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 21 章
作品:《寂静伯爵》 亚瑟靠在椅背上,眼神不自觉地追随着那两抹热闹的身影——伊莎贝拉和她的母亲彭里斯夫人正小心翼翼地调整着圣诞树在起居室的位置。
圣诞树是刚搬进来的,雪花都还未融尽,松针上挂着几颗晶亮的冰珠,在烛火的映照下闪闪发亮。两人边搬边笑。伊莎贝拉穿着带蕾丝边的深绿色裙子,裙摆因她蹲下而扬起一角,露出一截闪着光的丝质鞋面。
就在她们同时弯腰扶正树干的时候,两个人一不小心就撞到了一起,一下子引发周围一阵哄堂大笑。布莱克伍德夫人笑着几乎把酒喷出来,而德夫林也笑得差点从沙发跌到地上。
“哦,我们可不是干这活的好人选!”伊莎贝拉一边揉着额头,一边偷偷地朝亚瑟做了个鬼脸,轻轻摸了摸自己的发髻。
“天哪,亚瑟,就算是让孩子来都会干得都比我们两个大人好。”
他嘴角微微一动,没有打手势,只是注视着她。他不需要说话,她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调皮的眼神都在无声地拉近他们的距离。
“只要你俩别把灯弄灭了,把房子给烧了,我想就没问题了。”克里斯平一边往自己的杯子里又倒了一大杯圣诞潘趣酒,一边打趣道,“不过,也许还是让德夫林和布莱克伍德夫人去把盐撒在装饰品上吧。”
“别低估我们。”彭里斯夫人笑着把宝贝女儿搂入怀中,“我们可是习惯了处理比松树更大的麻烦。”
她们挽着彼此走回壁炉边的长椅,边走边咯咯笑着,交换着只有母女之间才懂的私语。亚瑟目送她们的背影,心中泛起一股柔软得几乎让人窒息的感情。
从她们抵达阿尔斯顿庄园后,伊莎贝拉没有一次强迫他做决定,也没有追问那场马车上谈话的后续。她让他自由地与朋友交谈,哪怕他无法发声,也在晚饭时主动为他翻译,让他可以在不用拿出笔记本的情况下和众人交流。她陪着他,却从不试图控制他。她只是用她本来的模样——调皮、聪慧、充满温暖——一点一点拉近了他筑起的高墙。
她此刻正挽着她的兄长的手,拖着他跳起一曲母亲正演奏的欢快圆舞曲,裙摆飞扬,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像是冬夜中盛开的玫瑰。连克里斯平这个一向稳重的人也被她的欢快所感染,跟着她的节奏笨拙地转了两圈,引得围观的亲友们阵阵鼓掌欢笑。
这一切,在他眼中是那么遥不可及,却也如此真实。他过去从未意识到,原来“家庭”是这样一种感受:温暖、嘈杂、甚至有点混乱,却令人心安。她没有用激烈的言语说服他,只是做她自己,便让他动摇了。他曾说过,他无法拥有她——现在他才明白,他根本无法失去她。
他忽然感觉自己快要无法呼吸了。心脏跳得太快,情绪太满,仿佛有什么东西要从胸口喷涌而出。他轻轻拍了拍德夫林的肩膀,又握了握布莱克伍德夫人的手,竖起一根手指——他需要时间。然后,他转身离开了客厅。
他的背影引起了众人的注意,但他没有回头。他知道,自己的离去实在不合礼数,尤其是在节日这样的时刻,但他无法停下。他必须离开,否则他一定会在众人面前失控的。
他穿过走廊,跨过铺着地毯的楼梯,走进书房。他关上门,靠在门板上,闭上眼睛,强迫自己平静下来。但泪水还是悄然滑落。
他该如何承受这样的温暖呢?
他感觉到轻轻的震动,以为是伊莎贝拉来找他——来推他一把,让他必须去面对一切。但结果却不是,当门打开时,走进来的是布莱克伍德夫人。
她静静走到他面前,望进他的眼睛。那是一双慈爱的眼睛,是他从小熟悉的温柔。那里面有他受伤时的安慰,有他沉默时的理解,也有他迷失时的方向。她不是他的生母,却一直是他的母亲。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张开双臂,把他抱进怀里。
那一刻,亚瑟就像个被冬夜冻僵太久的孩子,终于找到了温暖的归宿。他没有挣扎,也没有回避,任由自己沉入那早已熟悉的怀抱。
他的肩膀微微颤抖,压抑的情绪像山洪决堤一般冲出躯壳,在布莱克伍德夫人的怀里悄无声息地爆裂开来。
她轻轻抚摸他的背脊,一下一下,像抚慰婴儿般。她没有问,也没有催,就只是陪着他,一如多年以前他被父母亲抛弃在他们家时那样。
不知过了多久,亚瑟终于抬起了头,眼眶微红。他没有再回避,而是拉开抽屉,从中取出一本笔记本,翻到空白页。他手指飞快地写下:“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她。”
布莱克伍德夫人低头看了一眼那行杂乱的字,轻轻坐到他对面的椅子上,语气平静却温柔:“你说的是伊莎贝拉吗?”
