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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品:《守寡多年[星际]

    第51章


    哗啦一声,江云被放进了装满热水的双人浴缸里。


    热水从浴缸边缘溢出,蒸腾的水雾徐徐升起,在浴室里氤氲弥漫,缓缓创造出一个私密的,柔软的空间。


    陆淮把江云放进浴缸,自己却没有进去。


    他打开浴缸旁的花洒,想着先简单冲一冲,免得他一身的热汗污染了老婆的泡澡水。


    以前每次和江云在一起的夜晚,他都会出一身浸满了信息素的汗水。有的时候,这些汗水甚至还会随着他动作,滴到江云身上。


    就运动量而言,那点可怜的运动量远远未到能让他出汗的程度。


    他会这样,还不是因为他已经在强忍着收敛了。


    江云还控诉他是骗子,冤枉得他都想笑。


    什么时候让江云陪他过一次强易感期,江云就该老实了。


    温水自青年头顶浇下,一小部分在锁骨的凹陷处形成两个小小的水潭,更多的部分贴着薄而紧实的肌肉一路向下,没入隐秘昏暗的光影。


    只可惜,这张力十足的画面却无人欣赏。


    唯一有资格观看这一幕的Omega,此刻正躺在浴缸里闭目养神,精致漂亮的脸上写满了疲惫与困倦。


    马上就到吃早餐的时间了。陆淮想让江云吃点东西再睡,叫了江云好几声,江云都没什么反应。


    陆淮关掉花洒,在浴缸边缘坐了下来,说:“你不是一直对以前我们事后不聊天的事情耿耿于怀吗?今天要不要聊?”


    江云眉心轻动,眼底尚未散去的水光在他睁眼的刹那再度流转了起来。


    “要事后聊天,”江云目色迷离,强打起精神说,“要……弥补遗憾。”


    陆淮心头一窒,伸手抬起江云的脸。


    “那先让我检查一下——嗯,眼睛哭肿了,嘴唇也被亲肿了……”陆淮端详着江云被折腾狠了却依旧满含风情的眼梢,心疼归心疼,倒是没怎么后悔,“宝宝,你怎么哪里都是肿肿的啊。”


    江云在陆淮掌心中蹙起了眉,隐隐觉得这事后聊天的内容有点不对劲。


    但他对[遗憾]这两个字执念太大了。以至于他明知道陆淮心怀不轨,还是忍不住回应陆淮:“你还好意思评价我的状态——我这是谁害的?”


    “这也能怪我?两个孩子都快十六岁了,你的反应却还和当年一样。一进去就要哭,稍微过分一些就吃不消。”陆淮故意揶揄,“我说江云,你真的是已婚十七年的人妻吗?”


    江云深吸一口气,假装听不见Alpha的污言秽语,不紧不慢地陈述:“首先,陆上校自己也不像个人夫;其次,你‘人’都不在,我怎么‘妻’。”


    陆淮佯装思索,表示赞同:“有道理,这确实能怪我。”陆淮说着,又低头亲了江云一口,“我以后一定好好弥补你,至少让你在床上变得更像人妻一些。”


    江云将身体缩进热水里,声音在水里显得闷闷的:“如果事后不睡觉的聊天内容是这些,那我还是要睡觉。”


    陆淮忍不住为老婆的可爱笑了起来,心神一阵荡漾,一脚踏进了浴缸。


    浴缸虽然叫做双人浴缸,实际的空间容纳四五个人都不会拥挤。可陆淮偏要贴在江云身边,江云都被他挤到浴缸边缘了。


    江云忍无可忍,“你要泡澡就好好泡,别挤我。”


    陆淮:“可我只是想帮你清理一下而已。”


    江云:“你想清理什么?你又没在里面……手拿出去!”


    陆淮:“哦,对,我都忘了我刚刚人生中第一次戴了套。不好意思,经验主义了,你等我另外编个理由——你太可爱了,我又想睡你了?”


