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接纳承诺疗法

作品:《快穿:路人背景板也要修罗场吗?

    墨绿色的奥迪R8带着一股与周围老旧街区格格不入的嚣张气焰,一个漂亮的甩尾,稳稳地停在了那条并不算宽敞的路边。陈逾明从驾驶座上下来,脸臭得像放了三个月的鸡蛋突然被打到碗里——臭得吓人。


    天知道,当他今天晚上跟同学对下周pre的ppt时,突然收到楚回那条没头没尾的、让他“每半个小时发个消息过来确认一下状态,如果没收到回复就立刻报警”的消息时,他有多害怕。


    那一瞬间,什么割腰子、卖窑子,什么恶意报复,什么无差别袭击,什么东南亚的电诈园区,什么爱泼斯坦岛事件,各种他听过、见过的恐怖桥段甚至电影情节,全都在他的脑海里飞速闪了一遍。


    也就是楚回在后续的几条消息里反复地安抚他,说自己只是去警局接一个人,很快就好了,他才勉强压下了那份几乎要冲破天灵盖的焦急。


    可即便如此,他也根本忍不了半个小时,几乎是每十分钟不到,他就得发个消息过去确认一下。只有当他看到楚回那边及时地回复上一个“嗯”或者“没事”时,他那颗悬在半空中的心才多少能落回肚子里一点点。


    结果,一个小时之后,又是一个小时,再之后又是一个小时。


    最后一次的回复,楚回直接就是一句“今晚可能不回寝室了,你先休息就好”。


    陈逾明看到这条消息的一瞬间,整个人都弹了起来。


    经典,太经典了,这话看起来就好像楚回已经被什么不法分子控制了,回复的是不是楚回都难说。


    陈逾明这哪里还坐得住。


    好在,楚回好像是真的还没出什么大事,被他一番连环夺命call,总算是把位置共享给打开了。陈逾明二话不说,抓起车钥匙就冲出了寝室,开上车一路风驰电掣,十几分钟就抵达了这片破旧的居民区。


    今夜,几乎是圆月了。月光如水银泻地,将整片街区都笼罩在一层朦胧而安静的银辉中。即使路灯因为年久失修而显得有些昏暗,陈逾明还是一眼,就看到了坐在不远处花坛边上的楚回。


    楚回就那么随意地坐着,身高腿长的,哪怕只是坐在花坛的边缘,那双长腿也还得微微屈起来一点。他身边还靠着一个不认识的人,脚甚至都够不着地。


    见到陈逾明来了,楚回一手环着旁边那个人的肩膀,另一只手抬起来,冲着陈逾明挥了挥,打了个招呼。


    陈逾明的表情,瞬间变得有些怪异。


    楚回之前在电话里,倒是简单地跟他解释过。说是去警局,接一下那个被从23°N Lounge解救出来的同事。这个人在S市无亲无故,除了楚回,实在是找不到第二个可以依靠的人了。


    但是怎么说呢?


    我来的不是时候?


    陈逾明脸臭臭地,但还是迈开长腿走了过去。有心想问一下楚回这是个什么情况,但他又多少还是有点良心在的,直接开口也不知道会不会不小心戳到那个受害者的痛处。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个一直把头埋在楚回肩头的人,终于肯抬起头来。


    天太暗了,陈逾明也看不清他长什么样,总之是个男的。


    再一看,陈逾明差点没被气乐了。楚回今天穿的是一件藏蓝色的T恤,一遇到水,颜色就会变得很深。而此刻,那件崭新的T恤的肩膀处,赫然印着一个十分明显的脸印子。


    陈逾明:……


    我靠,没把鼻涕也一起沾上去吧!


    不行,陈逾明,你要有素质,你要有风度。人家是受害者,你要宽容,要冷静!


    陈逾明深吸一口气,把自己哄好了。


    他冲楚回挤了挤眼睛,打算用眼神传递一个“这到底怎么回事”的信号。


    楚回看清了,但没看懂。


    不过他倒是确实因为陈逾明大半夜的,因为自己发的消息这么火急火燎地跑了过来,而感到有些不好意思。于是他主动地给他解释了一下,Morty现在家门打不开的窘境。


    陈逾明沉默了。


    他缓缓地,打出了一个问号。


    “干嘛不叫个开锁的啊?”他实在是没忍住,开口问道。


    楚回抿嘴,皱眉,眼神放空,费了老大劲,才从原主的记忆里翻找出了开锁匠这个概念。


    原来,在城市里会有专门的从事开锁业务的人,来应对这种丢失了钥匙,或者门锁坏了的情况。


    他以前住的那个地方,家家户户的门上基本都没有锁这种东西。最多也就是晚上睡觉的时候,从里面上个门闩。到了夏天,天热了,夜不闭户,敞着门睡觉,更是家家户户都有的常态。以至于刚才他根本没意识到还有这种解决方案。


    而Morty则纯粹是因为他身上一分钱都没有了,压根没有考虑这个问题。


    “开锁的,要怎么叫?”楚回真诚地发问。


    “……算了,”陈逾明的嘴张开又闭上,最后有气无力地摆了摆手,“带我去看看吧。一般来说,这种小区的楼道里,墙上都会贴着小广告,上面就有电话。”


    楚回点了点头,正要起身。却发现Morty依然握着他的小臂,坐在花坛上,仰着头,泫然欲泣地看着他,似乎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中走出来。


    楚回身体一僵。


    不开玩笑的说,今天一晚上,他算是把自己上学期在那短短三十四个学时的心理学课程中所学到的知识融会贯通了,其中大概还包括他为了写期末结课论文《接纳承诺疗法对创伤后应激障碍的研究进展综述》时查阅过的各种资料文献。但即使如此,真的要让他去实际应用,还是如同雾里看花、盲人摸象一般模糊不清。


    心理学,实在是太难了。


    他只能温和而小心地问,“Morty,你不想走吗?”