他点头。
“她今天很快乐。”她微笑,“但你一直在旁边看着她,不肯靠近,是吗?”
他咬紧了下唇,翻过一页。
“她想留下。我能看得出来。我怕。”
布莱克伍德夫人看着他许久,像是在等待他说出更多。
他写得很慢,像在每一个字中斟酌着什么:“我并不完整。”
她终于叹了口气,站起来,走到他身边,温柔地替他关上笔记本。
“亚瑟,”她看着他的眼睛,声音低柔却清晰,“伊莎贝拉不是第一次见到你残缺的一面,也不是第一次靠近你。她知道你不能说话、听不到声音,但她还是选择了过来,她没有离开。”
亚瑟别开目光,手指紧扣在一起,像是想牢牢握住那股不断滑落的理智。
“你以为她完全不知道你怕什么吗?”布莱克伍德夫人俯下身,轻轻拉开他的双手,“她比你想象的还要更清楚。她和你一起长大,她知道你怎样逃避自己的情感,也知道你想保护她,却又不敢靠近她。她从未指责过你。”
亚瑟手指一顿,又翻出那本笔记本,写下:“但她会想要更多的——婚姻、孩子、正常的生活。”
“我给不了她。”
布莱克伍德夫人看完这行字,忽然笑了一声,笑中带着一丝年长者特有的无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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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怜爱。
“她想要的是你。”她低声说,“是你,不是你的声音,不是你的耳朵,不是你的未来计划。她要的是这个坐在我面前,会在雪夜抱她入梦、在清晨亲手为她沏茶、为她点燃圣诞木柴的男人。”
亚瑟沉默,像是在和内心某个角落激烈对抗。笔记本被他捏得微微卷边。
布莱克伍德夫人顿了顿,走回椅边,从口袋里掏出一条手帕,轻轻放到他面前。
“你是因为爱她,所以才总想要放开她?”
他点头。
“她曾经结过一次婚,不是吗?她的婚姻是否幸福,我不知道,不好多说,我只想说,她依旧年轻美丽,如果她愿意,她可以留在伦敦继续当她的男爵遗孀,有舞会、朋友和数不清的钦慕者,但她却在风雪中回到了阿尔斯顿庄园,来找一个她认为值得她去爱的人。”
亚瑟猛然抬起头,眼中有一种压抑至极的痛苦。
他缓缓写下:“可我要怎样给她幸福?我不是一个正常人,我甚至难以在婚礼上宣誓,说出‘我愿意’。”
布莱克伍德夫人盯着他,好一会儿没有说话。
“你舅舅也曾跟我说过类似的话。”
亚瑟愣住了。
她低声道:“他说他这辈子除了爵位,没有财产、身体也病弱,娶我只是让我吃苦。但是我告诉他——只要他不离开我,哪怕我们只剩下一个冬天,我也愿意嫁。”
她说着,眼神也变得遥远,像是望见了那段过往。
“最后,我们过了二十多个圣诞节,每一个都比前一个幸福。”
说到这里,她缓缓伸手握住他的:“幸福不是靠你能否‘说出口’来衡量的。幸福是你愿不愿意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风,为她点火。”
房间静了一会儿,只有火光在壁炉中跳动的声音。
亚瑟终究低下了头,手指握紧了笔,写下:“她值得比我更好的人,她很快就会清醒过来的。”
这一次,布莱克伍德夫人没有立刻反驳,只是盯着他,眼里闪着难以掩饰的哀怜。
“亚瑟,”她轻声说,“你以为你是在对她好,为她考虑,但其实,你是在惩罚她。”
亚瑟怔住。
她站起身,轻轻地抚了抚他的头发,如同他年少时那样。
“你不给她机会,而是一意孤行将她推远,太不公平了,也太残忍了。”
她轻轻叹息,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是我看着长大的孩子,我知道你坚强、骄傲,但你可以不必那么骄傲,你可以让自己软弱一点,自私一点。”
她的声音在门口停住。
“也是对你自己、对她别那么残忍。”
门缓缓合上。
屋里又恢复了寂静。
亚瑟坐在那儿许久,身边的火光忽明忽暗,仿佛心中翻涌着一个迟迟无法决断的念头。
他低头看着笔记本,最终,在下一页写下了一句话:“我真的可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