    江云:“……”


    江云以为浴缸已经是终点,没想到他才被陆淮洗干净,吹干了头发放在床上没两分钟,便又被陆淮抱了起来。


    江云被迫坐在陆淮的腰上,虚弱得连骂人的力气都没有。


    要不是有陆淮抱着他,他肯定坐都坐不稳。


    江云双眼含泪,用仅剩的力气,问出内心深处的疑惑:“陆淮你……你是易感期还没结束吗。”


    陆淮仰头看着他,笑道:“坚持住啊,江云,你可千万不要晕过去,我们还要[事后聊天]呢。”


    江云有气无力地反驳:“刚刚……已经聊过了……”


    陆淮却和江云讲起了逻辑:“不对啊,现在看来,刚刚应该算[事中聊天],不能叫[事后聊天]了。”


    江云突然觉得自己对弥补遗憾这件事好像也没那么执着了,“好了,你可以闭嘴了。”


    ……


    预定的早餐变成了午餐,好在味道依旧很不错,管家还贴心地帮他们把面包换成了新鲜出炉的现烤面包。


    只是那额外的两次让江云闹起了脾气,连喂到嘴边的面包都不肯看一眼。


    陆淮记得江云喜欢吃这类香甜现烤的面包,特意哄了好久,但还是没什么用。


    最后,江云只勉勉强强地喝了碗奶油浓汤,便在陆淮怀里沉沉地睡了过去。


    酒店套房能完美模拟一年四季中白天和黑夜的环境,即便昼夜颠倒也不会影响客人的睡眠。


    中午阳光最灿烂的时候,陆淮将卧室调至夜晚的睡眠模式。


    窗帘隔绝了光线,墙壁消弭了声音。


    什么都听不见,什么都看不见,时间仿佛静止在了这一刻。


    除了他的思维,好像什么都不存在了,整个世界死一般地寂静着。


    他又要开始面对黑暗了。


    他知道,他只需要一个简单的口令,就能打开那盏能为他带来光明的睡眠灯。


    可他已经不需要了。


    这是重逢之后,他和江云共眠的第一个“夜晚”。


    他兴奋都来不及,又怎么可能会怕呢。


    陆淮靠在床头,一日一夜的未眠没有给他带来分毫的睡意。


    他侧躺在江云身边,单手托腮撑在床上,另一只手和江云在被子里十指相扣。


    黑暗中,他看不见江云的脸,却一直保持着低头垂眸的姿势,就好像……好像他仍能在思维中看见江云一样。


    在那个仅由他的意识构建出的庞大世界里,他总是能在江云无数个他见过的表情中,找出江云当下最可能的容颜。


    ——所以永夜模式又怎么样?他依旧能看见他的爱人。


    或许是被/操劳过度的缘故,江云睡得很不安稳,眉间时紧时松,手心里也冒出了一层冷汗。


    陆淮摸了摸江云的额头和腺体。


    江云的体温稍微有点高,但没到发烧的程度。腺体在发热多半也是因为他注入太多信息素的影响。


    陆淮用江云的腕表测了一下江云体内的激素水平,结果提示:


    [已检测到您体内的激素指标即将突破阈值,正常情况下,您的发情期将在一周内来临,请提前做好准备]


    还有一周到发情期,江云的情绪会进入一个不太稳定的阶段,但身体的反应还要等几天才会显现出来。


    那江云现在是做噩梦了吗。


    陆淮不忍心叫醒妻子,只能轻拍着江云的后背,并释放出安抚的信息素。


    纠缠江云的噩梦似乎没有因此消散。


    江云的呼吸虽然在丈夫信息素的安抚下平复了下来,眼泪却悄无声息地打湿了枕头。


    陆淮触碰到江云满脸的湿意,蓦地一怔,连忙晃了晃怀里清瘦的身躯:“江云?”


    陆淮没有开灯,他的视野中没有江云。


    但他知道,江云已经睁开了眼睛。


    江云的手小心翼翼地划过枕畔,在碰到另一个身体的时候,猛地一顿,声音里竟然带着难以置信的意味:“……陆上校?”


