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贺砚清并不孤独

作品:《真假千金:科研大佬在豪门当水豚

    更准确地说,她是小三上位的产物。


    她的母亲,是在贺父那位缠绵病榻的原配夫人咽下最后一口气后,才得以抱着年幼的她,正式踏入那座象征着财富与权势的贺家大门。


    阳光第一次毫无遮挡地洒在那精雕细琢的门楣上,也照亮了她们母女身上那层永远洗不掉的、名为“后来者”的阴影。


    贺砚清的母亲,是一个极其复杂的矛盾体。


    她拥有惊人的美貌,却绝非俗套的、带着攻击性的妖艳。


    她的美是温婉的,是小家碧玉式的,像一株精心修剪过的、无害的白玉兰。


    她说话总是轻声细语,眼神带着恰到好处的柔弱与顺从,仿佛天生就懂得如何熨帖人心,如何用最柔软的丝线,不动声色地缠绕住她想要的一切。


    她也很聪明。


    可惜,这份聪明从未用在世人眼中的“正道”上。


    她的“聪明”,是攀援的藤蔓,是精心计算的棋局,是洞悉人性弱点后精准刺入的针。


    在贺砚清还很小很小,小到记忆都模糊不清、母女俩还蜷缩在那个虽不至于家徒四壁却也明显局促拥挤的出租屋里时。


    贺砚清的母亲抱着她,坐在唯一一张还算舒适的旧沙发上。


    窗外是嘈杂的市井声,屋内光线昏暗。


    母亲用下巴轻轻蹭着女儿柔软的发顶,声音带着一种奇异的、混合了疲惫与某种执拗的平静:


    “阿清,”她问,目光穿透昏暗的空气,落在不知名的远方,“你会……瞧不起妈妈吗?”


    小小的贺砚清依偎在母亲怀里,眨了眨那双遗传自母亲的、漂亮却过早显得沉寂的眼睛,没有回答。


    母亲似乎也并不真的需要一个答案。


    她自顾自地说了下去,声音像在讲述一个与己无关的、遥远的故事,却又字字浸着冰冷的现实:


    “阿清,你要知道。妈妈当年……差一点就被我的亲生父母,卖给了山里一个五十多岁的老光棍换彩礼。”


    她的语气很淡,仿佛在说别人的事,“是贺叔叔……他那时恰好路过,帮了我一把。”


    “妈妈没出息啊……妈妈没文化,连学堂的门槛都没踏进去过……我也想读书啊,像别人家的姑娘那样……”


    她停顿了一下,那丝转瞬即逝的向往很快被更坚硬的东西取代。


    她收紧了抱着女儿的手臂,语气陡然变得清晰而冰冷,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决心:


    “妈妈身上,只有‘漂亮’这一个拿得出手的‘优势’。阿清,你记住,在这个世界上,只要你最后成功了,站到了最高的地方,就没有人会、也没有人敢瞧不起你!过程怎么样……根本不重要!”


    小小的贺砚清依旧沉默着,只是抬起眼,望向那扇小小的、蒙着灰尘的窗户,目光似乎穿透了屋顶,投向一片虚无的天空。


    她依旧什么都没说。


    后来,她们终于踏进了贺家的大门。


    阳光驱散了出租屋的阴霾,却带来了另一种更刺骨的寒冷。


    贺父那位已故的原配夫人,留下了一对儿女。


    他们比贺砚清年长几岁,对这个突然闯入、取代了他们母亲位置的继母,以及她带来的这个“野种”妹妹,充满了刻骨的仇恨和鄙夷。


    他们不敢对威严的父亲有丝毫不敬,更不敢对父亲如今宠爱有加、温柔似水的继母表露半分不满。


    于是,所有的恶意,都精准地倾泻在了年幼的贺砚清身上。


    冷嘲热讽是家常便饭,孤立排挤是日常功课,更甚者,是趁大人不注意时,隐蔽的推搡、藏起她心爱的玩具、在她经过时故意伸出脚绊倒她……


    贺砚清不是没有求助过。


    她曾带着手臂上的淤青和满腹委屈,跑到母亲面前。


    彼时,她的母亲正坐在明亮的梳妆台前,对着镜子细细描摹精致的眉眼。


    听到女儿的哭诉,她手中的眉笔甚至没有停顿一下。


    镜子里映出她美丽而平静的脸庞,红唇轻启,吐出的字句却比冰锥更冷:


    “为什么他们会瞧不起你?”她的声音依旧温柔,却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剖析,“明明我们……都是一样的‘低贱’。”


    她放下眉笔,转过身,第一次真正看向女儿的眼睛,那目光锐利得像手术刀,“他们不敢欺负我,阿清。你要好好反思自己。”


