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第 18 章
作品:《寂静伯爵》 她和克里斯平并不算非常亲密,毕竟他们之间有将近十年的年龄差距,从小到大,他总像是一个遥远的天体,在她的轨道之外,以一种令人敬畏的姿态运转着。可尽管如此,他还是看透了她。
“没什么好说的,克里斯平。”她坚持说,语气轻描淡写,却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目光。她低头看着那只银质的镊子,又把两块奶油蛋糕堆到了原本已经摇摇欲坠的蛋糕盘上,好像这样就能用甜点填满她心中那些游移不定的情绪。
克里斯平站在她身边,肩膀微斜,双手插进外套口袋。他的目光仍然停留在她脸上,没有被她的敷衍给搪塞过去。他缓缓开口,声音温和却直白:“你已经和亚瑟独处了好几天了,别告诉我你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她指间一顿,那只银镊几乎就要滑落在盘中。她强行稳住手腕,慢慢放下镊子,然后直起身子,顺着克里斯平的目光望去。
远处,亚瑟正站在壁炉旁,静静地看着布莱克伍德夫人说话。他身着黑色的礼服,衬衫洁白如雪,轮廓在火光映照下柔和得不可思议。可她却忍不住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他——那个在昨夜给了她全部又沉默抽离的男人——那种被亲密撕裂又无法言说的痛楚。
“我们是老朋友了。”她最后说出口,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能发生什么?一切都很好。”
她不知道自己是在欺骗克里斯平,还是自己。
克里斯平的眉头皱了起来,那一瞬间,他那双清冷的眼睛突然变得柔软,仿佛融化了一层坚冰。他侧过身来,略略俯身,低声道:“最亲爱的伊莎贝拉。”
她轻轻一震。他很少这样唤她,带着这么柔和又悲悯的语调。他不是那种轻易展露情绪的人,可此刻,他看起来格外脆弱。
“不要以为我看不出你心里一直都在想些什么。”他说,“你真的还好吗?”
她咽了咽口水,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般。亚瑟。那是他们兄妹之间从未真正提及的名字。她一直以为,她隐藏得很好。她的自制,她的理智,她刻意回避的眼神,足以让任何人误以为那只是一段久远的青梅竹马情谊。但她错了。
克里斯平不是别人。他是那个抱着她安抚噩梦的人,是那个在她丈夫去世后第一个来到她面前,问她需不需要一杯酒的人。他什么都知道,哪怕她什么都没说。
她转过脸,避开他的目光。
“我很好。”她重复道,仿佛只要说得足够多,这句话就能变成事实。
然后,她忽然抬眼反问:“你呢?你还好吗?”
克里斯平的神情微不可察地一动。他的犹豫是最好的回答。他没有立刻说话,只是耸了耸肩,仿佛这个动作可以掩盖他心底的某种隐忧。
“我当然很好。”他说,语气淡淡。
她扬起眉毛,不动声色地逼视他。
“我一点也不相信你。”她低声说道,声音不带笑意,却带着温柔的坚持。
他愣了愣,然后给了她一个不太成功的笑容:“正好,我也根本不相信你。我们还真是天生的兄妹。”
她终于笑了出来,那是一种被理解后的轻松笑意。她抬起手,指尖轻轻触碰他的脸颊,像是回到童年时用小手擦去兄长额头上的汗珠。他没有动,就任由她的手停留在那儿。
可她看得出来——他的眼中有影子,沉沉地藏在笑容背后。那影子不是昨晚的寒风,也不是雪夜未歇的沉思,而是某种深藏心底的秘密。这个秘密只属于他,与她无关,却让她感到格外不安。
她轻声问道:“我想,一切都会没事的,对吗?”
