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9. 风过桃溪水渐纹
作品:《仙君总想把我推给情敌》 来之前也没说去地府是这么个去法啊!
星君倒是一脸淡然,仿佛早习以为常。她袖口一抖,摸出一根流光羽带,将另一端轻飘飘递到我眼前。
我愣了一下,怔怔地接过。
“这是——”
我的话还没问完,星君纵身一跃,连带着一起跳下悬崖。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坠落的时间漫长到足以让我把毕生悔恨都想遍。直到双脚触到地府阴土,膝盖仍止不住地发软,险些跪坐下去。
“星君还真是……女中豪杰啊……”
我气若游丝,不,魂飞魄散。
她一把搀住我胳膊,笑得明媚:“早就想和仙子来体验一番了。”
“啊?为……何?”
是想看我吓得魂飞魄散的狼狈样吗?
星君沉吟思索片刻。
“大概是,想和仙子做些有意思的事情吧。”
有意思的事情……是指跳崖吗……
“走吧,我拉着仙子。”
“我没事儿,已经不害怕了。”
“但……我想牵着你。”
星君的眼神盈满笑意和真挚,我实在无法拒绝。
“……好。”
亡魂如雾,在幽暗中无声穿行。星君牵着我,步履轻盈、轻车熟路地穿过鬼影幢幢。我一路胆战心惊,对周围随时保持警惕。
“星君为何对此地如此熟悉?”
我终于按捺不住问道。
她指尖微微一紧,唇角浮起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我与赤竹大人前世有缘,却始终无法相见。今生便长寻来此来,与他品茗对弈。”
“有缘……却不曾见过?”
“仙子听来奇怪,但的确如此。前世我为凡人,他为阎君。若非死别,永无相见之期。”
我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阎王比我想象中年轻太多。
殿上端坐的男子玉冠墨袍,执笔批阅生死簿的姿势,倒像文人题诗般风雅。星君说赤竹大人稍后会来后院凉亭寻我们,便先引我过去歇脚。
穿过回廊时,鬼火在青石板上投下摇曳的光斑。星君步履格外轻快,心情颇好,我却总觉得暗处有视线黏在背上,不由加快脚步。
凉亭四角悬着青铜铃,无风自动。星君刚为我斟好茶,忽听得殿前传来鬼差禀报声。
“二位慢聊,我稍后回来。”
二位?
茶烟袅袅中,赤竹不知何时已坐在对面。
星君翩然离席后,凉亭里只剩我与赤竹,一时半会儿没人出声。
他推来一盏热茶,我接过抿了一口,滚烫的茶汤灼过喉咙,直烧心口。
“真好。”
“啊?”
“能活着,比什么都好,不是吗?”
看着眼前这张似曾相识的脸,我恍惚了一瞬,随即点头。
“嗯!”
“对于生死,仙子有何高见?”
我望着亭外翻涌的阴云,以及终年不见日光的黑夜。
“哪儿有什么高见,只是觉得只要活着,就有数不清的‘缘分’。逢未逢之人,了未完之缘。”
赤竹忽然低笑出声,垂下眼睫。
“哈……不愧是仙子。”
亭外黑雾翻涌,无数亡魂如逆流的鱼群游过。赤竹顺着我的视线望去,似有心事。
我没好问出口,怕初次见面便越了界,只得假装被茶呛到,咳嗽两声。
“仙子知道‘南柯浮梦’吗?”
我苦笑道:“知道。说来惭愧,这是我……唯一擅长的法术。”
“仙子想做场梦吗?就当——初次见面,我送你的见面礼。”
“这多不好意思。我来时匆匆,都没给阎王大人带什么赠礼。”
“不必客气。我送仙子的……也不过是场须臾的梦。”
【入卿梦也】
少女的身影正在村舍泥泞的小路上跌跌撞撞向前跑。
我环顾四周,好像是在什么山村?和星君描述前世故事里的山村有几分相似。
所以这里其实是……
“你是星辰?是下凡历劫的星君?”
少女听见我的话,不知为何现出茫然。
但很快,她脸上恢复笑容牵起我的手去往谁家的屋里。
院中点了一簇小小的篝火。星辰蹲在火边,呆呆地看了很久。
这段日子,正值西南地区火把节的日子。家家户户都点燃火把驱邪祈祷。星辰也想,便拉着我上山拾了一堆专门用作节日用的干枝。
“每年星辰都会跟着大家一起围着篝火跳舞、祈愿,期盼着见到娘亲。”
“你的娘亲,去哪儿了?”