    “是我。”陆淮轻声问他,“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江云点点头,很快又摇了摇头。


    似乎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纠缠他的是美梦,还是噩梦。


    “我……我是在做梦。”江云喃喃道,“我又做这个梦了。”


    陆淮将声音放得更轻:“你梦见什么了?”


    江云沉默了许久,久到陆淮以为自己得不到答案时,江云竟然主动往他的怀里蜷缩了起来。


    “……对不起。”江云低声道。


    陆淮一愣:“什么?”


    “对不起,陆上校。你要带我去体检那天——你去执行任务的前一天,我不该偷吃那个面包的。如果我没有吃,你就会带我去医院,你就会知道我怀孕了……”江云紧紧抓着丈夫的衣服,泪水止不住地往下掉,迅速湿润了丈夫的胸膛,“可是,我当时真的好饿,我……我没有忍住……对不起……”


    陆淮瞬间愕然。


    他慌乱得来不及感受心口传来的钝痛,立刻捞起江云,将他整个人抱进了怀里。


    就像是怀抱一个脆弱易碎的婴儿,严丝合缝,密不透风,确保江云每一寸的肌肤都落入了他的怀抱。


    “宝宝你在说什么啊。”陆淮想要用自己一贯轻松的口吻安慰江云,尾音的颤抖却无情地出卖了他,“我不能在十七年前回到你身边,只是因为我自己太菜了,和你没有任何关系。”


    江云双肩轻颤,无声地落着泪。


    “抱歉,江云,是我不够厉害,都是我的错。”陆淮紧紧抱着江云,眼眶在黑暗中无人知晓地发着红,“求求你,不要再自责了,好吗。”


    江云没有再说话,他重新闭上了眼睛。


    “你这么想了多久?这十七年来,你一直是这么想的吗。”陆淮的喉咙宛若被尖刀堵住了,每一次滚动都带着密密麻麻的痛楚。他笑了一下,眼前一片模糊,语无伦次地安慰着妻子:“不要这样,江云……求求你,不要这样,我的心都要碎了……”


    江云仿佛还没有从梦中清醒过来,又仿佛因为太累重新睡了过去。


    但他很喜欢萦绕在他身边的味道,也很喜欢像这样被陆淮拥在怀里,听他说话的感觉。


    梦中的江云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他的眉头渐渐舒展。


    这或许是他,最后一次做这个梦了。


    他终于在他丈夫的怀抱里,安安稳稳地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抱抱][抱抱]晚安好梦,宝宝


    第52章


    江云在下午时分醒来。


    他记得他是在床上睡着的,现在他却躺在陆淮怀里,陆淮则坐在了沙发上。


    他身上还裹着陆淮的军装外套。


    陆淮似乎是走到哪,便把他抱到了哪。


    他不知道自己具体睡了多久,但应该有很久很久了。


    久到陆淮实在扛不住口渴,抱着他下了床。


    陆淮从冰箱里拿出饮料,就近在沙发上坐下,一手抱着江云,另一手打开灌装饮料,仰头一通猛灌。


    江云在陆淮怀里稍稍动了一下,陆淮立即有所察觉。


    “醒了?”陆淮问,“睡得好吗?”


    江云睡眼惺忪地“嗯”了一声。


    他许久没有这种深度睡眠的感觉了。


    身体变得格外轻盈,常年绷紧的神经也在睡梦中得到了难得的放松。


    他隐约记得自己做了一个梦,可具体梦见了什么,他又有些想不起来了。


    他本以为自己会不习惯枕边突然多出一个人的感觉。现在看来,他应该尽快把家里的单人床换了。


    陆淮用带着水珠的饮料瓶贴了贴江云的脸颊,“渴不渴,要不要喝饮料?”