克里斯平没有立刻回答。他的目光越过她的肩膀,落在远处的亚瑟和德夫林身上,眼神深不可测。
然后他缓缓点头,语气低得几乎听不见:“我当然希望如此。”
就在这时,一声打趣的声音从房间另一端传来。
“我的天哪,你们是准备带来蛋糕还是在商量解决世界问题?”德夫林笑着喊道,语气中带着天生的戏谑与不羁。
“如果伊莎贝拉下定决心,我相信她可以解决任何问题。”克里斯平头也不回地答道,嘴角带着一丝温柔的弧度。他向她投去了一个眼神,然后拿起盘子,把满满一堆蛋糕放在椅子中间的桌上。
“而另一方面,我简直是连自己的领巾都系不好。”
“这就是为什么你有一个贴身男仆。”彭里斯夫人在儿子落座时,语气打趣,眉眼中却带着几分慈爱。
众人再次开怀大笑,空气中的紧张氛围随即消散,像一阵轻风吹散晨雾。伊莎贝拉也微笑着坐下,勉强维持住了优雅的姿态。但她知道自己此刻多么努力地将情绪压抑在心底。
她的笑并非不真诚,只是不完整。她确实喜欢他们——家人、朋友、这间庄园里的温暖与嘈杂。但即便如此,她心中仍有不安的阴影。她担心克里斯平,担心他竟瞒着她什么难以启齿的秘密;她也担心自己,担心自己对亚瑟的感情,已经远远超出了她所能控制的范围。
现在,他们的未来似乎都岌岌可危。她只能在心底默念,希望克里斯平是对的,一切真的都会好起来。
她低头看着蛋糕盘中那块蛋糕,忽然意识到——即便甜点再甜,也掩不住心中的那一点苦涩。
那可真是,太让她难过了……
*
之后,彭里斯夫人和布莱克伍德夫人早早退下了休息,伊莎贝拉也离开去整理明日的行程,只留下三个男人围坐在一起,一瓶白兰地已经喝掉了一半,谈话的气氛正从轻松转向微妙。
“说起来,你们记得朗斯通勋爵吗?”德夫林懒洋洋地靠在椅背上,晃了晃杯中酒液,“就那个只有一颗睾·丸,还娶了一个比他大十一岁的交际花的家伙。据我听说,他竟然还真的让他老迈的妻子怀孕了,多么稀奇的事情啊。”
克里斯平哼了一声,脸上浮现一抹复杂的笑意:“天呐,你总是这么直接,别让贝拉听见了,你知道她与朗斯通夫人关系很好。说真的,人家朗斯通勋爵和朗斯通夫人过得甜蜜又究竟关你的什么事了?而且,朗斯通夫人也本来就没有老到不能生孩子的地步。”
“也没什么,我只是想说,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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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一直都很佩服朗斯通夫人。”德夫林举杯致意,“她可能是整个伦敦社交圈里最会挑男人的女人了,毕竟不是每个男人都能接纳她的年龄与历史的,尤其这个男人还那么年轻富有,对她也确实是一往情深。”
“你怎么不说她同样接纳了他的呢?”克里斯平淡淡地补了一句,“在无人知晓的时候,她就欢迎了他,在人尽皆知后,她也不觉得丢脸,嫁给了他,丝毫不在意报纸都刻薄成什么样了。”
“她还公开说过。”德夫林咧嘴笑道,“一个好男人哪怕只有一半,也胜过满厅堂的蠢货。可真是一张利嘴。”
亚瑟坐在窗边的影子里,没有说话。他一只手握着酒杯,另一只手平稳地放在膝上。火光映在他的面庞上,令他的沉默显得格外沉重。从他们忽然开始谈起朗斯通伯爵夫妇的事之后,他的目光就一直停在跳动的火焰上,仿佛那里燃烧着的不是木柴,而是某种他无法碰触的希望。
克里斯平察觉到了他的沉默,侧头看他:“你在想些什么,亚瑟?”
亚瑟没有立刻答。他只是轻轻摇了摇头,然后抬手喝了一口酒,那动作里没有一丝踌躇,却也没有半点喜悦。
他知道他们为什么忽然提起这些。
“显然,朗斯通的缺陷并没有造成什么真正的影响。”他将想法写在纸上,递到克里斯平和德夫林之间的茶几上。
“而我的,是永远也无法弥补的。”
纸条很短,却像是一块冷石投进平静的酒液中,激起两人短暂的沉默。
“我并不这么认为。”克里斯平拿起纸条,看了一眼后低声道,“朗斯通没有的是一部分真真切切的身体,而你……你从未失去做一个完整男人的资格。”
亚瑟看着他,眼神里带着一种说不清的痛楚。
“而且,你也根本不需要耳朵去听伊莎贝拉的笑声。”德夫林接口道,语气出奇地温和,“我们都知道,只需要看她的眼睛就能知道她正在笑。”
亚瑟垂下眼帘。那一刻,他几乎就要动摇。一个女人愿意用爱去承接另一个男人破碎的过去,这个念头温暖得几乎能刺穿他的孤独。
他想起伊莎贝拉。想起她在雪夜里用手指轻抚他胸膛的温柔,想起她今早起身后强作镇定的笑容。他想相信,像朗斯通那样的奇迹也可能发生在他身上。
可奇迹从来不是为像他这样的人准备的。他不是朗斯通,能听能说,唯一的缺陷都藏在衣服底下,不说便无人知晓。而即便有天不幸被不怀好意的小人暴露出来,最后也可以用铁一般的事实证明那根本毫无意义。
他这辈子,当伊莎贝拉受到委屈时,他无法对伊莎贝拉说出任何安慰她的话,他甚至不能在她哭泣时给她一个承诺。他只能像个笨拙的动物一样对着她手舞足蹈。
他举起杯,仰头将杯中的白兰地一饮而尽。
他不必写出来,他自己知道。
希望是危险的。那东西一旦点燃,就会燃烧殆尽,带着曾经所有温柔的可能性。
他只能坐回影子里,将那微弱升起的希望,重新压进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