    那架势,大有只要Morty说一个不字,他就会立刻坐下来,陪着他在这里一直待下去的意思。


    陈逾明:???


    做什么呢?死绿茶!


    不行,陈逾明,你要有素质,你要有风度。人家是受害者,你要宽容,要冷静!


    好在,那个叫Morty的男孩,在陈逾明那暗戳戳的死亡射线下,没有真的继续搞事,而是乖乖地站了起来。


    于是,三人一同来到了Morty所住的那栋破旧的出租屋门口。


    ——唯一让陈逾明感到极度不爽的是,那个弱不禁风的小白脸,一路上一直都紧紧地握着楚回的手腕,一步也不肯松开。


    等到陈逾明看到Morty家门口那扇锈迹斑斑的铁栏杆门和后面那扇同样老旧的木头门时,他差点没笑出声来。


    “就这?”他啧了一声,没个正行地抬手搭上楚回肩膀,将自己大半的重量都压在了楚回的身上,“要不要,哥给你露一手啊?”


    楚回被他压习惯了,身体甚至都懒得晃一下。他思考了一下这句话的含义,“你会开?”


    陈逾明得意地哼了一声,冲他比了个手势,“十分钟,信不信?”


    楚回点头,“信。”


    陈逾明瞬间就美了,趾高气扬地下楼去自己的车上拿小工具箱了。


    楼道里,只剩下Morty和楚回两个人了。


    当陈逾明的脚步声已经完全听不见之后,一直沉默着的Morty突然开口,“我不喜欢Morty这个名字。”


    患者开始主动倾诉了。


    楚回登时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试探性地叫他,“刘树生?”


    刘树生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地嗯了一声。


    “很好的名字,”楚回道,声音放得很软,“像树一样生长。”


    “根都烂了,树还能长吗?”


    “可以的,”楚回道,“我种过树。把那些被虫蛀的、腐烂的地方挖掉,清理干净,再埋进新的土里。只要有阳光,有水,它就能长出新的根,继续生长。”


    “向上生长。”


    他说得很平静,语气淡淡的,不像是那种一般人试图安慰人时充满感情的语气,只是平铺直叙,如同在说一个再正常不过的事实一样,有种很让人信服的感觉。


    刘树生与他对视了几秒钟,有些受不住地移开了视线。


    过了好一会儿,直到楼道里已经依稀能听见陈逾明那由远及近的脚步声时,他才悄声说道,“调酒师,我还想当。”


    陈逾明年轻的时候,好吧,大概也就是三四年前,因为父母常年不在家,不太管他,他曾经有过一段相当热衷于跟人打架的中二岁月。打着打着,他的身边就多了一圈奉他为老大的小弟。抽烟他就是那个时间学会的,那时候,哪有当老大的不抽烟的,说出去没面。


    撬锁也是那个时候学的。


    当时,他的小弟里有一个跟着一个专业的溜门贼学过几手的,陈逾明见过他们去偷学校门口的那些自行车。他虽然对这种偷鸡摸狗的行当看不上眼,但对这个技巧还是蛮感兴趣的。就那么两根小铁丝、小发夹,一捅一提一拧,锁咔哒就开了。


    这也太有范儿了。


    再说了,福尔摩斯都会的技能,他学一手怎么了?


    说到底,这种老旧的门锁,跟那些自行车锁没什么区别,防君子不防小人,原理都很简单。不懂的人,拿着铁丝瞎捅一捅,指不定也能给捅开。


    甚至没到他自己说的十分钟,那两扇门就都打开了。


    忙碌了半天的陈师傅,志得意满,正准备接受来自楚回的崇拜和赞美。一转头,就看到那个不认识的男的,正紧紧地抱着楚回的腰,凑到楚回的耳边,悄咪咪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而楚回,也没推开他,还时不时地,伸出手,像安抚小动物一样,轻轻地拍着他的背。


    陈逾明:……


    不行,陈逾明,你要有素质,你要有风度。人家是受害者,你要宽容,要冷静!


    “咳嗯!”他重重地清了下嗓子,以证明这里还有他这么一个大活人在,“锁都开了。”


    刘树生这才依依不舍地松开楚回,“我……我还可以,联系你吗?”


    “可以的,”楚回摸了摸他的头,“不是说好了,要介绍工作给你吗?”


    刘树生还想再说些什么,但不知道是碍于陈逾明还在扬,还是别的原因,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一步三回头地走进了自己那间狭小而黑暗的出租屋。


    “走吧。”顶着一张超级大臭脸的陈逾明,见门终于关上了,登时很不爽地开口,语气多少带着点阴阳怪气,“人已经进去了,别看了。”


    楚回没搞懂他为何会突然闹脾气,但是很明智地没有问,只是默默地跟着陈逾明一起下楼。


    “那么,”看着楚回坐在副驾驶上系好了安全带,陈逾明幽幽开口,“这件事,可以,从头到尾,清清楚楚地,跟我讲讲,是怎么一回事吗?”


    “Jerry同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