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北方的帝都，正被一场看不见的恐怖与一场看得见的权谋搅动得天翻地覆之时。


    南方的金陵，这座矗立于废墟之上的战争堡垒，则迸发出了让整个时代，都为之颤抖的建设狂潮。


    “盘古”第二兵工厂，那巨大的地基，在数十台蒸汽碎石机与起重机的轰鸣之下，仅仅用了十日，便已初具雏形。


    超过五万名从流民之中，招募而来的青壮劳力，在三倍工钱与管饱饭食的激励之下，爆发出了惊人的劳动热情。


    他们喊着整齐的号子，挥舞着手中的工具，仿佛要将那场末日灾难所带来的所有恐惧与悲伤，都倾泻在这片火热的建设工地上。


    他们知道，他们建设的不仅仅是一座工厂，那是他们未来赖以生存的倚仗，是这座城市，新的脊梁。


    而在兵工厂最核心的地下实验区内，一场更加深刻的技术**，正在悄然上演。


    马钧和他那支平均年龄不超过二十五岁的年轻技术团队，已经彻底进入了一种近乎于疯魔的工作状态。


    他们吃住都在实验室里，每日的睡眠，不超过两个时辰。


    咖啡与浓茶如同流水一般灌进他们的身体，支撑着他们那早已超负荷运转的大脑。


    他们的面前，摆放着的不再是单纯的机械图纸。


    而是一张张，由陈默亲手绘制，充满了各种匪夷所思的公式与模型的“天书”。


    “……根据‘质能方程’的理论，当重核（如铀235）发生裂变时，其损失的质量，将会转化为无比庞大的能量。这，便是我们第一代‘裂变反应堆’的理论基础……”


    “……而这，是‘托卡马克装置’的简化模型。我们可以利用超导磁体，产生强大的螺旋磁场，将超过一亿摄氏度的等离子体，约束在这片环形真空之中，从而为‘可控核聚变’的实现，提供前提条件……”


    马钧看着那些他每一个字都认识，但连在一起却如同神谕般深奥难懂的理论，他那双布满了血丝的眼睛里，燃烧着一种混杂着痛苦与狂喜的火焰。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刚刚学会了加减乘除的小学生，却被硬塞了一本，关于“黎曼猜想”的专著。


    那种知识壁垒所带来的巨大冲击，几乎要将他的世界观，都彻底碾碎。


    但他，非但没有畏惧，反而以一种，近乎于自虐的狂热，疯狂地吸收着学习着推演着。


    他的身后，是一块巨大的黑板。


    上面，写满了密密麻麻的演算公式。


    他正带领着他的团队，试图用他们现有的知识，去攻克那第一代“裂变反应堆”的工程学难题。


    “不对！这个中子减速剂的模型，有问题！”


    一名年轻的技术员，突然指着黑板上的一个公式，大声喊道，“我们如果使用石墨作为减速剂，虽然成本低廉，但其纯度，根本无法达到临界要求！而且，在高温之下，石墨的化学性质，极不稳定，一旦发生意外，其后果不堪设想！”


    “那用重水呢？”


    另一名技术员，立刻反驳道，“重水的减速效果更好，也更稳定！虽然提纯的工艺，会复杂很多！”


    “可我们去哪里，找那么多的重水？难道要把整个秦淮河的水，都电解一遍吗？”


    “可以先建造一个实验性的小型堆！先验证理论的可行性！”


    “不行！东家给我们的时间不多！我们必须一步到位！”


    激烈的争吵，在实验室之内，不断地回响。


    每一个人都面红耳赤，但他们的眼中却都闪烁着同样的光芒。


    那是属于技术宅，在面对未知领域时，最纯粹的探索欲与求知欲。


    “都别吵了！”


    最终还是马钧，一锤定音。


    他猛地擦掉了黑板之上所有的公式，然后用粉笔在上面，画下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意想不到的东西。


    那是一座由无数个六边形，所组成的蜂巢结构。


    “既然我们，暂时无法解决单个大型反应堆的稳定性和材料问题。”


    马钧的声音，沙哑而又充满了异样的兴奋，“那我们为什么不能换一个思路？”


    “我们将反应堆小型化模块化！”


    “我们建造数百个甚至数千个小型的‘裂变反应单元’！用这种蜂巢式的结构将它们并联在一起！”


    “如此一来不仅可以大大降低，对单一材料的性能要求，更能分散风险！即使其中一个单元，发生故障，也不会影响到整个能源核心的运转！”


