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节体育课后，路念枝的手臂和后背酸了好几天，赫言更惨一些，手臂、后背和腰连酸带疼了好几天。


    后来5班众人才得知，这节体育课原本是语文老师和英语老师都想占的，但又都谦让地想让给对方，最后阴差阳错谁也没来教室，这才让他们在考试前夕偷来了一节体育课。


    在二中，每一次考试成绩都会按比例作为下一年重点班分班的标准，月考占的比例小，期中和期末考试占比大，想冲击明年重点班的同学都在铆足了劲复习。


    在5班这种普通班里，都有那么七八个同学在为重点班名额暗自努力，路念枝作为典型的考前突击型人才，更是不会比他们松懈。


    她不需要等到明年，只要这次期中考试拿下年级前十就够了。


    这些天除了吃饭睡觉以外，路念枝把几乎所有时间都拿来学习，课间也在座位上刷题。


    她周围的一圈人看到她这样，纷纷感慨连班级第一都这么努力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偷懒！于是也默默开始卷。


    杜承宇开始背古诗文，虽然翻开书还记得合上书就忘，但好歹是在努力。


    就连赫言也时常对着本题集做思考状，大部分人认为他是假装学习，实则在发呆，虽然不知道他这样做图什么。


    只有赫言自己清楚，即使路念枝多半考完试就转班了，他应该好好珍惜这段最后作为同桌和她相处的机会，但每当他看到她这么辛苦备考的样子，便说什么也不想去打扰她了。


    他在学习上不能给她提供什么帮助，那就陪着她一起经历考试的艰辛吧。


    除此之外他还有个重要任务：做好对路念枝的投喂工作。


    路念枝从周一开始，连续一周，每天都会收到赫言的桂圆红枣茶。


    生理期前三天她还能理解，第四天时她忍不住说：“我今天真的一点也没有不舒服，不用再辛苦给我买这个了。”


    赫言用手机搜索桂圆红枣茶的功效，递给她看：除了有助于经期温养身体外，还有安定精神、舒解压力和紧张的作用。


    路念枝想了想，说：“那我自己买就可以了。”


    赫言在她马尾的发梢上轻轻揪了一把，“怎么这么见外，不是好朋友吗？”


    路念枝也在他额前的黑发上揪了一把，故意捋出一个尖尖的形状，才笑了笑说：“好吧，那你想吃学校食堂的面包吗？我中午吃完饭可以顺便买点。”


    赫言没注意自己被做了个红孩儿造型，他笑着说：“你给我带我就吃。”


    路念枝又盯着他看了两秒，迅速掏出手机拍了一张，抿唇忍笑。


    赫言凑过去看，这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把自己的头发重新抓乱：“路念枝你幼稚死了！”


    路念枝晃了晃手机，“幼稚的是谁啊？这是谁家的五岁小孩儿？还不快叫姐姐。”


    赫言嘴唇动了动，一张脸先红透了。


    他别过头去，小声嘟哝道：“我就不抢你手机删照片了，你快接着学习吧。”


    周末自然也是全都要拿来学习的，路念枝连游戏都没登，狂刷两天的题，周一一早，她背着书包直接来到一考场。


    她上次考了年级17，季倾辰考了第8，两人的座位挨着。


    她放下书包，和已经坐在那里的季倾辰打了个招呼：“早。”


    两人有种许久没见的生疏感，但她想着，考完试后她多半会转到1班去，到时候两人就是同班同学了。


    即将和熟人同班的感觉并没有想象中的欣喜，反而有种说不上来的烦闷。


    路念枝把这种心理归结为好不容易适应了新环境，却又要变动的焦虑，她向来喜欢安稳长久，不喜欢变化。


    季倾辰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两秒，才说：“早，考试准备得怎么样，前十应该没问题吧？”


    路念枝从书包里拿出笔，“我觉得没问题。”


    “那就好。”季倾辰唇角扬起一个弧度。


    季倾辰认识年级第一，是个物化生班常年占据第一宝座的学霸。


    考试这两天，路念枝考完一门后会跟季倾辰简单对几个答案，年级第一也会拿着草稿纸过来加入他们。


    季倾辰之前也在一考场考试，这位第一并没有找他对过答案，看到年级第一偶尔偷瞄向路念枝的目光，季倾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但他没有戳穿，只是笑笑。


    两天很快过去，接下来就是等待结果。


    数学试卷在考完试第二天上午就发了下来，老杨抱着卷子走进教室的时候，先是从老花镜的缝隙朝后排看了一眼。


    “不简单啊，”老杨笑着说，“想不到咱班也能出个数学满分的大神。”