    碳酸饮料冰镇后的清爽气息让江云有种在盛夏午睡后醒来的错觉。


    原来陆淮喜欢在夏天喝碳酸饮料吗……他才知道。


    江云恍惚了片刻,在丈夫怀中缓缓坐起身,说:“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便已经对不健康的饮品失去兴趣了。”


    江云说完,不由地皱起了眉。


    他的声音怎么沙哑成这样了?


    都是陆淮的错。


    陆淮还笑他:“哎,这是一清醒又摆起年上者的架势了。”


    陆淮开灯给江云倒了杯白开水,还特意在杯子里插了根吸管,“这样总可以了吧?”


    江云没有多想,双手捧着水杯,低头就着吸管,一小口一小口地啜饮着,看得一旁的陆淮不禁轻笑出声。


    喝到一半,江云的通讯器响了起来。


    特殊的响铃方式告诉江云,这是一通来自江慕的视讯请求。


    江云掀开军装外套,看了眼自己惨不忍睹的身体,又抬手摸了摸尚未消肿的唇角,果断把通讯器递给陆淮:“帮我接。”


    陆淮一眼看穿了江云的心思,好笑道:“不至于吧,你这样和江慕见面又能怎么样?孩子们都多大了,我像他们这么大的时候,早就……”


    江云不悦地眯起了眼睛。


    在江云冰冷的目光中,陆淮不慌不忙地说完后半句:“……早就上过生理课了。”


    “这你倒是提醒我了,他们的确该了解这方面的知识了。”江云若有所思地说,“等他们分化后,还请他们的Alpha父亲就此事对他们进行详细的科普和性教育吧。”


    陆淮挑了挑眉,接过江云的通讯器,“好说。”


    陆淮正要接通视讯,又被江云拦了下来,“等等。”


    陆淮只穿了一件长裤,赤/裸着上半身,前面的肩膀上是牙印,后面的背上是抓痕。


    这些也不能被孩子们看见。


    江云道:“你先穿上衣服。”


    “叛逆”的年轻Alpha假装听不见,一边朝外走,一边说:“这岛上怎么这么热啊,难怪裸/奔在这里都不犯法。”


    江云有些着急了,光脚踩在干净的地板上,不顾腰酸腿软地追了上去,“陆淮,你给我穿好衣服再和儿子视讯!”


    江云生怕儿子们被教坏,父性本能大爆发,居然轻轻松松地追上了身材高大的Alpha。


    他给儿子回了句“稍等”,拖着陆淮来到衣帽间,拿出一套他提前为陆淮准备好的西装,“穿上。”


    陆淮以“你要热死我啊”为由,十分不配合江云的工作。


    江云一边暗骂年轻幼稚的Alpha到底有什么好的,一边纡尊降贵地帮陆淮穿上衬衫,系上衣扣,还顺便给陆淮打了根领带,搞得陆淮是要去见总统似的。


    做完这些,江云又上上下下检查了好几遍,确认丈夫衣着得体又很帅后,终于满意点头:“可以了,去见孩子吧。”


    奸计得逞的Alpha憋不住笑出了声。他一把搂住妻子的腰,低头在妻子头顶亲了一口,“我天,你真是可爱死了。”


    江云推开陆淮,警惕地后退了一步。


    几次做下来,他都有些怕陆淮夸他了。


    陆淮一夸,他就要被陆淮睡。


    他真的快吃不消了。


    再者,他这个年纪,这个位置的Omega,并不适合这之类的夸赞。


    恢复身份后,陆淮第一时间告诉了双胞胎。江慕这次联络父亲们,是想问问他们什么时候回家,顺便告弟弟的状。


    陆淮笑着说:“你这么问,是想你爸爸了吗?”


    江慕乖乖地点了点头:“是有一点想了。”


    江云二话不说,开始安排回程的事项。


    陆淮虽然挺想儿子们的,但他也很想和江云在金马斯图岛上多待几天。


    于是,刚从军校毕业没几年的父亲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要不,你们别上学了,来岛上和我们一起玩上一周。”


    在江慕看不见的方向,江云向陆淮递去了一个谴责的眼刀:你要不要听听你自己在说什么?这是高中生的父亲能说出来的话?