    “我们，甚至可以像更换零件一样，随时替换掉那些老旧的单元！”


    “这……这简直是天才般的构想！”


    所有的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那张蜂巢结构图。


    他们知道马钧这个年仅二十出头的年轻人，已经在这巨大的压力与挑战之下，完成了他自己的蜕变。


    他，已经不再是一个单纯的模仿者与学习者。


    他，开始拥有了属于自己的闪烁着天才火花的“科学思维”！


    ……


    就在“盘古”兵工厂的地下，因为技术的突破，而陷入一片沸腾之时。


    金陵城，一处不起眼的民宅之内。


    魏进正在向陈默汇报着他刚刚收到的来自京城的绝密情报。


    “……李斯，去了燕王府。三日之后，京城六部九卿，联名上奏请燕王入京勤王。同日，禁军三大统领，暴毙于家中，死因不明。京城九门，已尽数落入，燕王心腹之手。”


    “燕王与高顺已于黄河岸边，正式会盟。北方，已成铁板一块。”


    “如今，燕王已打着‘清君侧’的旗号，尽起北方二十万大军，兵分三路，直逼京师。”


    “最多不出半月，这座天下之鼎，便要易主了。”


    魏进的语气，平静无波，仿佛在说一件与自己毫不相干的事情。


    陈默静静地听着手指有节奏地，敲击着桌面。


    “那个老狐狸，动作倒是比我想象的要快一些。”


    他淡淡地说道。


    “东家，我们是否要……”


    魏进的眼中，闪过一丝杀机，“趁其立足未稳，挥师北上？”


    “不急。”


    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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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默摇了摇头。


    “让**，再飞一会儿。”


    他知道，燕王虽然名义上已经统一了北方，但那二十万大军成分复杂，人心各异。


    高顺，也绝非甘于人下之辈。


    他们之间的联盟，远没有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稳固。


    更重要的是……


    陈默的目光，变得深邃而冰冷。


    “京城里，那个真正的好东西，可还没熟呢。”


    他指的自然是那个由夏明渊亲手种下的魔鬼的种子。


    他很好奇。


    那个比“主神空间”，还要神秘，还要高傲的存在，到底会在这片土地上，孕育出一个什么样的怪物。


    而燕王这支气势汹汹的“勤王”大军，便是他送给那个未知怪物，最好的“催熟剂”。


    他要让这两头，代表着旧时代权谋与新时代灾厄的猛虎，先在京城那座斗兽场里狠狠地斗上一场。


    而他，则只需要坐在这江南的钓鱼台上静静地等待着那个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最好时机。


    “东家高见。”


    魏进立刻明白了陈默的意图，心中不由得，对这位年轻主公的深沉城府，又多了几分敬畏。


    “不过……”


    魏进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了一丝凝重“关于您让我查的那件事，有了一些很奇怪的线索。”


    “说。”


    “您让我调查百年前那位‘天外来客’的踪迹。以及，那所谓的‘天机盘’与‘坐标’的来历。”


    “我翻遍了龙鳞卫所有的绝密档案，甚至动用了一些早已被废弃的暗线。”


    “最终我在前朝一位已经被打入冷宫的废妃，她的私人手札之中，找到了几句语焉不详的记载。”


    魏进从怀中，取出了一张泛黄的纸张，递给了陈默。


    “那位废妃，在手札中，曾多次提到一个词。”


    “‘归乡’。”


    “她说那位被太祖皇帝，奉为‘仙师’的异人，并非是孤身一人前来，与他同行的还有另外十几个人。”


    “但那些人，似乎与‘仙师’的理念，并不相同。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东西。他们，总是望着星空，喃喃自语着‘回家’‘坐标’‘跃迁’之类的词语。”


    “而且，最关键的是……”


    魏进的声音，压得极低，仿佛在诉说着一个足以颠覆历史的禁忌。


    “那位废妃，曾无意中，听到过一次‘仙师’与他同伴的争吵。”


    “他的同伴指责他不该干预这个世界的历史进程，不该将‘火种’，留给这些‘卑微的土著’。”


    “而那位‘仙师’，只是用一种，充满了悲悯的语气，说了一句话。”


    陈默的目光，瞬间变得锐利如刀！


    “什么话？”


    魏进艰难地，咽了口唾沫，才用一种近乎于梦呓的声音，复述道：“他说……”


    “你们不懂。”


    “这里……不是什么蛮荒的低维世界。”


    “这里……”


    “是‘我们’的……故乡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