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重生?

作品:《浴火而生

    “7号床病人,汪明远,汪明——”


    “怎么了,护士?”


    汪明远从病房外走进来时,他的病床前,一个身着白色护士服的圆脸护士看他不在,正一边往病房里张望着,一边喊他。


    圆脸护士看他从外面走了进来,也没问他去了哪里。


    反正这个病人可以出院了,去哪里随便他,无所谓,她想着。


    要是平时,哪个病人偷偷溜出去,被她逮到了,肯定免不了她唐僧附体一样的唠叨。


    “没什么,就是经过这几天的观察,你可以出院了。等一下收拾好东西,办一下出院手续,然后就可以走了。”


    小护士雷厉风行,一点也不拖泥带水,说完话转身就要走。


    走到一半突然又想起什么,她抱着隔壁床换下来的药水,向汪明远叮嘱道:“你的身体没有什么大问题,上次昏倒是因为得了感冒,有些发高烧,加之过度悲伤,没有休息好。以后多注意一些就没什么问题了。”


    “谢谢护士,我知道了。”汪明远温声回答。


    “嗯,不用谢。”圆脸护士有些不自在地应了一声。


    这些天来,她多少听到一些汪明远的事情,知道他的妻女都在火灾中丧生,也知道他本人因过度悲伤甚至昏了过去。


    这栋房子里人来人往,幸运的能全须全尾地离开,不幸运的,只能将小命留在这里。


    相比于那些在这里逐渐枯槁,拼了命地想活下来但最终也不能如愿的人,汪明远算是十分幸运了。


    可一场大火顷刻间就要了他妻女的两条命,短短几十分钟就能让一个家庭彻底破碎,饶是圆脸护士已见证过太多的悲剧,也不免地心头一软。


    她最后看了看脸色苍白的汪明远,害怕自己又感染上可怜病人的臭毛病,最后到底是什么也没说,利落地转身,走人。


    暴风雨之后,就只有阳光,只有和煦的风,只有清爽的空气,只有明媚的未来。


    汪明远拿着自己为数不多的一点行李,那里面有作为邻居的胖婶子给他拿来换洗的衣服,有一些洗漱用品,还有一些接下里几天要吃的药。


    几样东西被他胡乱地塞在一个小小的包裹里,乱七八糟,没有章法。


    暴风雨停了,因着风暴留下的这些垃圾当然也用不上了。


    汪明远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正打算将包裹再次合上,视线穿过白色药包的间隙,突然看到一抹醒目的黄色。


    他顿了顿,随即单手拎着包,另一手将那抹黄色小心地掏了出来。


    一张黄色的符。


    还是前些日子在住院的时候,他恳求黄大师给他画的。他作为一个接受了知识教育的读书人,要是放到以前,他是断然不信这些歪门邪道的。


    可现在不同,他不得不信了。


    大火之后,他总会在夜晚独自一人的时候,在租住的房子里梦到妻子和女儿。


    两人趴在熊熊燃烧的火焰之中,四肢扭曲,面颊覆地,一动不动,看着好像是死掉了。正在他打算走过去一探究竟的时候,大火突然肆虐,往她们身上烧去。


    那火舌先是攀上两人的衣角,而后在他眨眼之间就将两人全身覆盖,两人仍然没有动。


    他有些害怕,又畅快地长舒一口气,正在这时候,妻子抬起了一张被烈火燎得面目全非的脸,她忽然自焰火中抬起了头,充满恨意地看着他,看得汪明远连连后退,怕得他说不出一个字。


    没过多久,她眼中的恨意积攒、凝聚,浓烈得化不开,最后竟然凝结成一大颗一大颗的血泪,一滴滴地尽数落在她抱在怀里的孩子身上。


    他的女儿始终没有醒来,残破的身躯蜷缩在母亲的怀中,像一张被揉皱了的纸。


    妻子绝望地凝视着怀里的女儿,然后渐渐低下脑袋,将她的额头抵着孩子的额头,发出一声声凄厉的哀嚎。


    远远看着这一切的汪明远到底起了一丝恻隐之心,他抬步打算走上前去。


    刚一抬脚,往前一看,火圈中的两人已经没了踪迹,他张皇地四下张望,此刻火势却不知为什么,突然减小了。


    他暗道不妙,疑心两人是否已经逃了出去,等到回头一看,他的邻居们、他的同事们、他的女儿、他的妻子……一群人正愤恨地看着他,恨不得将他丢入身后的火场。


    “啊——”汪明远大喊着醒了过来,出租屋里只有钟表的滴答声和他惊惧不已的喘息声。


    再往后,类似的梦境越来越频繁,越来越可怕,直到招魂那天,他终于在电闪雷鸣中举止异常,险些露了馅。


    自从那日黄大师先是给了喝了一碗符水,后又留了一张符给他护身之后,他再也没做过那样的梦,连带着整个人的精神状态和身体情况也一天天好起来。


    所以汪明远握着那枚符,只想了片刻,就小心地装入了随身的口袋里。


    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感受着重生的滋味。


    他走到垃圾桶旁边,抬手便将那一小袋行李扔了进去。


    汪明远拍了拍手上看不见的灰尘,又像洁癖一样使劲搓了搓,好像要用力搓掉小时候干农活而留下的老茧。


    搓了半天,搓得双手的十个指头都发了红,搓得手上渐渐传来一阵麻木的感觉,他才蓦然意识到,哪还有什么老茧?


