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十一个月

作品:《真假千金:科研大佬在豪门当水豚

    她的生日,到了。


    和过去几年一样,流程早已设定好,没什么好更改。


    贺砚清大手一挥,邀请了班上所有同学去她那座空旷得能听见回声的别墅开生日派对。


    消息一出,教室里瞬间沸腾,孩子们兴奋地叽叽喳喳,讨论着那座华丽得像城堡的“宫殿”和贺砚清家永远吃不完的进口零食、最新奇的玩具。


    贺砚清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支着下巴,看着眼前的热闹,漂亮的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有嘴角习惯性地勾着笑意。


    她的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教室角落那个安静的身影。


    江穗宴正埋头在一本摊开的、明显超出小学生认知范围的图册里,对外界的喧嚣充耳不闻。


    瘦小的肩膀微微弓着,像一只努力把自己缩进壳里的小蜗牛。


    贺砚清知道结果。


    她甚至没有开口问。


    果然,放学铃声一响,兴奋的人群簇拥着贺砚清往外走时。


    江穗宴默默地收拾好书包,低着头,像一抹不起眼的影子,逆着人流,朝着与别墅区相反的方向——


    那个她必须按时回去的、冰冷压抑的“家”走去。


    小小的背影在夕阳下拉得很长,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重。


    贺砚清看着她消失在街角,嘴角习惯性的笑意淡了些,随即被更深的、旁人无法解读的情绪覆盖。


    热闹?


    她从来不缺。


    但那个人不来……这扬派对,似乎又少了点什么她自己也说不清的、用来“证明”的东西。


    第二天,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教室,贺砚清破天荒的没有故意迟到。


    她手里小心翼翼地捧着一个精致的、巴掌大小的透明蛋糕盒。


    盒子里,是一块保存完好的、点缀着鲜红草莓和雪白糖霜的奶油蛋糕,一看就是昨晚派对上的“精华”部分。


    在全班同学或好奇或羡慕的目光中,贺砚清径直走到江穗宴的座位前,把蛋糕盒“啪”地一声放在她摊开的书本上。


    “喏,给你的。”她的语气带着点惯常的、施恩般的随意,眼神却不由自主地瞟向江穗宴的脸。


    江穗宴被这突如其来的“礼物”惊得抬起头。


    那双纯黑的、总是显得过于沉寂的眼睛,在看到蛋糕的瞬间,像是被投入石子的深潭,猛地亮了起来。


    光芒纯粹而灼热,几乎要穿透那层习惯性的平静。


    她的小手下意识地护住蛋糕盒,仿佛怕它飞走,然后抬起头,看向贺砚清,声音里带着一种罕见的、毫不掩饰的惊喜和真诚:


    “谢谢!你人真好!”


    贺砚清:“………”


    又是这张该死的“好人卡”!


    贺砚清漂亮的小脸瞬间垮了下来,一股无名火夹杂着说不清的憋屈直冲脑门。


    她几乎是用吼的,带着点恼羞成怒的意味:“江穗宴!不准再给我发好人卡了!听到没有!”


    她讨厌这个词从江穗宴嘴里说出来,好像把她所有那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带着点扭曲心思的行为,都简单地归因于“善良”。


    这让她感觉……很蠢,也很挫败。


    江穗宴被她吼得缩了缩脖子,黑眼睛里闪过一丝困惑和无辜,但还是乖乖应道:“哦……”


    她看着贺砚清气鼓鼓的脸,犹豫了一下,还是小声地、带着点固执地补充道:“可是……我真觉得你是好人呀……我现在觉得……你说让我做女朋友应该就是为了方便投喂我食物吧!”


    贺砚清:“………!”


    她感觉自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那股气堵在胸口不上不下。


    她瞪着江穗宴,后者正一脸坦荡又认真地回望着她,眼神清澈见底,仿佛在陈述一个太阳从东边升起般毋庸置疑的真理。


    看着这张写满“你人真是太好了”的小脸,贺砚清满腔的怒火和憋屈,不知怎么的,突然就泄了气,甚至莫名地……有点想笑。


    真是败给这个小逻辑怪了。


    她没好气地哼了一声,目光落在江穗宴过于纤细的手腕和没什么血色的脸上,脑子里闪过她每天带来的那些能把她喂饱的食物。


    一个念头忽然冒了出来。


    “喂,”贺砚清拉过旁边的椅子,大喇喇地坐下,下巴朝江穗宴扬了扬,“话说……你生日是什么时候?”


    江穗宴正小心翼翼地打开蛋糕盒的盖子,闻言动作顿住了。


    她抬起头,那双纯黑的眼睛里,第一次清晰地掠过一丝茫然,像迷路的小鹿。


    “不知道。或者说,我不知道自己真正的出生日期。”她的声音很轻,带着一种与讨论学术问题时截然不同的空茫。


    贺砚清:“?”


    怎么会有人不知道自己生日?


