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事与愿违

作品:《锁千秋

    早上段延玉坚持要亲自将三人送回临淮镇。


    有时候事情的发展总是令人意想不到,比如段延玉和千岁相当聊得来这件事。要是搁昨天告诉安终晏,段延玉和千岁会一见如故,相聊甚欢,打死她都不信。


    这两个人诡异地在牲畜方面很聊得来。从马的品相谈到牛羊的习性,连怎么调配饲料能让牲口更壮实都聊得头头是道。


    安终晏扭过头与身边的纪初风对视一眼,两个人的表情高度一致,皆是不可思议。


    这话题竟越聊越广,两人从四条腿的牲畜聊到两条腿的家禽,安终晏听着听着,竟也按捺不住加入了进去。


    安终晏道:“鸡最好了,肉好吃,还好养活,随便喂点剩饭就行。若说其中最为上乘者,自然是乌骨鸡,模样漂亮,肉质鲜美。”


    千岁摇摇头:“小晏,这次我不能认同你的看法了。满山遍野乱跑的野鸡才是最好吃的,雏鸡肉嫩,油锅一炸极为下饭,成鸡炖汤,汤面清亮,滋味十足。”


    段延玉低低笑了几声,道:“在我看来乌骨鸡与野鸡并无什么不同。若说鸡中之最还得是斗鸡,赢时昂首挺胸,似有睥睨天下之态;即便输了,也鲜有伏地求饶的,撑着残羽哪怕头破血流也要再斗,这股精气神,连有些人都自愧不如。”


    纪初风呆看三人如此认真的讨论鸡中之王,后知后觉明白自己好像才是那个异类。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段延玉叫住纪初风带他上楼谈话,千岁回屋拿了之前放好的银子,决定出门好好转转。安终晏从段延玉那里问到巧箐等人所在之处,刚要出发,正巧后面便是段延玉为巧晓备的马车,她伸手拦住坐了上去。


    这些马车相比起段延玉的小了不少,但麻雀虽小,五脏俱全,倒也算舒适。


    安终晏头一回见巧晓如此坐立不安,她紧张地搓着黝黑粗糙的手,眼角处挤出一堆细小皱纹。以往的巧晓冷静沉着,完全不会让人意识到她其实是一个十几岁少女的母亲。


    安终晏笑着安慰道:“不用紧张,你的女儿被你教导的很好。”


    巧晓微微一愣,随即露出一个释然的笑,“是啊,是啊,我的女儿是最最懂事的。”


    她扭头望向窗外,热泪盈眶。


    芸娘和巧箐待在一起真是受苦了,这是安终晏看见两人的第一想法。


    巧箐和芸娘就坐于大堂角落,虽然位置偏僻,但巧箐的大嗓门完美弥补了这点。两人正在刺绣,芸娘亲自上手示范,巧箐看完后手忙脚乱地搞砸一切,也就芸娘脾气好,能含笑不厌其烦地重复一遍又一遍。


    巧晓站在门口温柔地注视着这一幕,无需分辨,她一眼就能看出哪个是自己女儿。相比起小时候,巧箐的眉眼长开了些,脸颊褪去了婴儿肥,添了几分少女的清丽,可那坐不住的性子,爱皱鼻子的模样,还有这咋咋呼呼的调皮捣蛋劲儿,倒是一点儿没变。她抬手用袖口悄悄拭去泪痕,脚步轻缓地朝着角落走去。


    芸娘先注意到了来人,她看看巧晓,又瞧瞧巧箐,心中了然。她拍拍巧箐肩膀示意她回头,自己则笑着走到安终晏身边坐下。


    巧箐一开始完全不理解芸娘的举动,她不解地回过头,还未反应过来就被圈入一个温暖的怀抱。


    “箐儿,我的女儿,娘好想你。”压抑多年的感情在瞬间喷涌而出,巧晓哽咽着环在女儿背上的手微微颤抖,积攒了无数日夜的牵挂都在这个迟来的拥抱里。


    巧箐整个人僵在原地,比起情绪,最先反应过来的是身体,她抬手抱了回去。“娘……” 巧箐的声音干涩得几乎听不清,她死死攥住了母亲衣襟上的布纹,仿佛怕这只是一场稍纵即逝的梦,“我没做梦吧……”


    巧晓听到这声呼唤,哭得更凶了:“是娘,箐儿,娘回来了……” 她的手掌轻轻拍着女儿的后背,就像小时候哄她入睡那样,一下又一下。


    直到这时,情绪才如潮水般将巧箐淹没。委屈、悲伤、狂喜,这些情绪在胸腔里翻涌碰撞。她将脸埋进那带着熟悉香气的肩窝,放声大哭起来,被藏在心底从未说出的思念全都随泪水倾泻而出。


    看着母女俩重逢的画面,芸娘红了眼眶。


    安终晏也觉得嗓子发紧,但她才不会在外面哭,于是她移开眼睛平复情绪。


    多年未见,自然有着说不完的话。安终晏和芸娘自觉没去打扰,两人走到街上四处闲逛。


    安终晏突然问道:“说起来,芸娘你的家人呢?”


    芸娘目光一暗,在安终晏手掌上写下一个“死”字。


    “是王冲干的?”