    中老年人说潮流词汇有种别样的喜感，但大家此时顾不得笑了，纷纷猜测这个满分是谁。


    更多人则是直接转头看向路念枝。


    老杨注意到他们在看谁，忽然提高音量道：“你们猜得不错！就是你们想的那个人！让我们大声喊出她的名字——”


    同学们：“……”


    乌晓雅带头喊道：“路念枝！”


    其他女生也纷纷跟上，直到班里大部分人都动了嘴，老杨才满意地点点头：“路念枝，满分，谁说女生理科不如男生的？大家把掌声送给她。”


    路念枝在全班的鼓掌声中上前领回答题纸。


    赫言拿过这张满分答卷仔细观摩，时而摇两下头。


    路念枝在他脑袋上轻轻按了一下，“摇什么头，你有哪里不满意吗。”


    “满分还有什么不满意的，”赫言说，“我只是在感慨。”


    “感慨什么？”路念枝问。


    杜承宇替赫言回答：“感慨人和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能这么大。”


    赫言回头和他交换了个眼神。


    两人齐刷刷地叹了口气。


    杜承宇安慰赫言：“没事的兄弟，没事的，西天取经还有九九八十一难，红军还不怕远征难呢，区区成绩算不了什么，别太难过啊。”


    赫言思考了下这两个事例的关联性，觉得杜承宇这次语文八成又要不及格。


    路念枝不知道他们两人在打什么谜语，赫言的答题纸发下来的时候，她抢在赫言之前伸手拿了过来。


    上面写着大大的48。


    赫言试图抢回来，“别看了，还没有你的零头多，有什么好看的。”


    “很棒了。”路念枝说。


    赫言一愣，“其实你不用安慰我的。”


    “不是安慰，”路念枝抬眸看他，“你上次考了19分，这次进步了一倍还多，怎么不能夸了。”


    “……”


    那要是上次考个位数，是不是还能进步更多倍。


    赫言高兴不起来，但看到她脸上真诚的、不带任何阴阳怪气嘲讽的表情，他勉强扯出一丝笑，说：“全靠同桌教得好。”


    前段时间他本想在陪她备考的同时顺便自学一下，但路念枝看到他对着一道题看半天的时候就会主动给他讲，赫言不是什么脑子笨的人，讲一遍基本都能听懂。


    “要是你能一直给我讲题就好了。”赫言不小心说出了声，说完他才转头，有些尴尬地对上路念枝的视线。


    “我不是……”


    “可以啊，”路念枝说，“课间可以来找我，只要你想学，我就会教你。”


    赫言的眼睛亮了亮，但他想象了一下自己拿着题去1班找路念枝讲的场景，1班那群人应该会嘲笑他的吧。


    管不了那么多了，讲题怎么了，讲题有什么可耻的，季倾辰之前当着5班人的面天天给路念枝送吃送喝都不觉得丢人，他又有什么可丢人的。


    赫言竖起小拇指晃了晃，“拉钩为证，不许反悔。”


    路念枝挑眉看了他的手一眼，不轻不重一巴掌拍上去，“小学生现在都不拉钩了，赫言小朋友。”


    “……”


    “放心，我说到做到。”路念枝说。


    赫言愣了半晌，才红着脸“哦”了一声。


    接下来几科成绩公布，路念枝也毫无悬念地都是班里最高分，最后只剩英语一门，同时也是她最不擅长的一门。


    英语老师抱着一摞答题纸走进来的时候，路念枝连呼吸都放缓了。


    “这次考试咱们班最高分，姜婷，131分。”


    “第二名陈斐，130分。”


    两人先后在掌声中上去领回自己的答题纸，路念枝看向他们的目光带了点羡慕。


    她上次连120都没考到，也不知道多久才能轮到她。


    英语老师朝后排看了一眼，“第三，路念枝，127。”


    话音落下，赫言一把抓住了路念枝的手腕，在她耳边兴奋道：“你这次考这么高！太厉害了同桌，我就说玩英文游戏有用吧！”


    路念枝看了眼英语老师，又看了眼他抓着她手腕的手。


    赫言被烫到似的赶紧放开。


    路念枝笑着看向他，“看来确实有用，谢谢同桌。”


    赫言也忍不住唇角上扬。


    后面传来一声清嗓子的声音，杜承宇低声说：“低调点儿行不行。”


    低调不了，根本低调不了，赫言想，他同桌，他喜欢的人太优秀了，他没举个写满路念枝各科成绩的大旗满街逛就不错了。


    为她高兴的同时，赫言也在为两人的同桌时光默默开始倒计时。


    赫言的英语这次也考了123分，讲题的时候，他把自己和路念枝的答卷对调。


    他难得认真听了课，想着以后能不能在英语上面帮到她。


    讲到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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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词填空题的时候，赫言目光扫到她其中一个答案，忽然目光一滞。


