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怀谦下意识按着桌子，起身。


    桑纯已经侧回正脸朝着对面的男人客气地笑着说起了话，一袭白色方领吊带连衣裙，规矩而自然地坐着，露出半截白皙纤瘦的小腿。


    一如既往的温婉漂亮。


    “怎么了？”


    祝怀谦的半条腿迈出去，脚尖冲着桑纯的方向，清脆的女声拉回他的理智。


    他吞了下喉咙，黑眸盯着桑纯对面的男生看了看，唇角强扯出一丝淡笑：“去下卫生间。”


    转身离开，脸上的笑猝然消失不见，唇角抿得平直。


    手背上攥起条条青筋。


    桑纯对面的男生，他认识。


    也说不上认识。


    只是知道是谁。


    公司对面附近一家咖啡店的老板，公司新入职的实习生们最喜欢喝他家的咖啡，说浓郁有情调还醒神。


    他不喜欢去。


    那家咖啡店风水不好。


    桑纯和他谈恋爱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去那家咖啡店坐着等他下班，他撞见过那人和桑纯说话，他当时以为只是一次在平常不过的搭讪而已。


    他当时不高兴，但没放在心上。


    他知道桑纯不喜欢生人，更不喜欢陌生人的搭讪。


    许檐。


    祝怀谦没想到过了这么长时间，再见面居然会撞见桑纯和他在一起。


    心里压着一股难平的怒和喜。


    他燃了支烟，微微平了平心里的情绪，才给赵墨燃打电话。


    对面的声音有气无力：“不约啊，累死了没时间。”


    “桑纯什么时候回来的？”祝怀谦直奔主题，他垂眸看着下面长街的红灯车流，夹着烟支的手有些不稳。


    赵墨燃的声音有几分心虚：“你们碰到了？”


    “一个月吧，不是兄弟不告诉你啊。”赵墨燃急急解释：“人家刚回来，我是怕你把人家吓走了，你不知道我们主任多稀罕她，这两年江大医学实验班毕业的学生一部分留在国外搞研究，真正回归临床的不多，我们主任为了把她留下来把自己儿子都介绍给桑纯了。”


    祝怀谦拿烟的手抖了抖。


    一个月。


    如果不是偶然遇见，桑纯要是有心避着他，他们是不是一直见不到。


    “人家只不过是你前女友，过去就过去了，你别.....”


    “你们主任儿子叫什么？”祝怀谦直截了当。


    赵墨燃想了一会儿：“许檐吧，好像是这个名字。”


    桑纯明显不记得许檐这个人了。


    主任和她提起过几次，说他有个儿子也是高材生，就是管不住，但人长得不错，脑子聪明，身体定期体检没毛病。


    当时桑纯不明白主任的意思，后来同事暗戳戳地告诉她，主任是想把他儿子介绍给自己。


    桑纯第一反应是拒绝。


    这么多年，除了祝怀谦，对于其他异性，她好像从来没打开心扉迎接过任何人。


    好像习惯拒绝了别人。


    可，祝知禧问她：她以后不打算结婚了吗？如果认定了祝怀谦当时为什么要坚决的分手？


    就当作交朋友。


    最后，桑纯同意了。


    一些人合适是因为出现的时间刚刚好。


    如果说祝怀谦是浪荡的坏，许檐是随性阳光的狡黠，相处起来没压力，桑纯心情平静，没有面对祝怀谦的害羞和紧张。


    但她觉得，也挺好。


    能遇上心动的人很好。


    能遇上合适的人也很好。


    不管是哪一种，都是幸运。


    祝怀谦回来后基本没怎么吃东西，眼皮挑着漫不经心的看着一个方向，对面的女生和他说话也是爱搭不理的态度。


    看起来，桑纯和许檐聊得不错，祝怀谦看到她基本都是在浅笑着。


    两人起身，准备离开。


    祝怀谦也猛地站起来，看对面的女生：“你慢慢吃，账我结过了。”


    这几天，祝怀谦算得上绅士体贴，女生也没计较他这次的不耐烦。


    “没关系，我吃好了，一起走吧。”


    桑纯和许檐在等电梯，许檐说想请桑纯明天到他的店里喝咖啡，要打破他爸爸说他不务正业的谣言。


    他爸爸的手救的是人的身体。


    他的手救的是人的精神。


    他是精神医生，和桑纯勉强算是是半个同行吧。


    许檐脸不红心不跳的瞎扯，他心里还紧张桑纯会不会觉得他说话不靠谱，没想到桑纯翘着唇角笑起来：“行，那明天我学习学习你这个同行的手艺。”


    一道斜长的身影在地上拉过来。


    祝怀谦不动声色的站在后面，听见桑纯和男人的笑，下颌咬了咬有些紧。


    电梯门开。


    许檐和桑纯先进去，桑纯自然地转过身，视线猝不及防地撞进一双黑漆锐利的眼眸里。


    一下一下心跳快起来。


    更多的是紧张。


    甚至忘记了反应，应该收回视线。


    祝怀谦的黑眸紧紧的，直勾勾的同样盯着她，迈着漫不经心的步伐往里进，看似散漫的步调，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都笼罩着淡淡的压迫。


    电梯空间不大。


    他没想往别的地方站，脚步直冲着桑纯走近。


    桑纯想过只要回来肯定会遇见祝怀谦，只是心里在逃避着，能晚点遇见就晚点遇见。


    她没想好怎么打招呼合适。


    掌心不知不觉地攥起来。


    鼻息掠起好闻醇香的咖啡和奶香气，像慕斯蛋糕的味道，许檐突然横亘在两人中间：“看，桑纯。”


    他抬着胳膊指向外面。


    电梯四周是透明的玻璃，往外可以看到夜景。


    桑纯根本不知道他指的是哪里。


    只觉得他肩膀宽阔，给了她方寸的喘息安稳的空间，慌乱的别过头看向外面。


    祝怀谦咬着后槽牙，站在电梯正中的位置，黑眸幽幽地看着桑纯和许檐紧站在一起。


    四个人的电梯。


    空间略显宽敞。


    气氛略显安静。


    祝怀谦身边的女生倒是想说话，只是祝怀谦今晚实在太不对劲儿，爱搭不理的，她也就慢慢不开口了。


    桑纯紧张的心已经慢慢趋于平静。


    甚至抬起眼皮扫了一眼祝怀谦身边的女生，很漂亮很精致，很符合祝怀谦的审美。


    这才是祝怀谦啊。


    还是那么浪荡风流。


    说了无数次会放下。


    好像每次兵荒马乱，不知所措的都是她一个人。


    桑纯轻轻缓缓地吐了一口气，心跳恢复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