    芸娘点点头,又写了个“两年前”。


    两年前吗?安终晏总觉得有点奇怪却又说不上那里奇怪,她苦恼地晃晃脑袋,算了想不起来。


    刚要开口,铜锣浑厚的声响响彻云霄,几个家丁提着锣出现在道路中央,“注意避让,注意避让!”


    路上行人霎时聚集到道路两旁,梗着脖子往前看。


    安终晏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整懵了:“这是干什么?”


    一个热心人道:“外地人吧?每到除夕,兰姑娘都会随花车游街表演,兰姑娘你知道吗?舞步天下一绝,就是天上仙女也比不了一点。”


    安终晏:“……”


    光惦记王冲忘了还有个兰渚月,她也是知晓天蚕蛊的一员。


    正想着,一辆缠绕着朱红绸带与鎏金流苏的木质雕花的花车缓缓前来。花车整体是四角攒尖的亭式结构,四周垂着几条明黄色的轻纱,纱内人影若隐若现。四角各悬着一盏琉璃灯,灯穗上缀着精致的银铃,随着花车移动叮咚作响。车顶正中央是一朵由金银玉石制成的牡丹,在阳光下折射出璀璨的光晕,灿烂夺目。花车两侧跟着八位红衣侍女,她们手捧摆放着铜钱的托盘,不时往人群中抛洒,引得路人爆发起此起彼伏的欢呼声。


    随着托盘上的东西被清空,侍女将八个金盘整齐放置在花车下方的四根横木上,只见轻纱忽地被拉起至车顶,兰渚月一身艳丽紫衣立于花车亭子中央翩翩起舞。


    芸娘神色复杂,拉过安终晏的手在上面又写了几个字“她救过我”。


    安终晏隐约猜到她想说什么,叹口气,道:“所以呢?”


    芸娘手突然比划的飞快“放过她,不要像王冲”,写完她满眼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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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地看向安终晏。


    安终晏苦笑道:“生杀大权可不在我手上,你找我说没用。”


    芸娘垂头丧气地笑笑,写到“没关系”。


    这事完全没有让安终晏纠结,处理兰渚月的时候瞒着芸娘就是了,反正他们不会一直留在临淮镇,后续的事跟她也没关系。


    芸娘站在人群最前面,悲伤注视兰渚月跳舞。安终晏实在没有欣赏如此雅事的兴致,便退到最后,站在台阶上到处偷看路人。


    对面有一个很显眼的人。别人身穿厚实暖和的棉袍,他一身破烂碎布的秋衣。地上还散着未被人捡走的铜钱,这个最该爱钱的人却一动不动,眼睛死死盯着上方的兰渚月。


    那绝不是疯子该有的神情。没有暴躁,不见痴傻,毫不疯癫,反倒平静得像一潭深水,只是那平静里还裹着些别的东西。


    周松清没有疯。


    啊,她想起来了。巧晓曾说过,两年前,周松清的妻女惨遭王冲虐杀,他本人遭受不住如此大的变故,疯了。


    会有这么巧?


    花车徐徐而过,挡住了安终晏的视线。她只得重新挤进人群,踮起脚尖,隔着茫茫人海寻找周松清,可惜他已不知去向。


    安终晏长呼出一口气,白雾在空气中袅袅升起,再缓缓散开。她转身去寻芸娘,心中暗暗道,两年前真真是一个晦气年。


    花车远去,有未尽兴者追着往前走,有满载者满意而归。芸娘和安终晏各怀心事往客栈走。


    巧晓和巧箐去了楼上包厢,等她们二人回来才招呼跑堂的端菜上来。


    巧晓笑着拉过芸娘坐下,正要说什么,突然愣住了。她仔细端详着芸娘的脸随后惊讶地看向安终晏。


    巧晓:“安姑娘,我突然想起一件要事,还望出来详谈。”


    真就那么巧啊!安终晏在内心呐喊,面上却滴水不漏。她朝巧箐和芸娘点点头,让她们等她回来一起吃。


    出去一看,巧晓一个人缩在角落,面有不解还带着些许慌乱。


    “我发现……”


    “芸娘就是周松清的女儿?”安终晏试探地接话道。


    巧晓点点头,“箐儿同我说,芸娘是随你一同进的城,不知你是从何时,从何处遇见芸娘的?”


    安终晏:“时间不长,地方不远,就在我被王冲挑走那天,她就在矿场的高楼里。”


    巧晓听到目瞪口呆,道:“我记得当时他们一棍子下去,那小姑娘直接没了……所以她是哑巴!那周松清……”


    显然巧晓想通了其中逻辑,安终晏也无心去听芸娘受苦的过程。


    她拍拍巧晓的肩膀,道:“此事先莫要告知于芸娘,这几日就让她和你们先待着,可好?”


    巧晓同意了安终晏的安排,她平定心情,再次进了屋。


    巧箐见了母亲突然变得像个小孩一般,撒娇道:“快开饭吧,饿死我啦。”


    巧晓笑笑,夹起一块鸡肉放在巧箐碗里,又夹起鸡腿放在芸娘面前,“你这孩子,瘦坏了,得多补一补。”


    她心里难受,恩人之女就在她身边受了整整两年的苦,而她一无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