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叔？”


    陈默的声音，在一瞬间，变得无比的沙哑。


    这个称呼，仿佛一把尘封了数个世纪的钥匙，猛地打开了他记忆最深处的闸门。


    王叔，王建国。


    曾是父亲一个部队的战友，也是看着他长大的邻家叔叔。


    为人耿直热心肠退伍之后，在小区门口开了一家小卖部。


    在陈默的记忆里，他永远是那个叼着烟，乐呵呵地递给自己一瓶冰汽水的爽朗汉子。


    可电话那头，那个声音却充满了惊惶与一种刻意压抑的颤抖。


    “小默！真的是你？你这几年……你这几年死哪去了？”


    王建国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般的激动与责备，“你爸妈都快想死你了！”


    “王叔，我爸妈呢？”


    陈默没有时间去解释自己那匪夷所思的经历，他直奔主题，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他们在哪？为什么不接电话？”


    “别问了！”


    电话那头的王建国，声音猛地拔高，又迅速地压了下去仿佛在躲避着什么，“你听我说小默！无论你现在在哪，千万！千万不要回家！”


    “我们这个小区……已经……已经被封了！”


    “封了？”


    陈默的瞳孔，猛地一缩。


    “对！被封了！”


    王建国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恐惧，“半个月前，突然来了好多穿着白色防护服的人，他们拉起了警戒线，说我们这里……爆发了什么……新型的精神类传染病，要建立什么‘特殊精神健康观察区’！”


    “所有的人，都不许进，不许出！”


    “那你……”


    “我是偷偷跑出来的！”


    王建国压低了声音，喘着粗气说道，“我以前在部队里，学过点反侦察的本事。我感觉不对劲！太不对劲了！那些穿白大褂的不像是医生，倒像是……像是抓人的！”


    “你爸妈……你爸妈他们……”


    王建国的声音，变得愈发艰难，“他们就是第一批被‘请’去‘隔离治疗’的。”


    “为什么是他们？”


    陈默的心，沉到了谷底。


    “因为……因为他们不‘开心’啊！”


    王建国的话，让陈默的脑海，轰然一震！


    “那段时间，整个城市甚至整个世界都变得很奇怪。所有的人都像是吃了什么**药一样，天天乐呵呵的，对什么都提不起劲，也没有了烦恼。新闻里还天天吹，说是什么‘人类进入了心灵富足的新纪元’……”


    “可你爸妈不信这个邪！他们为你担惊受怕了那么多年，怎么可能说开心就开心？他们还是每天愁眉苦脸，到处打听你的消息。然后……他们就被那些穿白大褂的给盯上了。”


    “他们说你爸妈这种，属于‘病态焦虑’，是病毒的‘超级感染者’，会影响到周围人的‘幸福指数’，必须……必须进行强制干预。”


    “我亲眼看见，他们被带上了一辆没有任何标志的白色大巴车。从那以后，就再也没了消息。”


    “我怕下一个就轮到我，所以连夜就从小区的下水道里爬了出来。我现在躲在郊区的一个桥洞里，用的是一次性的电话卡。小默，你听我的这个世界，已经疯了！你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千万别……”


    “王叔。”


    陈默打断了他的话，声音冰冷得，不带一丝感情，“你现在，安全吗？”


    “我……我暂时还行。”


    “把你的地址发给我。然后把这张电话卡扔掉，我会去找你。”


    “小默，你别冲动！他们……”


    “我不是在和你商量。”


    陈默的语气，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那是属于“神武太祖”的绝对意志，“我是来解决问题的。”


    “相信我。”


    说完，他便挂断了电话。


    他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所有的情绪都已退去。


    只剩下一片，足以让整个宇宙，都为之冻结的冰冷猎场。


    他缓缓地转过身，重新看向了那三个已经吓得魂飞魄散的小混混。


    他没有再废话。


    只是身形一闪，如同鬼魅般，在那三人的脖颈之上轻轻地各自切了一下。


    精准的力道，瞬间震荡了他们的神经中枢。


    三人连哼都来不及哼一声，便两眼一翻，软软地瘫倒在地彻底地晕**过去。


    陈默面无表情地，从他们身上搜刮走了所有的现金，总计两千三百四十五块七**。


    然后他拿起那个绿毛的身份证，看了一眼上面的照片和地址。


    “张伟……是吗？”


    他低声自语了一句，随手将那张身份证，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做完这一切，他便如同一个幽灵般再次融入了那喧嚣的城市人潮之中，没有留下任何的痕迹。


    ……


    两个小时后。


    城中村，一家没有名字，连招牌都已褪色的黑网吧内。


    呛人的烟味与廉价泡面的气息，混合在一起，形成了一种独属于这个社会底层的颓废味道。


    陈默，坐在最角落的一个包厢里。


    他已经换下了一身那套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黑色常服。


    用从张伟身上“借”来的钱，他在路边的服装店里，买了一套最普通的黑色连帽卫衣和牛仔裤，头上还戴了一顶黑色的鸭舌帽。


    这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再普通不过的沉默寡言的年轻人。


    他的面前，是一台屏幕上布满了油污，键盘缝隙里塞满了烟灰的旧电脑。


    但他那双，敲击键盘的手指却快得几乎出现了一道道的残影！


    无数的代码与信息流，在他的眼前飞速地闪过！


    他没有去看那些被官方媒体，大肆吹捧的“幸福纪元”的虚假新闻。


    他凭借着自己那早已超越了这个时代所有黑客的知识储备，与那块腕表式超脑的恐怖算力，轻而易举地，便攻破了一层又一层的网络壁垒，潜入到了这个世界，那被无尽的娱乐与麻木所掩盖的阴暗里侧。


