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楼，高二年级办公室。


    “你真的决定好了吗？”郭彩霞最后一次确认，“0.5分而已，你真的要为这0.5分放弃进入重点班的资格吗？”


    路念枝没什么犹豫地回答：“郭老师，不是我要放弃这个资格，而是我本就没能拿到这个资格。”


    郭彩霞沉默着看她半晌，终于叹了口气，“好吧，我会跟吴主任说的。”


    “麻烦您了。”路念枝说。


    “小事儿，”郭彩霞看她的眼神无奈中又带了点赞赏，“你是个诚实的好孩子，老师以你为荣，对了，正好你在这里，咱们顺便分析一下你这次的考试成绩吧。”


    郭彩霞拿过班级成绩表，指着最顶端的一排数字分析道：“数学和物理都是满分，继续保持，化学96，算是你理科里面的弱项，不过也很高了，没什么大问题，你回去多刷几套化学题，有不懂的及时问化学老师。语文成绩班级排第一，年级排第十二，还有进步空间，就是这个英语……”


    路念枝说：“跟上次比进步了不少。”


    郭彩霞抬头看她，“怎么还带自夸的？这不是我该说的词吗。”


    路念枝笑了笑。


    郭彩霞也笑了下，转而又严肃起来，问：“你英语是基础差，还是咱们班英语老师讲课你听不懂？”


    “基础不算差，应该算正常水平，”路念枝顿了顿，又说，“我确实不太喜欢学英语，但以前的老师讲语法我基本能听进去，现在……”


    她没有往下说，但郭彩霞已经了然：“是有同学跟我反映过，咱班英语老师语法讲得太复杂。”


    “也许是我的问题。”路念枝说。


    郭彩霞在她胳膊上拍了拍，“你先回去吧，这事老师知道了。”


    路念枝走后，郭彩霞独自思考片刻，拿起保温杯喝了口奶茶。


    这时，办公室角落突然传来一声撞击的声响，她差点没把珍珠喷出来，回头一看，英语老师站在办公桌后面，正朝她的方向冷冷看着。


    郭彩霞：“……”


    她把嘴里的珍珠直接咽了，“亲爱的，你……在办公室啊。”


    英语老师收回目光，抱着课本朝门口走去。


    郭彩霞尴尬地又问道：“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呢。”


    “我还需要敲锣打鼓告诉你我在办公室吗？”英语老师瞥她一眼，“下次背后说人记得小声点儿，你虽然年纪小，但好歹是个为人师的成年人，不至于这点道理都要我教。”


    “……”


    其余几个在办公室的老师等英语老师走后，才开口表态。


    “小郭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她人比你先到的办公室，你没看见吗？”


    “她那个工位在犄角旮旯本来就不明显，不说话还真挺难注意到的。”


    “可人家小郭也没说什么呀，她只是转达了一下学生们的意见，怎么就成背后说人坏话了？”


    郭彩霞尴尬地笑着。


    她自己倒是没什么，只希望路念枝不要被针对就好。


    -


    路念枝回班后，发现自己桌上的东西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椅子上放着一个手提袋，里面是各种零食。


    赫言正把一杯饮品往里面放，余光瞥见她回来了，有些不自在地偏过头去，“这些都是我从家里拿的，我吃不完，就送你做临别礼物吧。”


    路念枝把手提袋提起来掂了掂，在两人座位之间的空地放下，自己在椅子上坐下后，偏头盯着他看。


    赫言没敢和她对视，闷声问：“什么时候搬？”


    “有没有可能，我不会转班？”路念枝问。


    赫言一愣，“为什么不转？”


    路念枝：“我把那1.5分判错的事跟老师说了，分数改回来的话，我是年级第11。”


    赫言看了她两秒，忽然提高声线：“路念枝你是不是傻？”


    路念枝一挑眉。


    赫言看了眼周围，又压低音量道：“那道题主要考的是变形，你明明变对了，只是前面的词马虎抄错了而已，没必要非得这样吧？”


    “我只问你一个问题，”路念枝说，“如果你是我，你是会找老师扣回这1.5分，还是假装没判错分，用这1.5分去占别人第十的名次，外加一个重点班的名额？”


    赫言只思考了两秒，认命般道：“扣回1.5分。”


    路念枝听完便笑了，对他完全不需要像对别人那样解释那么多。


    赫言沉默许久，才再次开口：“你确定这样不会后悔吗？”


    路念枝说：“百分之三百确定。”


    赫言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路念枝忽然朝他的方向凑近了些，饶有兴致地问：“你之前以为我是1班的，不是还想把我从1班赶出去吗？怎么现在……”


    “我什么时候要把你赶出去了？”赫言瞪大了眼睛，“你别造谣好吗，我要发律师函了。”


    路念枝笑着说：“你自己说的。”


    赫言回忆片刻，“我好像是说过‘我看看你在1班能待多久’这种话。”


    “是吧？”路念枝说。


    “不是，”赫言觉得好笑，“这怎么能理解成要把你赶出去的意思呢？”