“爹爹只说娘亲去了很远的地方,担心星辰的安全,没法赶回来看我。我时常在想,娘亲是不是不要我和爹爹了……”
前一秒失落,下一秒扬起开朗的笑。
“好在,我的祈愿成功了。”
“是终于见到娘亲了吗?恭喜呀。”
她没有回答我,继续望着篝火熊熊。
半晌,我的手被放入一只小小的手中捧住,
“娘亲。”
“……”
她是在,唤我吗?
我有了些不安的预感。
“娘——你是谁?你不是星君吗?”
我忍不住想要猜测此刻在我面前的姑娘到底有谁,又因害怕那个真相的残酷与愧疚感到不安。
更强烈的困意压制着我,不要我去深究。
一股浓烈的花香飘来。又似竹香,又似药香……到底是什么?
“娘亲睡吧,星辰陪着你。”
“星辰……你……是她……”
喃喃过后,我忍不住闭上眼睛,噙着嘴角的弧度沉沉睡去。
【烟波醒渡】
没想到我居然趴在凉亭的石桌上睡着了。
四处张望,发现那两人并肩站在亭外的池水边,笑眼深情地望着彼此说着什么。
星君指尖捻着那封密信,唇角含笑絮语:“想不到,你还留着。”
赤竹说了什么,两人一同笑起来。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心神恍惚。是与眼下氛围格格不入的分离感。
简单道别后,我决定打道回府。
“让黑无常送仙子一程吧。”
紧接着一道急促的风略过我的头顶,一道黑影倏地挡在我与赤竹之间。
赤竹介绍道:“这位是地府阴差,黑无常。”
黑无常微微颔首:“好久不见。”
我一下愣住,反问:“我与黑无常大人不是初见吗?”
他漆黑的眸子深不见底,露出抹稍许阴森的笑:“是初见。但我看来,却似久别重逢。”
我稍作震惊,眯起眼笑道:“想不到阴差还挺会讲话。”
黑无常不再多言,抬手引路。原本游荡着亡魂的幽径突然分出一条小道,两侧开满猩红的花,花瓣细长如爪,在阴风中微微战栗。
“仙子怎么突然着急回去?”
“有些事儿……”
他侧目看我,唇角勾起一抹似有若无的弧度:
“是因为心底空落落的,有种与现下格格不入的寂寞感,对吗?”
我心头一跳,竟生出几分敬佩。
“莫非见过的生死多了,所以那么敏锐?”
“也许吧。难道我猜错了?”
我摇摇头,苦笑着跟他解释:“自大梦初醒,总能看到些奇怪的画面,关于一个人,关于一个……无论如何都想不起的人。”
许是见我神色憔悴,一块看起来碎裂的石头落在了我面前。
“有绳子,莫非是手链?”
我伸手接下,黑无常点头示意我说的没错。
“物归原主。此石原是霜洲神石,如今神力尽失。既是仙子旧物,如何处置全凭心意。”
又是物归原主。
我摩挲着石头上交错的裂痕,忽然觉得可笑:“前世的我,到底丢了多少东西……”
翌日,蓬莱仙岛。
黑无常给的手链我并未丢弃,而是找了木瞎子藏好,埋在蓬莱第几宫竹林的深处。
我叼着竹叶撑着脑袋坐在临海的礁石上,发呆发愣。
“南风。”
我循声回望。
“爹爹。”
方大仙背着手朝我走来,羽衣被海风鼓起。
“身体好些了吗?”
“嗯,没那么疼了。”
我嘴硬回了一句,手指却不由自主地曲起,攥紧袖口,藏住腕上一道尚未愈合的伤痕。
听那个管不住嘴的西雨说,他们是在悬崖底下捡到我的。
差一点就死无全尸的南风仙子,硬是吊着半口气,把自己摔得粉身碎骨。
爹爹很少来海边寻我。往常他总待在竹林或凉亭,那些镌刻着娘亲痕迹的地方。说来可笑,我初来这片礁石,还是因他占了我的竹林,不得已才另寻的清净。
“爹爹再给你最后一次机会。选择一个人,和他走完一生。”
我怔住,听爹爹说下去。
“凡人的寿命有限,爹也不忍心看着你整日坐在礁石上胡思乱想。”
我静静地望着方大仙的侧脸,望进那双金色的眸子,心底莫名升起酸涩,但还是努力扬起了笑容。
“爹爹说什么呢?什么凡人?我可三千年从未离开过蓬莱仙岛,您是不是睡糊涂了?”
也许是看到我明朗的笑容,方大仙松了一口气。戳戳我的额头,又是我最常见的孺子不可教也的表情。
“罢了。过些日子,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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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人间的千灯节,想去看看吗?”
