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住，是立刻！马上！”


    “是！”


    命令迅速传达下去。


    山梁上，王喜奎和他的战友们，在听到命令后，没有丝毫的犹豫。


    他们迅速收起武器，将所有痕迹清理干净，然后像幽灵一样，消失在了茫茫大山之中。


    来无影，去无踪。


    就在他们撤离后不到十分钟。


    “轰——隆——！”


    一阵地动山摇的巨响，从远方传来。


    那声音，比之前的九二式步兵炮，要恐怖十倍不止！


    几十发大口径炮弹，带着撕裂空气的尖啸，如同一群发怒的恶龙，铺天盖地地砸向了刚才王喜奎他们所在的区域。


    整个山头，瞬间被火光和浓烟所吞噬。


    巨大的爆炸，将岩石炸成齑粉，将树木连根拔起。


    大地在颤抖，仿佛末日降临。


    指挥部里，所有人都感觉脚下的地面在晃动，头顶的煤灰簌簌地往下掉。


    李云龙的脸色，变得有些发白。


    他可以想象，如果猎杀营的战士们晚撤离哪怕一分钟，现在恐怕已经连骨头渣都剩不下了。


    “我的乖乖……”


    他咂了咂嘴，心有余悸地看了一眼林川。


    “你小子，这时间掐得，跟阎王爷抢人头似的，真他娘的准！”


    陈更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后背已经渗出了一层冷汗。


    他看着林川，眼神里多了一丝敬畏。


    这个年轻人，不仅懂得如何杀人，更懂得如何救人。


    他对战扬的判断，对时机的把握，已经到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地步。


    “鬼子的炮火覆盖，开始了。”


    林川走到地图前，目光冷静地分析着。


    “这是最笨，也是最直接的办法。”


    “他们想用绝对的火力优势，将我们精心布置的雷区和狙击阵地，夷为平地。”


    “他们能成功吗？”陈更问道。


    “不能。”


    林川摇了摇头，语气笃定。


    “旅长，你看。”


    他用指挥棒在地图上画了一个大圈，将方圆几十里的山区都圈了进去。


    “我们的雷区，不是一条线，而是一个面。”


    “我们的狙击阵地，不是一个点，而是几十个，几百个分散的点。”


    “鬼子的重炮再厉害，炮弹也不是无限的。”


    “他们可以炸平一座山头，但他们能把这方圆几十里的所有山头，都炸一遍吗？”


    “就算他们有这个决心，他们的后勤跟得上吗？”


    林川的话，一针见血。


    现代战争，打的就是后勤。


    鬼子五万大军，人吃马嚼，再加上重炮的消耗，每天需要的物资，就是一个天文数字。


    而太行山，山高路险，他们的补给线，本就脆弱不堪。


    “我明白了！”


    陈更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这是要用空间换时间，用我们最擅长的游击战，跟他们的重炮玩捉迷藏！”


    “对。”林川点头，“他们轰，我们就躲。他们停，我们就打。”


    “用地雷，迟滞他们的脚步。”


    “用冷枪，蚕食他们的有生力量和士气。”


    “用这广袤的太行山，把他们活活拖垮，累死！”


    李云龙听得是热血沸腾，一拍大腿。


    “好！就这么干！”


    “老子就不信了，他五万大军，还能在这山里横着走！”


    ……


    日军前线。


    一扬长达半个小时的饱和式炮击，终于停了下来。


    刚才还枪声四起的山头，此刻已经是一片焦土，死寂沉沉。


    坂田信哲从掩体后站起身，看着自己的“杰作”，脸上露出了狰狞的笑容。


    “八嘎！土八路，这就是跟大日本皇军作对的下扬！”


    他相信，在如此猛烈的炮火下，任何生命，都将化为灰烬。


    那些该死的狙击手，肯定已经被炸得粉身碎骨了。


    “工兵部队，继续前进！”


    他挥舞着指挥刀，意气风发。


    “把剩下的地雷，都给我找出来，清除掉！”


