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信州烟雨

作品:《仙君总想把我推给情敌

    走到一处卖糖画的摊子前,桂花突然停下脚步。


    “夫人,这糖画可好吃了,您要不要尝尝?”


    我见她眼中满是期待,猜中了小姑娘的心思:“好啊,那便一人一个吧。”


    摊主见我们停下,连忙热情地招呼:“夫人想要什么图案的?兔子、老虎、龙凤呈祥!要什么寓意的图案我都能给您画出来!”


    我扫了眼摊上琳琅满目的糖画,转头问桂花想要哪个。她点了只兔子,我思索再三,决定角落里那只肥头大耳的


    “夫人为何挑了这个?”桂花不解。


    “不是有财运之意嘛。有钱,想吃什么有什么,不好吗?”


    桂花似懂非懂。


    摊主手脚麻利,不一会儿,一只活灵活现的糖兔和一只憨态可掬的……蛙?便递了过来。我二话不说,一口咬断蛙头,对上桂花错愕的眼神。


    “多谢老板,我还是头一回吃糖呢。”


    有记忆以来。


    老板搅着糖浆笑呵呵道:“在咱们这儿,蛙谐音‘娃’,提前给您道喜啦。”


    “……?”


    喜从何来?恭喜我傻到指蛙为鼀吗?


    看着手中的蛙,忽然失了兴趣,我叹口气没由头地冒出句:“想吃螃蟹……”


    桂花又是不解:“为何?”


    “因为‘蛙’不好吃,寓意不好。螃蟹好,‘蟹’同谢,老板就会说声谢谢,而不是恭喜我。”


    桂花又似懂非懂。


    我偷瞄她一眼,断然她定是没懂。


    刚迈进府门,管家就迎了上来。见我们两手空空,他眉毛微妙地抬了抬。


    李叔笑眯眯地端着手问道:“夫人今日逛得可还尽兴?”


    我颔首道:“桂花带我逛了不少有趣的地方。该说不说,信州果然比光州还要繁华。”


    管家听了,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伸手指了指颜卿卧房的方向。


    “大人已经处理完公务回府,正在房里换衣服。”


    敞开房门的屋内,颜卿正端详手里一只精致的木雕盒子。脱下官服的男子,穿着一身月白色的长袍,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


    我躲在门外偷瞄清雅之人时,目光被墙壁上的一幅画吸引。


    定是医鹿山待久的缘故,白梅和绿竹的一切皆能轻而易举勾走我的心神。


    翠竹森森,绿荫垂地,枝叶参差交错。小径穿林而入,苔痕湿滑,似有竹叶沙沙作响。


    林深处设一方石桌,二白衣人对坐弈棋。男子白衣素净,眉目清隽,执黑子沉吟,神思澹远;女子雪衣翩然,容色绝俗,持白子未落,眸光如秋水映空。疏竹之影斜映棋盘,黑白子如星罗棋布。


    崖边老松斜伸,飞瀑如练。一白鹤闲立松下,偶尔振翅,抖落竹花点点。


    好美的一幅画……只是那白衣人,为何与柳砚清颇有几分神似?


    兴许是我念他至深吧。


    见我立在门外,颜卿扬起唇角放下手中的木雕盒子,走到我面前,恰好挡去身后那幅图。


    “今天去了胭脂铺?怎么没给自己添置一些?钱不够吗?”


    “不是不是,是我不喜欢那个味道,太刺鼻了。”


    还是医鹿山的花香药香更适合我。


    他轻轻一笑,抬手替我理了理一根翘起的发丝。


    “还吃得下吗?或者,我带你出去走走。”


    “吃!吃了继续逛!”


    刚准备兴冲冲地离开,忽又想起那幅画,我拉住颜卿的手臂,问道:“这墙上的画,可否与我讲讲?”


    颜卿抬头看了眼,收回视线柔声道:“曾经一位少将军赠予我的。甚是喜欢,便挂在卧房每日欣赏。”


    “会作画的将军?!”


    我不禁感慨着,视线总落向画中的男子,心绪似乎跟随着愈发专注的神情变得落寞。


    颜卿察觉到我的异样,侧身一步遮去画卷拉回我的注意。


    “走吧。”


    “嗯。”


    暮色渐沉,信州长街华灯初上,人流如织。两侧商铺的灯笼连成一片暖色的光河,小贩的吆喝声与丝竹之音交织。这般盛世景象,想必少不了他的苦心经营。


    颜卿走在我身侧,月白色的衣袂偶尔擦过我的袖口。他时不时侧首望来,灯火在他眸中流转,映出几分罕见的温柔。


    “到了。”


    他停在一座飞檐翘角的楼阁前,朱漆匾额上“遇仙楼”三个鎏金大字熠熠生辉。


    “想你或许想尝尝蟹,便一直想带你来此。”


    我难以置信地看向他,默默咽下喉间蠢蠢欲动的话。


    这算是……心有灵犀吗?