    一个由少数“清醒者”，所组成的加密论坛，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论坛的名字，叫做“火种”。


    里面的每一个帖子，都充满了无尽的恐惧、绝望与压抑。


    【坐标XX市，我楼上的邻居，因为在家哭得太大声，昨天晚上被一群‘白大褂’带走了至今未归。】


    【我女朋友，因为看了几部灾难片，表现出了‘过度恐慌’的情绪，今天早上被社区的‘心理健康辅导员’，带去进行‘认知矫正治疗’了。】


    【有没有人知道，那些被带走的人都去哪了？我偷偷查过，他们的户籍信息都被注销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在这个世界上，存在过一样。】


    【我感觉，我们就像活在一个巨大的精神病院里。那些‘病人’才是正常人。而我们这些所谓的‘正常人’，却成了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逃！快逃！逃出城市！去那些没有信号，没有监控的深山老林！只有在那里，我们才能保留自己，作为‘人’的最后尊严！】


    ……


    陈默面无表情地，翻看着这些充满了绝望气息的帖子。


    他眼中的寒意，也越来越浓。


    “疫病之源”的手段，比他想象的还要可怕。


    它，并非单纯地在传播一种精神病毒。


    它，是在利用人类自己建立起来的社会体系，在利用那无孔不入的大数据与监控网络，来对这个世界，进行一次彻底的“格式化”！


    它，在重新定义“正常”与“异常”的标准。


    将所有拥有负面情绪，拥有独立思考能力，拥有反抗精神的“清醒者”，都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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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义为需要被清除的“病毒”。


    然后再利用那些已经被它精神同化，只剩下麻木与浅薄幸福感的“行尸走肉”，来作为它的爪牙，去围剿去举报，那些“病毒”。


    这是一场不见硝烟，却比任何战争，都更加残酷的文明清洗！


    突然，一个被用红色加粗置顶的帖子，引起了陈默的注意。


    帖子的标题，只有两个字【方舟】陈默点了进去。


    帖子的内容，是一段经过了特殊加密的音频。


    陈默的超脑，只用了不到三秒钟，便将其成功破译。


    一个沉稳而又充满了磁性的中年男子声音，从那劣质的耳机之中，传了出来。


    【


    “火种”的同胞们，你们好。】


    【


    我是“方舟”计划的领航员。】


    【


    我知道，你们很恐惧，很迷茫。你们眼睁睁地看着这个世界，沉沦堕落，看着你们的亲人朋友变成一具具没有灵魂的行尸走肉，却又无能为力。】


    【


    但，我今天要告诉你们。你们，并非孤身一人。】


    【


    在这个国家，最不为人知的角落，依旧有一群人，在为了守护我们文明最后的‘火种’，而战斗着。】


    【


    我们，称自己为‘逆行者’。】


    【


    我们，需要你们的帮助。】


    【


    在接下来的二十四小时之内，‘疫病之源’，将完成它对这个世界‘盖亚意识’的最后一次精神冲击。届时，整个世界，都将彻底沦陷，再无任何挽回的可能。】


    【


    我们，将发起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的‘斩首行动’。】


    【


    我们的目标，是位于本市，东郊的‘第一精神卫生研究中心’。】


    【


    根据我们的情报那里便是‘疫病之源’，投放到我们这个世界，最初的‘污染源’核心！】


    【


    也是它，囚禁所有被抓捕的‘清醒者’的中央监狱！】


    【


    我们，将在明晚子时对那里发起总攻。】


    【


    我在此向所有的‘火种’，发出邀请。】


    【


    如果你，还对这个世界，抱有最后一丝希望。】


    【


    如果你，还想救回你那些被抓走的亲人。】


    【


    那么，请来吧。】


    【


    来到这最后的战场。】


    【


    与我们一同，为了人类文明的自由意志】


    【


    燃尽所有！】


    音频的最后附上了一份，无比详细的行动计划与一份，“第一精神卫生研究中心”的内部结构图。


    陈默看着那张结构图。


    他那双冰冷的眸子里，终于闪过了一丝异样的光芒。


    他，找到了。


    那个他必须亲手，踏平的地方。


    他关掉了电脑，缓缓地站起身，将那顶黑色的鸭舌帽，帽檐压得更低。


    他没有打算，与那些所谓的“逆行者”汇合。


    因为他知道，面对那种级别的敌人，凡人的勇气与牺牲毫无意义。


    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与他们无关。


    这是他，与那个该死的“疫病之源”，两个人之间的私人恩怨。


    他走出了那家充满了颓废气息的黑网吧，重新融入了那片，看似繁华，实则早已病入膏肓的钢铁森林。


    他的目标，只有一个。


    东郊，“第一精神卫生研究中心”。


    他，要去接他的父母回家。


    任何胆敢阻拦在这条路上的东西，都将被他用最原始也最血腥的方式彻底碾碎！


    猎杀的时刻。


    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