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元霜死了。


    是真死了。


    顾轻倒在旁边无力动作，却能听见她临死前的诅咒。


    她不可置信道：“你也活不了多久！”


    应该吧。


    她痛得厉害，可能确实活不长了。


    杜元霜被刺中心口处的魂体，挣扎过后还是消弭在引虚大陆上，顾轻同她躺在一处，忽然觉得无论如何也不能死在这里。


    她想叫出307号，可浑身一点力气也没有，等头顶升起月亮，月亮又换作太阳，太阳再变为月亮时，她终于爬了起来——


    她肚子叫了。


    顾轻想起原剧情里女主也是灵根被毁沦为废人，白乘明将她掳走，段凝尘又将她救出。虽然现在没了原主，也没段凝尘，说不定白乘明也没了，但她居然还是重蹈覆辙。


    还像普通人一样开始感到疲劳与饥饿。


    她觉得自己倒了八辈子霉，也没再管杜元霜，抬起脚开始往回走。


    没走几步她又突然醒悟——


    自己现在没了灵根，也算不上名正言顺的大师姐，而且她已无法御剑，就算识路，也不知要哪年哪月才能走到。


    总不能眼巴巴地等人来找，可能还没等到就饿成干尸了。


    于是在此呆了整整两天两夜的顾轻调转方向，顺便将掉落在地的无名剑拾起。


    她将无名剑当作拐杖，仿佛重病未愈般一面咳嗽一面行进。


    她与杜元霜落在一处山顶，上来容易，下去却难，顾轻走走停停喘得厉害，便不由瘫坐在地打算休息。


    体力耗尽，腹中更是饥饿，顾轻左看右看，最后找到处结满果实的灌木丛，她刚想凑过去，就被猛窜出来的黑蛇吓了一跳。


    她当即想到身中枕魂砂后曾与段凝尘见过类似毒蛇。


    但她只是想到蛇。


    不是段凝尘。


    顾轻觉得山上危险，她现在并无防御手段，只能又打起精神一路向下。


    快要日出的时候，她终于到达山脚。


    顾轻额上冷汗直冒，身体却热得不正常，她想灵根被毁也就算了，体质还变得这般虚弱，也不知307号有没有空，在解决另一个子世界的难题后能不能过来帮她。


    她再次尝试召唤，却没注意到脚下碎石，整个人被绊了个正着，当即连着无名剑一起滚下去。


    受不了了。


    太倒霉了。


    顾轻觉得杜元霜的诅咒可能灵验了，一面在心底痛骂一面还想挣扎起身，然而头晕眼花使不上力，到最后只能渐渐沉寂下去。


    但她没死。


    她又醒了过来。


    顾轻睁开眼，发现头顶是层老旧纱帐，偏过头，又看到古朴的桌椅摆具。


    她脑袋仍旧不大清醒，但身体状态似乎好了许多，值此之际有人推门进来，见到她后便惊喜道：“娘！阿姐醒了！”


    顾轻余光处瞥见位小女孩的身影，不过她似乎很是怕人，在顾轻看过来后又闪身跑了出去。


    于是顾轻又听到另一阵脚步声，随后有人掀开纱帐，伸手探向她的额头，“还好，没发烧了。”


    顾轻抬起眼皮，发现是位年轻女子，女子面容姣好，嗓音也极为柔和，“你已昏迷快一周，我们差点以为你挺不过来了。”


    她说着，身后的小女孩便捧来一碗汤药，怯怯地看了顾轻一眼又立刻缩回去。


    于是女子便任其躲在身后，只将药碗送到顾轻嘴边：“这是我亲自熬的，趁热喝了吧。”


    顾轻仍旧昏沉，迷迷糊糊间顺着她的动作喝下汤药，她因药苦咳嗽两声，女子便又往她嘴里塞上颗姜糖。


    她声音放得很轻，“吃了糖就不苦了。”


    不苦是不苦了，可是……


    顾轻下意识觉得不对，但不知是不是汤药起了作用，她又阖上眼皮沉睡过去。


    然后她又一次醒了过来。


    此时天已大亮，先前女子来时屋内一片昏暗，如今窗户大开，还能听到外方麻雀“叽叽喳喳”的吵闹声。


    顾轻意识到自己为人所救，还发现吃下姜糖后并没有毒发呕血，她立刻坐起身子，却又感到一阵眩晕——


    她仍旧十分虚弱，还禁不起这般折腾。


    顾轻想起自己先前被各路人马诓骗，尤其是杜元霜利用小秋送她糖果，然而如今除了体衰力弱外并无不适，想了想还是打消疑虑。


    人家都救下自己了，又何必还要害她？


    想着她便打算起身下床，而这时又有人推门进来，顾轻定睛一看，发现还是先前那个小女孩。


    小女孩仍旧不敢靠近，见她醒来后又准备往外跑，顾轻连忙叫住她，在她怯生生地走过来时软下声调：“你叫什么名字？这是哪里？”