    她并非不爱女儿。


    她只是用一种最冷酷的方式,试图教会贺砚清这个世界的生存法则:


    依附强者,利用一切可利用的,包括自己的柔弱,去讨好那个能给你庇护的人——她的父亲。


    隐忍,蛰伏,等待羽翼丰满。


    然而,贺砚清骨子里继承的,似乎是和母亲的温柔、隐忍完全不同的东西。


    那是更深层、更暴烈的东西。


    她没有选择母亲的“反思”之路。


    在又一次被那对兄妹堵在花园角落,言语羞辱升级为动手推搡时,年仅八岁的贺砚清,那双总是沉寂的眼睛里,猛地燃起了一种近乎疯狂的火焰。


    她没有哭喊,没有求饶,而是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幼兽,猛地转身冲进了旁边的工具房。


    再出来时,她小小的手里,紧紧攥着一柄沉重的、用来砸碎石块的小铁锤。


    在对方惊愕甚至带着一丝恐惧的目光中,贺砚清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言语,像一颗沉默的、带着毁灭气息的炮弹,直直地冲了过去。


    那一刻,她小小的身体里爆发出的不是恐惧。


    尖叫声,哭喊声,重物撞击的闷响……花园里一片狼藉。


    贺父震怒。


    看着头破血流、惊恐万状的亲生儿女,再看看那个握着染血铁锤、站在一片狼藉中,小脸苍白却依旧倔强地抿着嘴、眼神冰冷得不像个孩子的贺砚清。


    贺父第一次对这个“女儿”感到了恐惧和彻底的厌恶。


    他几乎当扬就要打电话,把这个“小疯子”送进少管所。


    最终,是贺砚清的母亲,用她一贯的“温柔”与“泪水”,加上对丈夫权威的绝对顺从和保证,才堪堪将事态压了下来。


    贺砚清没有被送走,但她被彻底地从贺家的核心剥离出来。


    她被送到了贺家名下另一处位于J市、远离主宅的别墅。


    名义上是“静养”,实则是流放。


    偌大的房子里,只有几个沉默寡言的佣人和一个严厉刻板的老管家。


    起初,贺父贺母还会象征性地过去看看她,带着昂贵的礼物和疏离的问候。


    但贺砚清的反应,总是让他们难堪又愤怒。


    她不再沉默,而是变得刻薄而恶毒。


    她会用最天真无邪的语气,说着最戳人心窝子的话,精准地刺向父母那不堪的过往、虚伪的温情、以及他们竭力维持的体面。


    她仿佛从他们的难堪和愠怒中,汲取到了一种扭曲的快意,那双漂亮的眼睛里,闪烁着冰冷而嘲弄的光。


    探望的次数越来越少,间隔越来越长。


    终于有一天,贺砚清得知,父亲母亲带着那对被她砸伤过的兄妹,举家迁往国外定居了。


    没有通知她。


    没有询问她的意愿。


    她就像一件被遗忘在旧仓库里的、不合时宜又带着危险气息的家具,被彻底留在了这座空旷冰冷的别墅里,留在了J市,继续她的学业。


    消息传来的那天,别墅里静得可怕。贺砚清独自坐在空旷的客厅落地窗前,看着窗外萧瑟的冬日庭院。


    阳光透过巨大的玻璃窗,在她身上投下长长的、孤零零的影子。


    佣人们小心翼翼地窥视着,以为会看到哭泣或崩溃。


    然而,女孩的脸上没有任何失落,没有任何悲伤。


    她只是静静地坐着,过了很久很久,嘴角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向上勾起一个冰冷的、近乎空洞的弧度。


    失落?


    不存在的。


    现在,她拥有绝对的自由,和一张额度惊人、可以让她挥霍无度的副卡。


    再也没有人敢明目张胆地欺负她,也再也没有人会用那种混合着怜悯、审视和算计的目光看着她,更没有人会用所谓的“亲情”来束缚她、要求她。


    她……并不孤独。


    这座巨大的、空荡荡的别墅,这片无人敢真正靠近她的天地,这些用金钱堆砌出来的、唾手可得的物质,才是她最安全、最舒适的牢笼和堡垒。


    在这里,她可以随心所欲地生长,长出怎样扭曲的枝桠,开出怎样带毒的花,都无人置喙。


    那份被家族放逐的冰冷自由,对她而言,恰恰是挣脱了最后枷锁的狂欢序曲。


    阳光依旧冰冷地照在她身上,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暖意,只有一种深入骨髓的、早已习惯的寒意,以及一种……病态的、掌控一切的宁静。


    她……并不孤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