    “你……”赫言还是决定说出来，“这个单词漏了个字母。”


    路念枝朝他笔尖指的方向看去。


    这个空要求填括号内单词的适当形式，路念枝形式写对了，给原有单词加了ly做变形，但单词抄漏了个字母a。


    阅卷老师可能只看了变形，没注意到这一点，直接给判对了。


    路念枝沉默片刻，说：“一个空1.5分。”


    赫言把手伸向她的笔袋，“你考试用的哪支笔？”


    “怎么了？”


    “一个字母而已，我偷偷给你加上。”


    路念枝想了想，还是按住赫言的手，她摇摇头。


    “还是先等总成绩出来吧。”她说。


    期中考试赋分，年级成绩是在下午出来的。


    路念枝依然是稳稳的班级第一，年级排名不多不少，正好第十。


    季倾辰第一时间来到5班找她：“念枝，怎么样，进了吗？”


    路念枝没有回答，反问道：“你能打听到年级第11是哪个班的吗？”


    季倾辰：“好像就是我们班的，怎么了？”


    “我去你们班一趟。”


    路念枝说完便往1班方向走，季倾辰赶紧跟上。


    1班贴了成绩表的公告栏周围也挤了满满一圈人，路念枝站在人群外，没有往里挤。


    季倾辰伸长手臂拍了拍靠里面的一个同学，问：“帮忙看一下，年级第11是不是在咱们班。”


    “好嘞班长，”那人伸着脖子看了几秒，“是，白筱雯。”


    “嗯？”前排坐着的女生抬起头，“谁叫我？”


    路念枝转头，和女生对上视线，对方朝她友好地笑了笑，路念枝也略一点头。


    季倾辰问她：“怎么了念枝，你找第11有什么事？”


    “再帮个忙，”路念枝说，“帮我看看她的总分。”


    那个同学很自觉地再次说道：“703。”


    路念枝怔了片刻，自言自语般道：“我704。”


    季倾辰笑了笑，“就差一分，还好你比她高一分，不过以后大家都是同学了。”


    白筱雯不知什么时候走了过来，她听到这话，笑了笑对路念枝说：“你好厉害，但是我下次一定会努力超过你的，小心咯。”


    路念枝看她片刻，说：“你已经超过我了。”


    白筱雯和季倾辰齐齐愣住。


    季倾辰：“念枝，你说什么？”


    路念枝对白筱雯说：“我的英语被批错了一道1.5分的填空，我会去找老师改过来，所以年级第十应该是你，恭喜。”


    她转身就要走，季倾辰拉住她的胳膊，“怎么批错了？让我看看。”


    白筱雯也笑笑说：“就算这样你也只比我低0.5分而已，又不是5分，一名之差，我们心里清楚就行了，没必要这么较真。”


    路念枝把季倾辰的手推下去，对白筱雯说：“你可能不知道我的成绩意味着什么，吴主任说过，如果我这次考进年级前十，就能转进你们班。”


    白筱雯笑容凝滞了很短一瞬，上前拉住她的手说：“那很好啊，你的实力足够来我们班，重点班和普通班的学习氛围可是不一样的。”


    季倾辰也劝道：“如果是高考，判错分是没机会改过来的，这是阅卷老师的失误，但就算是年级第11，放在我们班也能排进前几，念枝，你就应该在重点班。”


    “我知道，”路念枝把手轻轻从白筱雯手中拿出来，“我知道我有这个能力进你们班，我也迟早会进，但不是现在。”


    季倾辰：“念枝……”


    “这次不是高考，”路念枝看向他，“我知道我被判错分，也有机会改过来，那我就一定会改，如果连实事求是都做不到的话，在哪个班对我来说都没有意义。”


    路念枝走后，季倾辰和白筱雯看着她离开的方向，各自沉默了片刻。


    白筱雯率先出声：“她好有魅力。”


    季倾辰没说话。


    白筱雯转头看向他，“之前她要来我们考场考试的时候我就发现了，她这个人身上总是有种从容自信的魄力，这一点我不如她。”


    季倾辰看她一眼，“你没必要跟她比。”


    “为什么？”白筱雯笑起来，“你觉得我不配跟她比吗？”


    “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季倾辰微微皱眉。


    白筱雯拍了拍他的胳膊，“开玩笑的，班长，我只是想说，怪不得那个人会喜欢她，我要是男生，肯定也喜欢她。”


    “哪个人？”季倾辰问，“赫言？”


    “明知故问。”白筱雯笑笑，“明明都知道我追过赫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