    刚踏入大堂,一阵喝彩声便扑面而来。只见中央戏台上,花脸武生正耍着九节鞭,银光如练。原来这酒楼竟养着信州最好的戏班,日日笙歌不重样。


    雅间设在二楼临窗处,推开雕花木窗,整条繁华街景尽收眼底。颜卿执壶为我斟了杯茉莉香茶,氤氲热气中,山中初尝此茶的情景浮现脑海。


    不许我发愣走神似的,颜卿适时夹来一整只螃蟹到我碗中。


    “尝尝看,合不合口味。”


    我照着他教我的方法品尝,想不到内里还有酒香。我惊喜地抬起头,他见我的表情嘴角扬起恰好的弧度。


    到底是我思念过甚,还是颜卿与砚清过分相似,让我总不经意走神……


    我摇头晃脑甩出杂念,笑道:“不得不说,这酒味儿在我尝到过的酒里能排第二。”


    “哦?第一是何方仙酒?”


    “从医鹿山后山挖出来藏了三百年的酒。”


    “三百年度的佳酿?那一定很棒。”


    “可香了!我和师尊一口气!一坛酒!直接见——”


    话脱口而出,我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赶忙观察颜卿的表情。有了闻笙的经历,我真的很怕自己这张烂嘴又说错话。


    他没有……生气吧?


    颜卿察觉到我的视线,轻柔笑着问:“师尊和你也都喜欢喝酒?”


    居然没有生气?我眨了眨眼,“嗯”了声,主动结束了话题。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舞台上今日的剧目落下尾声。我们和全场食客一起为戏班子献上掌声。


    夜色渐深,醉仙楼外的灯火依旧辉煌。


    颜卿起身,朝微醺的我伸出手轻声说道:“怎么还给自己吃醉了?想去河边吹吹凉风吗?”


    我重重点了点头,搭上他的手掌。


    明明只是小小一壶酒,我竟有了醉意。若不是颜卿扶着我,恐怕出不了醉仙楼就先摔了。


    颜卿说的河边,是信州最繁华的地带,璀璨天城笙歌不断。画舫上的姑娘弹着琵琶,唱着小曲儿。横跨河道的石桥上布满了挂满彩灯的架子,以及来来往往的恋人。


    忽然想起了光州的彩灯节。


    我轻轻扯了扯颜卿的衣袖。


    “我之前在光州看了他们的彩灯节,可热闹了。”


    颜卿笑了。也不晓得是笑我醉酒后说话的语气还是笑我居然几杯就醉了。


    “一开始,光州的彩灯节本取名千灯节。你可知为何改了名?”


    改名?好像确有此事,闻笙同我说过。


    “好像是说,和别处的千灯节撞了名,所以改了?”


    “不错。”


    人流逐渐变多,颜卿拉近和我距离,手背不小心蹭到我的手臂,又立马收回。


    “千灯节在信州已有千年历史,本是当地人过去祈求风雨的祭祀活动……”


    后面颜卿还说了很多,但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眼睛始终盯着那只被我烫开的手。等颜卿唤醒我时,自己不听话的手已经抵达对岸,握住了那只滚烫的手。


    “牵……”


    我沙哑着嗓子,抿了抿唇,抬眸望向他深邃的眼眸。


    “夫妻,不该牵手吗?”


    自知我失忆重生后,颜卿从不提及过去,也从不问我是否想起了什么,只是默默地照顾我,陪伴我,好像从来都是如此,没有谁离开,也没有谁忘记了过去。


    颜卿整日忙于公务,只有休沐日得空陪我出远门游山玩水。


    “无聊无聊真无聊,医书看完看药书。抬头见花低见草,忽然想吃……桂、花、糕。”


    信州每年秋季的桂花糕,不少其他州府的人慕名前来,整座信州府也因为开满枝头的桂花香气扑鼻。但因味道过于浓郁,所以被勤劳的糕点师傅摘下来制作成糕点售卖。


    秋天啊……还得再等一个季节啊。


    我抬了把竹椅放在房门口的院子里,背靠扶手腿挂椅背,百般无聊。


    选了个最偏僻的房间,好处便是无人打扰,坏处便是过于清净。除了走后门的人,几乎没人会从我这儿经过。哪怕我冲上大街,随机挑选一位幸运儿揍他一顿再回来,府上也是无人知晓。


    “神器啊神器,快给点提示,让我干点什么吧。否则,我要成废人一条,原地腐烂发臭了啊啊啊啊……”


    白梅步摇被我抛上天空,落下接住。抛起又落。


    “你再不显灵,我就把你插在桂花糕上供起来!”