    陆淮耸耸肩,一副看得很开的样子:“反正他们的成绩都很稳定,缺几天课不影响他们考第一和考倒数。”


    江云:“……”又好像是这么个道理。


    江慕冷哼了一声,说:“陆潮不会想去的,他巴不得没人管他呢。你们不在的这几天,他每天都快乐到飞起,现在又不知道和他那帮兄弟去哪里浪了。”


    陆淮说:“那先不管他,你要不要来?”


    “不了,我还要为月考做准备。”江慕善解人意地说,“父亲你陪爸爸在岛上多休息两天吧。别忘了打给陆潮,最好痛骂他两句,让他赶紧回家复习功课。”


    大儿子的乖巧懂事让陆淮感到无比的欣慰,“放心,这我必骂。”


    江云亲自监督陆淮训完小儿子,对陆淮说:“明天回家了。”


    “那就只剩下一个晚上了。”陆淮分外惋惜,“不能后天再走吗?”


    江云回到床上,倒头继续睡:“再晚一天,我们的小儿子就该变成街溜子了。”


    “那你不要总是躺在床上行不行。”陆淮走到窗边,刷地打开窗帘,“你看外面天气多好,最后半天我们出去玩吧。先去吃点东西,再给孩子们买点礼物。”


    江云二十岁的时候,属于又菜又爱玩的类型。


    度蜜月期间,江云无论晚上被折腾得多惨,第二天都坚持要去游乐场玩。


    实在走不了路,他还会撒娇让陆淮抱他去车上。


    反观现在的江云,安详地平躺在床上,双手在被子外面交叠,一脸的岁月静好。


    “抱歉,我早过了爱玩的年龄了。”江云闭目养神道,“陆上校想玩,请找同龄的顾中校陪你玩,恕我不奉陪。”


    陆淮一把掀开被子钻进被窝,头顶被子虚压在江云身上,居高临下道:“我警告你,江云,你再拿年龄出来说事,我可要当着儿子们的面叫你宝宝了。”


    江云挣扎地想躲,又有点想笑:“你不要压我了,你好重啊……陆淮!”


    等嘴唇消肿后,江云总算愿意出门见人了。


    陆淮帮江云穿好衣服裤子和袜子鞋子,半真半假地问江云要不要租辆轮椅由他推着出去玩,不出意外遭到了江外长的严厉拒绝。


    只要离开和丈夫独处的私密空间,江云就变回了那个沉默寡言,冷漠强势的外交官。


    江云习惯了在公共场合,被或敬畏,或觊觎,或揣度的目光注视;也习惯自己无论走到哪里,都能让喧嚣立即化为安静的体质。


    当江云走进酒店的自助餐厅,从第一个客人看见他的脸开始,惊艳的沉默迅速在人群中蔓延开。


    短暂的鸦雀无声过后,客人们又开始若无其事地重新交谈,似乎没人过多在意这位美人的到来。


    唯有暗暗而来的余光,在心不在焉的聊天的掩盖下,时不时落在那抹清冷色调的身影上。


    直到另一个高大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入了他们的视野。


    年轻的Alpha跟在Omega身边,他自身的光彩竟然没有因同伴的美貌而黯然失色。他的步伐松弛自然,带着某种随性的张力,恰到好处地缓和了美人身上的疏离感。


    冷暖色调无声地流转融合,意外地构成了一副极度和谐的画面。


    哪怕是不认识这两张脸的客人,也只会给出“他们一定是夫妻吧”的猜测。


    在Omega身上汇聚的目光一部分分到了Alpha身上,而后又在惊叹和惋惜中,悄然散开。


    正在狂炫顶级牛排的顾星洲亲眼目睹这一幕,怔愣半天后,一句“卧槽”脱口而出。


    陆淮看见顾星洲,牵着江云走了过去。


    顾星洲盯着两人牵在一起的手,目瞪又口呆。


    “你这是什么反应?”陆淮替江云拉开餐椅,抬眼扫了顾星洲一眼,“没见过正常夫妻一起出门吃饭?”