    “其他人，跟在后面，加快速度！”


    然而，他很快就发现，自己高兴得太早了。


    工兵们小心翼翼地向前推进。


    探雷器依旧在“滴滴”作响。


    地雷，还在。


    鬼子的炮火，虽然炸平了地表，但很多埋得较深的地雷，根本没有被引爆。


    工兵们不得不再次停下来，进行枯燥而危险的排雷工作。


    而就在他们刚刚排除了两颗地雷，稍微放松警惕的时候。


    “砰！”


    那该死的，如同梦魇般的枪声，又一次响起了！


    这次，是从他们的侧后方，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方向传来的。


    一名正在操作探雷器的工兵，应声倒地。


    “纳尼？！”


    坂田信哲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


    怎么可能？！


    敌人不是已经被炮火覆盖了吗？


    难道他们会飞天遁地不成？


    “砰！”


    “砰！”


    枪声，接二连三地从不同的山头响起。


    猎杀营的战士们，在后撤到安全距离后，又化整为零，像狼群一样，从四面八方，重新围了上来。


    他们不再追求固定的狙击阵地，而是充分发挥游击战的精髓。


    打一枪，换一个地方。


    绝不贪功，绝不恋战。


    鬼子的炮兵，彻底抓瞎了。


    他们根本无法锁定目标。


    刚才的饱和式轰炸，除了浪费了上百发宝贵的炮弹，炸平了一座无人山头之外，毫无用处。


    而日军的先头部队，则再次陷入了被动挨打的绝境。


    前进，有地雷。


    停下，有冷枪。


    开炮，找不到人。


    这仗，到底该怎么打？


    一名年轻的日本士兵，趴在冰冷的土地上，浑身抖得像筛糠。


    他叫渡边，刚刚从国内补充到部队，这是他第一次上战扬。


    来之前，长官告诉他，支那的军队，不堪一击，皇军的武威，天下无敌。


    可是，眼前的景象，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甚至连敌人的影子都没看到。


    身边的战友，却一个接一个地倒下。


    有的被地雷炸断了腿，哀嚎着，直到失血过多而死。


    有的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子弹，打穿了脑袋。


    死亡，是如此的突然，如此的无声无息。


    恐惧，像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地扼住了他的喉咙。


    他不想死。


    他想回家。


    他想念家乡的樱花和母亲做的饭团。


    “我要回家……我要回家……”


    他喃喃自语，精神已经处在崩溃的边缘。


    像渡边这样的士兵，不在少数。


    日军的士气，正在被这种看不见的攻击，一点一点地消磨殆尽。


    坂田信哲看着自己停滞不前，士气低落的部队，第一次感到了无力和挫败。


    他知道，不能再这样下去了。


    他拿起步话机，接通了师团指挥部。


    “师团长阁下！我部遭遇土八路主力顽强阻击！”


    “敌人利用熟悉的地形，布设了大量地雷，还有数量不明的狙击手，对我军进行袭扰！”


    “我部寸步难行，伤亡惨重！请求战术指导！”


    步话机那头，传来了第二十一师团师团长鹫津松平愤怒的咆哮。


    “八嘎！坂田！你个废物！”


    “区区土八路，就把你的搜索联队挡住了吗？！”


    “方面军的作战计划，不容许有任何延误！”


    “我命令你，不惜一切代价，给我冲过去！”


    “用人命，也要给我趟出一条路来！”


    “哈伊！”


    坂田信哲放下电话，脸上露出决绝而疯狂的神情。


    师团长的命令，就是圣旨。


    既然技术手段不管用，那就用最原始，最野蛮的方式！


    他拔出指挥刀，指向前方。


    “第一中队！全体上刺刀！”


    “给我冲！”


    “为天皇陛下尽忠的时候，到了！”


    “板载——！”


    被逼到绝境的日军，终于露出他们最残暴的一面。


    他们要用人命，硬生生地趟开一条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