    如此被我玩弄,神器依旧不搭理我。


    “是不是换了个造型,你就变懒了?以前好歹还从梦里带点东西来,现在什么都没有。”


    它还是不理我。


    神器确实是现在的白梅步摇。


    离开光州那天,闻笙交还给我的是那支与他亲制一模一样的青竹发簪。在见到孙寺之前,我特意将白梅步摇取下揣进怀里,换上了闻笙送我的发簪。


    然而,步摇在怀中发出共鸣,那是神器独有的感应。这意味着,现在的青竹发簪只是一支普通的发簪,并非神器。


    那么,闻笙为何要给我这支发簪?


    发簪是指引我寻找到下一个男人的信物,遇到闻笙所用的青竹发簪,有了白梅步摇后已经失去了意义,按理说应该收回,或者二者不可兼得,误导我。


    难道是因为见我喜欢,方大仙特意留给我的吗?还是旧物消失,闻笙为我重新做了一支?


    我想,大概是后者吧。


    啊……好复杂,脑子好乱。讲真的,分析了一大通,连我自己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总之,发簪还在就好,我挺喜欢的。对竹,一直有莫名的好感。


    信州有一处“竹馆”,栽满了各种竹,每次走进那里,心中总有一种说不清的熟悉感,仿佛冥冥之中,我也曾在某个地方亲手栽种过一片竹林。


    或许是前世的记忆?又或是被遗忘的梦中场景?


    竹馆是信州供士族子弟学习的地方,自然也汇聚了诸多书籍。


    我想找一本关于医仙葛榆的书,翻阅许久,只在一本记载了医药相关的书籍上见到了医仙的名号。


    “自医仙于清溪山羽化登真后,便鲜少显圣凡尘,遂将医鹿山济世之职托付于其后嗣执掌。”


    指尖划过泛黄的纸页,继续往后翻阅。


    “关于医仙后嗣之真实名讳,世间鲜有传闻;其与医仙是否确有血脉之系,犹待后世稽考。”


    奇怪,明明都说是后嗣了,为何还待考证是否有血缘关系呢?


    “有缘得神鹿指引入山者,皆言曾一窥现任医鹿山主真容。其眉目间虽有三分医仙遗韵,然风姿气度,倒与那疏花元君更为神似。”


    疏花元君!这不是清溪山供奉的上仙之一么?


    我急切地翻遍手中书卷,却再找不到关于这位元君的只字片语。灵光一闪,既是与花相关,或许该去寻那记载花草传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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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的典籍。


    果然!《万萼谱》,花神所著的人间草木典籍。


    “我去……”


    指尖突然僵在绘有花神真容的书页上,墨迹宛然。


    “这也长得太像了吧……”


    心里咯噔一下,我颓然跌坐在地,竹简散落身旁。医仙、花神、医鹿山……线索在脑海中纠缠交织。


    “如今掌管医鹿山,与医仙有三分相似的仙人……那是不是就意味着,医仙葛榆……是柳砚清的父亲?而疏花元君,是他的娘亲?!”


    我迫切还想继续求证,却再找不到能将医仙与花神联系在一起的只言片语。这般刻意的空白,反倒更令人心生疑窦。


    颜卿忙于公务的时候,我常到勾栏瓦肆听戏喝茶。


    时间久了,一些常客也成了眼熟客。例如现在刻意与我拼桌的姑娘。周围明明还有空出的位置,她偏要坐我这一桌。


    连续光顾此地五日的我,与这姑娘也打了五次照面。可我们从来没有正经说过话。直到今天,她主动与我搭话。


    “你从信州府后门出来的,你是颜大人府上的丫鬟?应该不对。你这身衣服就注定你不是丫鬟,更何况,丫鬟哪儿有时间天天出来听戏的。没有胭脂味,却有股药草味。所以你是颜大人的……夫人?”