    顾星洲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他现在的感觉。


    他见过江外长,见过陆上校。


    他还见过陆上校顶着[情夫]的脸站在江外长身边的画面。


    但今天之前,他从来没见过这两位天之骄子以夫妻的身份,真正站在大众视野之中的样子。


    顾星洲和大多数人一样,也曾为江外长的美貌惊艳过。


    可那种惊艳,远远不及现在他看到这对夫妻同时出现的震撼。


    原来,这就是江外长和陆上校在一起时的模样。


    顾星洲望着两人同框的画面,千言万语汇成两个字:“——般配!”


    顾星洲惊叹之余,还有点不理解。


    按理说,陆上校都已经比江外长小十几岁了,但他站在江外长身边时居然没有太大的年下感。


    如果是别的二十出头的英俊Alpha——比如自己,为江外长拉开餐椅,一定会被路人认为是江外长的下级。


    可陆上校这么做,只会给人带来他们势均力敌的感觉,仿佛他生来就该拥有成为江云丈夫的资格。


    陆上校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气场这种事,还真是一般人学不来的啊。


    江云在顾星洲斜对面坐下,等着顾中校开启他的话痨模式。


    然而顾星洲今天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肉,只说了两个字后就哑然熄火了,一点战斗力都没有。


    江云等了半天没等到后续。他从脑机里调出一张陆淮拍的仿生人的合照,状似漫不经心地问顾星洲:“那是他们比较般配,还是我们现在比较般配。”


    陆淮望着江云面无表情的侧脸,哧地笑出了声。


    可怜的顾中校看着照片上二十一岁的江外长和二十五岁的陆上校,又看了看面前二十四岁的陆上校和三十七岁的江外长,登时汗流浃背。


    不是……江外长您有送命题问您自己的Alpha就好了啊,问我一个单身Alpha干嘛啊!


    顾星洲挤出笑容,道:“都、都很般配。”不等江云再问,顾星洲倏地站了起来,“那个,我约了执政官晚上打牌,就先走一步了。”


    顾中校几乎是落荒而逃,连放在餐桌上的车钥匙都忘了拿。


    陆淮“啧”了一声,言简意赅地评价:“好菜。”


    餐厅的主厨被告知了江云和陆淮的身份,特意为他们准备了两份特别套餐。


    餐前面包照例第一个端了上来,外表裹着焦糖的色泽,黄油的香气和麦香混合在一起,为今天的双人晚餐拉开了序幕。


    陆淮眼眸微动,看着江云拿起一小块松软的面包,脸上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然后,江云张开唇,在面包上咬了一口。


    陆淮紧绷的双肩微不可见地沉了下来。


    江云咽下面包,轻描淡写道:“味道不错。”


    陆淮看着他,双眼明亮而深邃,又似乎带着一点伤感。


    江云突然有些看不懂陆淮的眼神了。


    他想了想,将面包篮推到陆淮面前,问:“你要试试吗。”


    陆淮没有回答他的问题,手上也没有动作。


    他只是垂眸轻叹了声,说:“我真的好爱你啊,江云。”


    作者有话要说:


    [抱抱][抱抱][抱抱]


    第53章


    吃完晚餐,江云主动提出去给双胞胎购买出差礼物。


    金马斯图岛的商业中心离群岛酒店有一段的距离。江云想要叫辆车,陆淮却转着顾星洲忘了拿走的车钥匙,说:“我们骑这个去怎么样?”


    江云一挑眉:“‘骑’?”