    小女孩听她跟自己说话不免惊喜起来，也就大着胆子朝她凑过去，“我叫阿苗，这是我家。”


    顾轻见她似是普通小孩，还睁着一双扑闪扑闪的大眼睛看自己，也就放松下来道：“是你们救了我？”


    “是爹把你背回来的，他前天去了镇上集市，这两天由我和娘照顾你。”


    顾轻想起小女孩的娘说自己已昏迷一周时间，一面感叹她那么年轻就生了孩子，一面又问：“那你娘呢？”


    小女孩老实回答：“去山上采草药了。”


    顾轻了然，而这时小女孩却紧盯着她的脸，“阿姐，你长得真好看。”


    顾轻下意识就想摸摸她的头，然而又因她的目光停下，她眨眨眼，小女孩又变回一副天真无邪的模样，“我这几天做了好多花环，一直想偷偷给阿姐戴上，可娘不许我独自靠近阿姐……”


    “现在阿姐好了，是不是就能戴我做的花环了？”


    顾轻觉得自己肯定是看错了，毕竟人家爹娘都没害自己，还有什么可怀疑的呢？


    于是她点头应下，还顺便揉了揉小女孩的脑袋。


    小女孩兴高采烈地跑出屋子，顾轻看着她的模样忽然想起洛川，也由此想到玄羽宗。


    她虽没选择回宗，但不代表她彻底忘记，毕竟她还有任务在身，再不努力就要被系统抹杀。


    她坐在床上盘算了下，心想洛川腿伤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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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愈，但好在两人摘回了桂籽，幸存者虽不算多，但救回伤患后说不定也能增加势力。


    先前她已同洛川说过自己可能会走，等离开后玄羽宗就要交给他，而她也相信洛川能处理好宗内事物。


    除去洛川，白乘明也遭到袭击，不过走前已有弟子上了落雪峰，想必很快就能发现倒地的他。


    白乘明虽已堕魔，但却并未对玄羽宗做出伤害，希望洛川等人能将他救治回来，即便他时日不多，也不该死在杜元霜手里。


    顾轻突然想起自己答应过白乘明帮他想办法，可如今她自身难保，哪里还有能力救他？


    顾轻叹口气，又想到卓仓。


    算了，卓仓没什么好想的。


    兜兜转转下来，顾轻觉得自己的大师姐之路已告一段落，现如今她只是个还需养伤的普通人，唯有主线任务才是她最该考虑的。


    她想起同杜元霜一起看到的之节镇，心想就算不是天书藏匿点，但依段凝尘的性子应该也不会无故写下，于是打算再歇两天就去碰碰运气，而在那之前要好好向这家人道谢。


    这时小女孩已拿着花环跑了回来，她两只手挂满不少，挑了挑便将其中最漂亮的一个递到顾轻面前。


    顾轻见她将软藤编织成环，又在环上插满鲜花，她犹豫了下才伸手接过，一面祈祷不是陷阱一面戴在头上。


    无事发生。


    这下顾轻真的安心了，心想自己总算遇上好人家，毕竟她现在身无一物，实在没什么可觊觎的。


    小女孩看见她的模样当即高兴起来，又像想起什么般拉着她道：“阿姐也看看自己。”


    顾轻见她作势要将自己往屋外拉去，加上她也想熟悉下周边环境，也就顺应她的动作走出房门。


    她仍旧体虚，一出去就被明晃晃的太阳刺了眼，小女孩兴致勃勃地拽着她往前走，顾轻一面前行一面打量起四周——


    一处很普通的农家院落，角落里堆着半垛柴火，几进屋顶上晒着不少草药，井旁还有未用完的半桶水。


    顾轻并未发觉异样，正准备走过院门，却被一声凶狠吠声吓住。


    小女孩当即捡起石头朝门口拴着的大黄狗砸去，边恐吓边回头同顾轻道：“阿姐别怕，大黄总喜欢乱叫。”


    顾轻点头，心想还好不是什么珍奇猛兽。


    小女孩带她来到院外不远处的溪边，她让顾轻在石头上坐下，又从旁边摘了几朵野花。


    她填补完花环空余处，而后招呼顾轻：“阿姐，你来看看。”


    顾轻顺着她去看溪中倒影，其中女子确实仙姿玉貌……


    只要忽略身后忽然现形的猫妖。


    小女孩不知为何非要将她引到此处，在她俯下身时便趁机暴起，顾轻被她扑倒在地，看着那满嘴尖牙顿时意识到大限将至。


    然而在那之前有人喝止，声音同昨日女子一模一样，顾轻循声望去，除却女子外，还意外见到位白衣身影——


    段凝尘帮身旁女子提着药篓，他长身玉立，神色淡然，轻飘飘地同猫妖道：“阿苗，你又惹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