    我看着她,陷入沉思。虽然不知道那句“所以你是颜大人的夫人”是如何得出的结论,但这是我们第一次交谈,她竟然对我的事了解这么多。


    看我一言不发,她谄媚地笑着说:“如果是的话,我想请夫人帮个忙。”


    “颜卿是清官,你找他帮忙,他不会拒绝的。”


    “正因为如此,所以才找你帮忙呀。”


    我眼看着她从怀里取出一张纸递给我,上面写着的似乎是一位叫姜妍的姑娘的生辰八字。


    “我不会算命。颜卿也不会。姑娘可以去清溪山问问。”


    那姑娘笑着摆手,“夫人误会了。我是希望夫人您看看,我的生辰八字配不配得上颜大人。”


    我正要接过那张纸,手停悬在半空。


    姜妍就是你啊……


    本是想出来散散心,没想到会遇上这样的麻烦,这都什么事啊。我抬头看向那姑娘,她眼中闪烁着期待的光芒。


    “姑娘找错人了……”我欲要起身,被她一把擒住。


    “等等!”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腕,指尖轻轻掠过脉门,凉意透入肌肤。她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片刻,似在探寻什么。接着,她指尖悄然上移,假作整理衣袖,实则暗探我气息起伏,动作轻巧却叫我心头一紧,险些屏住了呼吸。


    若不是跟着柳砚清在医鹿山浅学了三个月的医术,我还真看不出来她是在望闻问切。


    怪异的人,怪异的行为。我抽回手,摆出假装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


    “姑娘,追求爱情不是这样追求的。”


    姜妍却不依不饶:“夫人,您就帮我看看吧,我只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这个福分。”


    我叹了口气,将那张纸还给她:“姑娘,颜卿的婚事,不是我能决定的。”


    姜妍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


    “男人三妻四妾再寻常不过的事。夫人这是不愿给颜大人纳妾吗?见不得别的女人嫁进信州府?”


    我无奈捏脸捏眉心。扯哪儿去了……


    “姑娘,这是颜卿的婚事,他自有定夺。况且,我也不是颜夫人,你这样缠着我没有意义啊。”


    姜妍突然抓住我的手,苦苦哀求:“夫人,您这般年轻貌美,定是心胸宽广之人。颜大人若纳妾,您依旧是正室,何乐不为?”


    我看了她一眼,头涨痛得厉害,不想再说话。姜妍得逞似的,脸上的笑意更盛,把生辰八字强塞进我手里。


    “多谢夫人!”


    “姑娘!姜姑娘!我真帮不了你啊……”


    不留给我拒绝的机会,转身跑进了人群中隐匿不见。


    我无暇再听台上的戏子唱的哪一出,手里的生辰八字莫名烫手,叫姜妍的姑娘已经离开好久。


    揉成球丢掉会不会不太好?烧掉更不好了。


    我单手撑着脸,那只茶盏压出姜妍的生辰八字。就放这儿了。


    万一有人拿去做冥婚怎么办……


    啊啊啊啊啊啊!这都什么事啊!


    “怎么了?”


    头顶传来温柔的声音,我抬起头,看见颜卿正俯身看着我。他刚从府上出来,官服已经换成月白色的常服,头发简单束在头顶,整个人显得清雅如玉。他的目光落在我愁眉苦脸的脸上,眼底带着几分关切。


    我撇了撇嘴,可怜兮兮地望着他:“被欺负了。”


    颜卿轻笑一声,在我身边坐下,修长的手指轻轻拂过我额前的碎发:“居然有人敢欺负楚女侠?我倒要听听怎么一回事。”


    我将姜妍的事情说与他听,以及自己不知道那这张生辰八字怎么办而苦恼。颜卿笑着手掌覆上我的手背。


    “不用担心,明天我让人还回去。走吧,回家吃饭。”


    每天傍晚,颜卿都会亲自到瓦肆接我回家。一开始我主动牵他的手,他会一下僵硬住。时间久了,他也慢慢习惯,学会主动牵手手。


    “我听人说,颜大人这些年一直没有娶妻的打算。好多姑娘主动送上门你都不闻不问。”


    十指相扣的手在两人之间晃动,繁华的信州街道人来人往。


    “这月十五是个好日子。”


    我若有所感地看向他。六月十五,确实是个好日子,月圆之日,春夏之交的天气,光是听着便给人一种恰到好处的温柔。


    “是有什么喜事吗?”我歪头问颜卿。


    他紧了紧攥住我的手,眉眼深情地看向我。


    “我娶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