    “顾星洲在岛上租的机车。”陆淮不忘强调,“用我留给你的[遗产]租的。”


    江云平静道:“不了,我早已经过了骑摩托车的年……”


    陆淮接过管家递来的头盔,不由分说地往江云脑袋一罩,江云拒绝的话语瞬间淹没在了头盔里。


    陆淮帮江云系好安全扣,然后隔着头盔敲了敲江云的脑袋,说:“回家后,我随时可能在孩子们面前叫你宝宝,你最好多练练捂嘴的动作,说不定能赶在我开口之前捂住我的嘴。”


    江云透过面罩默默地看了陆淮一会儿,转身朝摩托车走去,只丢下一句:“陆上校总是这样威胁我,或许是不爱了吧。”


    陆淮:“?!”


    陆淮追了上去,经过多次战败仍然不死心,尝试和老婆讲道理:“可是江云,我一个小时前才和你说了我爱你啊?”


    昂贵的机车犹如一道银白色的脉冲闪电,自由地穿梭在城市的道路上。


    江云伏在机车的后座。被车身撕裂的空气化成无数道气流,急速地穿过他的身体。


    车流近在咫尺地后退,四周的景色变幻成虚影。


    他的世界里,似乎除了暴烈的风声,只有面前的背影是真实存在的。


    江云还是不能理解为什么有人喜欢坐机车,坐车不比这个方便多了么?


    虽然,他年轻时也喜欢过。


    从小接受精英教育的Omega,在刚成年的那几年里,对“自由”和“叛逆”有种莫名的向往。


    那时的江云,虽然不至于真正“叛逆”,但得知自己的相亲对象偶尔也会骑机车后,便兴奋地跃跃欲试:“那陆上校下次约会的时候,能骑机车来接我吗?”


    可陆上校却露出了为难的神色:“现在是冬天,你坐机车会很冷。”


    小江云:“我不怕冷!”


    陆上校又道:“我在你父母面前立的可是天才精英的人设。万一被他们看到了,他们不让你嫁给我怎么办。”


    小江云为了能坐上机车,当即表示:“不会的!我爸我妈都很尊重我的意见,只要我愿意嫁给你,他们一定会同意的!”


    陆上校就看着他笑:“那你愿意嫁给我吗。”


    小江云蓦地睁大了眼睛:“……诶?”


    所以,最后一次的婚前约会,陆淮是骑着机车去接江云的。


    陆淮特别注意了要低调行事,可这件事还是被江云的导师知道了。


    江云的老师将这件事转告给了江云的父母,搞得江云的父母一度纠结要不要把唯一的宝贝儿子嫁给陆淮。


    ——这个陆上校,虽然和小云门当户对,本人也十分优秀,但看着好像也没多成熟稳重啊?我们小云的性子太软了,还是得找个能为他撑起大局的Alpha比较好。


    但正如江云所说的,只要他愿意,他的父母就不会反对。


    而陆淮也立刻出了几个任务,短短一周就在履历上添加了惊艳的几笔,这才打消了未来岳父岳母的顾虑。


    江云还记得自己当时坐在机车后座,第一次抱住了陆淮的腰。


    年轻的Omega兴奋得在风中大喊:“好玩好玩,好刺激啊!谢谢陆上校满足我的愿望——陆上校,我们结婚吧!”


    ……


    陆淮总说他拿年龄说事,是因为他想摆年上者的架势。


    他不否认他那么说,的确有点想掌控陆淮的意思。


    可那些话,又何尝不是事实呢。


    没有人能在三十七岁时仍然拥有二十岁时的心态,他也一样。


    就像现在,他纵然有像十七年前一样,在机车后座上兴奋大喊的冲动,他也断然不会那么做,更不能那么做。


    他能做的,唯有沉默地将丈夫的腰搂得更紧。然后,将自己的脸颊轻轻地,贴在丈夫的背上。


    夏日的暴雨总是来得那么突然。


    刚才还是晴空万里,随着第一道惊雷落下,雨便在眨眼之间落了下来。


    机车呼啸而过,冲破雨幕,最终在一家再普通不过的便利店门口停下。


    经过短短的序幕,暴雨攀升至巅峰,哪怕戴着头盔,江云和陆淮的头发还是淋湿了,更别说毫无遮挡的身上了。


    江云一边用路边为游客提供的快速烘干器烘自己,一边心想果然还是坐车比较方便。


    他就不该太依着陆淮。


    陆淮走出便利店,一手随意地拍了拍自己发梢上的水珠,另一手拿着水和冰镇可乐。他把水扔给江云,问:“怎么样,重回二十岁的感觉如何?”


