令。


    “猎杀营所有单位，暂时停止对普通士兵的射击。”


    “重复一遍，暂时停止对冲锋的普通士兵进行射击。”


    “所有狙击小组，把你们的瞄准镜，对准那些拿着手枪和指挥刀的军官！”


    “尤其是那些躲在后面，逼着士兵冲锋的军官！”


    “给我把他们一个一个，全都点掉！”


    “是！”


    王喜奎的声音，从步话机里传来，带着一丝压抑的兴奋。


    这个命令，太对他胃口了！


    ……


    山路上。


    “轰！”


    一名冲在最前面的日本兵，一脚踩空，脚下传来一声闷响。


    粗糙的铸铁地雷，威力不大，但足以将他的小腿炸成一团烂肉。


    他惨叫着倒在地上，抱着血流如注的断腿，发出杀猪般的嚎叫。


    紧接着。


    “轰！”“轰隆！”


    爆炸声，此起彼伏。


    冲锋的日军士兵，就像是冲进了收割机的麦子，一片一片地倒下。


    有的被炸断了腿，有的被炸穿了肚子，肠子流了一地。


    鲜血，染红了黄土。


    残肢断臂，四处飞溅。


    整条山路，瞬间变成一座人间地狱。


    后面的日本兵，看到这惨状，吓得腿都软了，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


    “八嘎呀路！不许退！谁敢后退，死啦死啦地！”


    一名手持南部手枪的日军少尉，对着后面犹豫的士兵疯狂叫骂着，甚至抬手就对着一个转身想跑的士兵开了一枪。


    “砰！”


    子弹打穿那个逃兵的后心。


    他身边的士兵，吓得浑身一哆嗦，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冲。


    那名少尉看着自己亲手射杀同胞，脸上露出一丝狰狞的快意。


    他觉得，自己掌握着这些低等士兵的生死，威风凛凛。


    然而，他没有注意到，在七百米外的一处山崖上，一具冰冷的四倍瞄准镜，已经将他的脑袋套在十字线里。


    “目标，敌军少尉，距离七百一十米。”


    观察手张二狗冷静地报出数据。


    “看到了。”


    王喜奎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


    他甚至懒得去计算提前量，因为那个目标，正得意洋洋地站着没动。


    “砰！”


    一声轻响。


    子弹划破长空。


    那名日军少尉脸上的狞笑，瞬间凝固。


    他的眉心处，突然出现一个小小的血洞。


    紧接着，一股巨大的力量从他脑袋里爆开，后脑勺的钢盔被整个掀飞，红的白的浆液，喷溅了一地。


    他的身体晃了晃，直挺挺地向后倒去，再也没了声息。


    周围的日本兵，全都看傻了。


    那个逼着他们去死的军官，就这么……死了？


    死得如此干脆利落。


    还没等他们反应过来。


    “砰！”


    又一声枪响，从另一个方向传来。


    另一名正在挥舞指挥刀的军曹，应声倒地。


    “砰！”


    “砰！”


    “砰！”


    死亡的点名，开始了。


    猎杀营的几十个狙击小组，在林川的命令下，仿佛变成一群最冷酷的法官。


    他们不再理会那些像无头苍蝇一样冲锋的普通士兵。


    他们的子弹，只为那些作威作福，草菅人命的日本军官而鸣！


    一个又一个的日本军官，在部下的注视下，被精准地爆头。


    这一下，整个日军的指挥系统，彻底乱了。


    冲在前面的士兵，发现后面没人逼着他们，跑得比兔子还快，掉头就往回缩。


    还趴在地上的士兵，看着那些军官的尸体，眼神里不再是恐惧，而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快意。


    甚至有人在心里暗暗叫好。


    该！让你们逼老子去死！


    坂田信哲在后面用望远镜看着这一切，气得浑身发抖。


    “八嘎！八嘎呀路！”


    他终于明白了。


    土八路，这是在杀人诛心！


    他们不杀士兵，专杀军官！


    这是要从内部瓦解他的部队！


    “炮兵！炮兵呢？！”他歇斯底里地对着步话机吼道，“给我锁定那些狙击手！把他们全给我炸上天！”


    可是，炮兵也抓瞎了。


    猎杀营的阵地太分散了，打了就跑，根本无法锁定。


    刚才的饱和式轰炸，已经证明这招没用。


    用人命趟雷的战术，在猎杀营精准的点名下，彻底宣告破产。


    第一中队，伤亡过半，士气崩溃，已经失去任何战斗力。


    坂田信哲看着眼前这片混乱的景象，第一次感到深深的无力。


    这仗，没法打了。


    他拿起步话机，再次接通师团指挥部。


    这一次，他的声音里，充满挫败和恐惧。


    “师团长阁下……我部……我部战术失败……”


    “敌人的狙击手，专门射杀我们的军官，部队已经失去控制！”


    “请求……请求战术指导！”


    步话机那头，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坂田信哲甚至能听到师团长粗重的喘息声。


    良久，一个冰冷到极点的声音传来。


    “坂田，你这个废物。”


    “但是，你提醒了我。”


    “既然他们专杀军官，那我们就用更高级的军官，把他们引出来！”


    “命令！师团直属炮兵观测队，立即前出，不惜一切代价，给我找到那些该死的狙击手！”


    “告诉他们，只要能找到一个，我就亲自为他请功！”


    放下电话，坂田信哲打了个冷颤。


    师团长，这是要动用最精锐的炮兵之眼！


    那些人，可都是帝国最宝贵的财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