    “不然是什么意思？”路念枝问。


    赫言被她看得脸有些烫，他视线闪躲着说：“就是，二中重点班不收爱惹事的学生，就算成绩好进了重点班，一旦惹了什么事的话，也会立刻被调回普通班。”


    路念枝长长地“哦”了一声，“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赫言用微不可查的动作幅度缓缓低头，试图把下巴缩进衣领里。


    “你看人很准嘛。”


    路念枝笑着说完，赫言一时竟无法反驳。


    路念枝忽然想到什么，又问：“不过，你是怎么知道我考进前十可以进1班的？我怎么不记得跟你说过。”


    当然是我偷听的。


    赫言很想坦白，但嘴巴反应快过了脑子，脱口而出：“你说过。”


    路念枝一眼不眨地盯着他看。


    赫言努力让自己不要有任何表情，他居然忘了她是个心理学大师。


    但在这之前，赫言意识到他们现在靠得太近了，他感觉自己都能数清她睫毛的根数，能看到她眸中倒映出的自己。


    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飙升起来。


    就在他快要受不住想投降的时候，路念枝忽然撤回到正常距离，把头转了回去。


    “好吧，”她说，“我对这种小事确实记得不太清楚。”


    赫言狠狠松了口气。


    看来心理学不是那么好学的。


    他第一时间把外套拉链拉到最上面，遮住自己的下巴，再把帽子往脑袋上一扣，让宽大的帽檐遮住上半张脸，然后往课桌上一趴。


    路念枝问：“你怎么了？”


    “困了，睡一觉。”赫言把脑袋转朝窗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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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方向，盯着窗外的天空看。


    今日万里无云。


    赫言现在的心情十分复杂，既为路念枝进不了重点班感到可惜，又忍不住……


    他掏出手机，打开微信，发了条仅“儿子”分组可见的朋友圈。


    嘿嘿嘿嘻嘻嘻嘻哈哈哈哈哈耶耶耶！


    配图是一条伸着舌头奔跑的萨摩耶。


    “儿子”分组只有一个人，就是杜承宇。


    杜承宇直到晚上才刷了次朋友圈，评论了一排问号后，赫言没回。


    第二天一早，杜承宇来到教室，发现赫言居然比他还要早到，这个点路念枝都还没来。


    杜承宇把书包放下后，朝前面人的后背上狠狠一拍：“你昨天发什么神经呢赫言言。”


    赫言回过头，看起来心情不错。


    杜承宇问：“难道是……有进展了？”


    “没。”赫言说。


    进展倒是没有，只是可以维持现状。


    杜承宇纳闷地看了他一会儿，“怪不得有句话叫‘暗恋是一个人的车水马龙’，你现在就是这德行。”


    “什么车水马龙？”赫言问。


    杜承宇想了想，“可能我说错了，‘暗恋是一个人的海枯石烂’？”


    “请问一个人怎么海枯石烂，”赫言嫌弃地瞥他一眼，“望妻石吗。”


    “你别吵，等我想想……”杜承宇思索片刻，一拍大腿：“暗恋是一个人的天人交战！这回肯定没错！”


    “什么天人交战？”路念枝刚走到教室后门，就听见杜承宇这大嗓门。


    赫言、杜承宇：“……”


    赫言率先反应过来：“你听错了，什么天人交战？他在说世界大战呢。”


    路念枝走到位上，放下书包，“是吗？”


    杜承宇尬笑两声，“是啊，是啊。”


    路念枝转头看他，“这么喜欢世界大战，选科怎么不选历史和政治？”


    杜承宇：“呃……”


    “他文科不好。”赫言解释道，“你看他语文就知道了。”


    路念枝顿时了然。


    赫言把手伸进外套兜里，装作随意地掏出两包小零食放到路念枝桌上。


    路念枝看向他，他看起来漫不经心地说：“昨晚放口袋里忘吃了，给你吧。”


    一次送一大包可能会给人心理负担，但一次送一点就不会了。


    剩下的都在他书包里，等她吃完随时补充。


    他简直是天才。


    路念枝看向两人座位之间的手提袋，“其实我昨天就想说……”


    “好朋友之间不必客气。”赫言说。


    路念枝从手提袋中拿出几样零食，放到桌上：“我是想说，为什么都是一些坚果类的零食？还都是原味的。”


    赫言：“这些健康，我看你之前总吃那些辣的垃圾食品，吃多了肯定对身体不好。”


    路念枝犹豫片刻，说：“可是垃圾比较好吃。”


    赫言想了想，“你等着，我去捡。”


    杜承宇哈的一声笑了出来。


    路念枝见赫言要起身，一把给他按回椅子上，一边拍他一边说：“垃圾食品，食品，食品，你才吃垃圾。”


    赫言夸张地嚎了几声，缓缓瘫倒在桌上：“我被你打死了，同桌。”


    路念枝看他片刻：“你等着，我来埋。”


    赫言：“……”


    杜承宇：“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