    江穗宴垂下眼帘,长长的睫毛遮住了眼底的情绪,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蛋糕盒的边缘,像是在整理一段模糊而遥远的记忆碎片:


    “我刚开始有记忆的时候……好像是在爷爷奶奶家?在一个很偏远的小山村里。我的父母……他们好像总是很害怕的样子……好像怕被谁发现一样……”


    她顿了顿,似乎在努力回忆那些模糊的片段,“后来……有查户口的人来,他们好像……连我几岁都不太记得了,也不太记得我的生日……就随便报了一个日子上去。”


    她的语气很平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再后来,好像是政府的人上门,说到了年龄必须读书,山村那没有学校,他们才……搬来了J市。”


    贺砚清:“………”


    空气仿佛凝固了。


    贺砚清看着眼前这个平静地讲述着……惨绝人寰原生家庭的女孩。


    一股强烈的、混杂着荒谬和愤怒的情绪涌上心头。


    这算什么父母?!


    “你……”贺砚清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紧绷,“你不会是被拐卖来的吧?”这个念头让她莫名地烦躁起来。


    江穗宴闻言,微微歪了歪头,那双黑眼睛里似乎又要开始启动逻辑分析模式:


    “唔……从行为模式和动机上分析,拐卖儿童通常具有明确的牟利目的,而我父母……”


    “停停停!”贺砚清立刻打断她,她不想听那些冷冰冰的分析,尤其是在这种时候。她烦躁地挥挥手,“不要讲你那些逻辑了!烦死了!”


    江穗宴果然乖乖闭上了嘴,只是睁着那双纯黑的大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贺砚清,仿佛在无声地询问:那现在怎么办?


    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几秒。窗外的阳光斜斜地照进来,在课桌上投下温暖的光斑。


    贺砚清看着江穗宴懵懂又安静的样子,看着那块她特意带来的、此刻正散发着诱人甜香的蛋糕。


    一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点蛮横和独占意味的念头,毫无预兆地占据了她的脑海。


    “喂。”她突然开口,声音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近乎宣告的语气。


    江穗宴:“嗯?”


    贺砚清直直地望进那双黑曜石般的眼睛,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那……把你的生日,定在你同意做我‘女朋友’那天吧!”


    她特意加重了“女朋友”三个字,仿佛在强调某种所有权。


    江穗宴显然没料到是这个答案,小脸上浮现出明显的困惑和迟疑:


    “诶?但是……这样和户口上的日期不一致……这不符合……”


    “你还想不想吃蛋糕了?”贺砚清直接祭出杀手锏,手指威胁性地在蛋糕盒上点了点,漂亮的杏眼微微眯起,带着点小恶魔般的狡黠。


    江穗宴的目光瞬间被那根手指吸引,牢牢锁定在蛋糕上。


    她的小嘴张了张,似乎还想挣扎一下逻辑的严谨性,但最终,对食物的渴望(以及某种对贺砚清情绪的微妙感知)占了上风。


    她默默地、极其乖巧地……闭上了嘴。只是那双黑眼睛里,还残留着一丝对“日期不一致”这件事的耿耿于怀。


    贺砚清看着她这副敢怒不敢言(主要是为了蛋糕)的憋屈样子,心里那点莫名的烦躁终于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满足感。


    她成功地在江穗宴那套严密的世界规则里,撬开了一道专属于她的缝隙。


    她甚至已经在心里开始盘算:


    等到了那个她“钦定”的生日,她一定要准备好一条最最漂亮、最最闪耀的黑欧泊项链!


    那颗深邃神秘的宝石,一定配得上江穗宴那双独一无二的黑眼睛!


    她要亲手给她戴上,看着她那双眼睛里,会不会因为这份礼物,也像看到蛋糕时那样,亮起纯粹的光……


    然而,贺砚清精心构想的未来,被一纸来自大洋彼岸的通知书轻易击碎。


    对女儿的学业——尤其是自己当年求而不得的“读书”——有着近乎病态执念的贺母(这份执着,或许正是源于她自己那被剥夺的、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


    在看到贺砚清在国内那份惨不忍睹、几乎全是靠“避开正确答案”填写的成绩单后,勃然大怒。


    她没有亲自回国,只是打了一个冰冷而强硬的越洋电话。


    几天后,贺砚清就被打包塞上了飞往国外的航班。


    手续快得惊人,带着一种不容置喙的、彻底斩断过去的决绝。


    那条被贺砚清反复摩挲、想象过无数次戴在江穗宴颈间模样的黑欧泊项链,终究没能送出去。


    它被孤零零地遗落在别墅那个巨大梳妆台的抽屉深处,在黑暗中,静静地收敛了所有光芒。


    那扬由零食开始的、带着孩子气占有欲和一丝扭曲温暖的“女朋友”游戏,在持续了十一个月零几天后,戛然而止。


    没有告别,没有解释。


    那个由贺砚清单方面“钦定”的、充满她个人意志的生日日期,最终,也未能等来它命定的主角和那条未送出的项链。


    十一个月。


    差一点,就满一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