    他汪明远早就离开了河阴村那个腌臜破烂地方,早就脱离了农民的身份。


    现在,他汪明远彻底获得了新生。


    他立在垃圾桶前,突然放肆地扯起嘴角,僵硬一笑,抬脚离开。


    忽然,走出去几步后,他又停下了脚上的动作,再次回到垃圾桶前,他的视线被垃圾桶旁散落在地的一张报纸吸引。


    安城关图县最大规模棉纺厂厂长周维海,深陷卷走安置费丑闻,在消失数月之后,于今日早间五点时分,在关图县一菜市场被几个菜农发现。


    现场触目惊心,发现时,周维海已经死亡。据在场目击者说,死者被人生生剜去双眼,割去舌头和耳朵,打断四肢,捅杀数刀,血流满地,死状十分可怖。


    疑似与下岗工人和安置费有关,但具体细节和真相仍待警察查实。


    所幸,在我方警察和辖区工作人员共同努力下,现场围观群众很快被疏散,菜市场秩序得到及时恢复,未造成人员拥堵等意外。


    本报在此提醒广大居民朋友,少去或者不去人流庞大的地方,注意保护自身安全……


    汪明远看完,已经惊出满身的冷汗,他的脸一下变得白纸一般。


    抬头一看,明媚的阳光分明照射在他身上,但是他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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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出无所遁形的恐惧和害怕。


    他不自觉地咽了咽口水,四下一看,路上行色匆匆的行人好像也都各怀心思。他们看着并没有异常,自顾自地忙活自己的事情,却好像在偷偷打量他,盯住了他,看穿了他。


    更糟糕的是,一路上,他总感觉有人在身后跟着他,他走到哪里,那人就跟着他走到哪里。


    起初身后的人还知道躲避着他,不显山不露水地跟在他身后,只把自己伪装成一个同样要回家的路人。


    但是渐渐地,从大路换到小道上后,身后的人胆子越发大了。


    汪明远只觉得喉头发紧,他攥紧拳头,猛地一回头,两个看着有些凶狠的人正跟在他身后几米远的地方。


    是他没有见过的人,汪明远也很清楚,他压根不认识这两个人。


    面对着汪明远直勾勾又明显有些害怕地审视,两人不躲也不恼,只扯动嘴角嘲讽一笑,自顾自走着自己的路。


    两人嘴里叼着的那根烟,随着他二人扯动的嘴角一颤,看着好像要落到地上了,却仍然稳稳地叼在他们嘴里。


    汪明远被两人一路的跟踪磨得有些窝火,他有些不能忍受,站在原地等着对方走到他跟前,想要问个清楚。


    十米,五米,一米……那人走到他面前的时候,连一个眼神也没递给他,经过汪明远后,便朝着左前方的楼梯而下,几个呼吸之间就彻底消失在了汪明远的视野里。


    难道,真的像护士所说,是自己这些天来没休息好,所以产生了错觉?


    汪明远站在一棵黄葛树下,痛苦地蹲下身子,双手紧紧地捂住脑袋。


    良久,他才调整好心绪,扒着树干慢悠悠地站起来,沿着这条种满了黄葛树的小路一直走,等到走到尽头的地方,就能到他临时租来的住所了。


    汪明远没看到的是,在他身后差不多十米的距离,此时此刻,一颗脑袋正借着粗壮的树干隐身。


    那颗脑袋看着他抱头蹲在树下,看着他再次站起身一路往前走,等到他差不多要消失在视野里,那颗脑袋才从树干后站出来,脚步轻盈,猫着身子一路跟着他……


    而与此同时,楼梯之下的两人抽干净了手里的香烟,夹着烟蒂没动。


    一人狠狠地丢了烟屁股,朝地上唾了一口,抖着脚,皱着眉头问另一个:“那黄经理不能是骗咱们老大的吧?跟了多久了都,屁都没跟出一个来!”


    “你问我啊,我上哪儿知道去?”另一个将烟屁股丢到地上,使劲踩灭了,又大步往侧边将另一个烟屁股踩灭,“咱们得有素质,自己抽的烟得踩灭了,不然起火了可咋办……”


    “狗屁的素质!起火?可不起火了吗?火烧屁股了都!都不知道咋回去跟老大交代!”对方听了,赶紧呛声道。


    “我估摸着周维海的钱没在那个老师手里,黄经理说不定骗了咱们老大。不然你说,他俩什么关系啊,为啥周维海要把钱给一个老师?


    “也就是咱们老大,掉钱眼里了,听风就是雨,还让我俩跟了这几个月!”


    对方嗤笑一声,“可不是嘛,那老师租的房子你是没见到,烂得要命,比我住的都不如。不过,咱们咋办啊,还跟不跟了?”


    “跟啊,怎么不跟,今天晚上摸去他出租屋,最后再找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