“爹爹说的是海面每年升起的那些灯吗!我可以去吗!”
“当然。但是吾不放心你单独前去,届时找个人陪你吧。”
“嗯!我这就回去问问二姐!”
寻至二姐时,云枕书也在。房门半掩着,隐约传出夫妻俩的说笑声。
谈论什么呢,说得笑呵呵的?
“二姐!我们一起去千灯节吧。”我扒着门框探头。
东婝望向我,眉眼一弯:“好啊!难得南风邀请,姐姐怎能不赴约?”
窗边煮茶的云枕书闻言抬头,我看向他道:“枕书君也一起吧。对着天灯许下的心愿,可是很灵验的。”
云枕书颔首:“好。”
“我再去问问西雨!”
“欸!等等!”二姐叫住我,“西雨就不算了吧,他……最近有事。”
我有些困惑地眨了眨眼:“他能有什么事?”
“瞧你说的,人家怎么就不能有事了?”
茶香里飘来云枕书一声轻咳。
“那行,我们出发吧!”
千灯节是凡间一个名为信州的路府每年五月盛大的节日。
我仰头望着星河倾泻般的夜空,亦步亦趋地跟在二姐夫妇身后。
忽然,一个背影攫住了我的目光——
墨缎般的长发,清隽的轮廓,恍惚间与记忆里那个浸着春水笑意的残影重叠……
“南风?看什么呢?”
二姐的声音将我拽回现实。再抬眼时,那人站立之处只剩飘摇的灯笼光晕。
一股失落油然而生。
“没看什么。说来二姐,我饿了。”
“走吧。方才听闻遇仙楼的菜品不错,还有戏班子驻场,去看看。”
许是碰上节日,遇仙楼座无虚席。
我们苦等了半晌的菜,眼看着店家小二送去给了隔壁桌。那桌分明刚到不久,怎么想也该是我们下单的鱼。
“啪!”
二姐的筷子重重拍在桌上。
“酒楼吃饭,竟不讲先来后到?”
话音落,她一脚踹翻了身旁的空椅,木椅“哐当”一声砸在地上,惊得邻座食客纷纷侧目。
我扯了扯云枕书的衣角,有些担忧待会儿二姐跟人打起来。
掌柜圆滑机敏地斟上酒,讪讪道:“马上就来,膳房已经下锅了。女侠莫要生气,这坛酒送给三位。”
好在道歉及时,菜也恰好送到,二姐这才收手。
我纳闷道:“掌柜怎么一来就道歉?”
二姐抬了抬下颌,“许是那桌是个什么知县吧,怕丢了脸面。”
“信州知县吗?”
隔壁桌坐的中年男子,对面的妇人该是他的夫人。两人穿着朴素,我反正看不出是为官之人。
之后听见掌柜招呼了声李知县,证实了二姐的猜测。
丝竹声袅袅绕耳,我们三人换了凡人衣裳,混入熙攘的街巷,竟无半点违和。沿路叫卖的糖人、叮当作响的铜铃,每一样都勾得人驻足流连。
然后,我就走丢了。
也罢,千灯节一年一度,若光顾着寻人,反倒辜负了这满城烟火。
“姑娘!可要写盏天灯?飞上天后被神仙看到,可是很灵验的。”
白发老妪在摊前笑吟吟地招手,我顿时来了兴致。
神仙向神仙许愿?有意思。
“好!那我就挑——”
琳琅满目的灯挂在架子上,挑得人眼花缭乱。
我抬手一指:“就那盏绘有墨梅的吧。”
“好嘞!”
摊位旁设有桌台笔墨,已经有人再写,我先在一旁思索思索。
我小心地触摸着灯罩上的梅花,想着写什么字好。
一不留神,手肘撞到身旁的人,我赶忙道歉:“抱歉!”
我慌忙后退,却撞进一双含笑的眼里——竟是方才街角惊鸿一瞥的身影。
“无妨。”
男子不介意,继续提笔写下自己的心愿。我忍不住悄悄凑过去偷看,手臂隔着衣料和他轻轻贴在一起。
纸上字迹潇洒不羁,就是看不明白他写的什么。
“姑娘对在下的字很感兴趣吗?”
“嗯。啊!不,不感兴趣。”
他的笑容里藏着不言而喻的温柔,如同春日里的清风拂柳。
那一刻我有些恍惚,下意识出声。
“柳……”
“嗯?”男子不解地看向我。
我慌忙别开话道:“公子像是读书人,莫非在学堂教书?”
“确实教书。”
居然被我猜中了?!
他搁笔看向我,脸上不由露出笑容。
“不过教的学识与寻常书院不同,在下教的,是医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