    江云喝了口水,漠然道:“感觉我以后还是少重回二十岁吧。”


    陆淮看着江云被夏雨淋湿的眉眼,笑声淹没在雨声中。


    这场雨确实来的不是时候,但也让他终于知道了,江云在盛夏暴雨中的样子。


    比冬天雪中的江云多了一些潮湿的美感;又因为穿着短袖,江云看着比冬天瘦了一些。


    总是被衬衫遮挡的锁骨坦坦荡荡地露在外面,随便一阵夏天的风就能吹起他的衣摆。


    江云那冰冷沉默的美貌,在夏天的暴雨中,多了几分青春轻盈的生机。


    在避雨的屋檐下,陆淮用没有拿可乐的手揽住了江云的肩膀。


    “如果可以,真想和你在岛上多待几天。”陆淮颇感遗憾地说,“有很多地方,我们还没来得及去。”


    “还没来得及”几个字像是某个机关,微微触动了江云的眉心。


    可是,已经没有关系了吧。


    江云望着漫天的雨幕,轻声道:“下次吧。而且,不是还有他们么。”


    金马斯图岛上,还有二十一岁的“江云”和二十五岁的“陆淮”。


    他们会替他们留在这座梦幻无忧的岛屿上,去遍岛上的每一个角落。


    他们会一直一直在一起,没有生离,没有死别。


    他会看着他长高,他也会看着他变得越来越成熟。


    他们陪在彼此身边,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


    他们慢慢地变老。


    他们一起长出皱纹,生出白发。


    从相识的那一刻开始,他们永远没有分开。


    ——


    两日后,飞船在首都港口准时降落。


    离西蒙公学放学的时间还有两个小时。两位父亲一致决定先不回家,提前去学校门口接双胞胎放学。


    陆淮将新买的黑色轿跑设为自动驾驶模式,打开车载镜,用腾出来的双手对着头发好一阵折腾,试图抓出一个帅气又不显刻意的发型。


    江云看得想笑,问:“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臭美了。”


    以前的陆上校很少在外貌上花心思。


    陆淮应该知道自己的外形极具优势,但这并不是值得他在意的事,出众的外貌偶尔还会给他的一些任务带去不必要的麻烦。


    婚后要不是有江云,主卧的衣帽间里几乎找不出几套属于陆淮的休闲装。


    和发型斗智斗勇大半天的Alpha在镜子里看了妻子一眼,道:“这话别和我说,和儿子说。”


    江云漫不经心道:“这大概就是,父亲的容貌,孩子的荣耀?”


    陆淮笑了:“照你这么说,那两个孩子从小到大可没少享受你给他们带来的荣耀。”


    江云摇了摇头:“不一样的。”


    双胞胎当然会为爸爸感到骄傲,但他们也常常为爸爸过人的美貌感到紧张和担忧——看江慕有多防备那些自称父亲好友的叔叔们就知道了。


    好在这份担忧,在他们的Alpha父亲宣布复活的那一刻,永远地成为了过去式。


    江云的通讯器响了起来,请求通讯的是和他有过一面之缘的西蒙公学教导主任,艾伯特。


    不久之前,江云曾亲自前往西蒙公学处理双胞胎殴打教官的事情。


    该事件过后,江云为西蒙公学推荐了两位新的教官,并给教导主任留下了自己的私人联络方式。


    江云希望,以后双胞胎再在学校里出了什么事,教导主任能第一时间联络他本人。


    教导主任也确实这么做了。


    “江、江外长是吗?”艾伯特竭力掩饰着不安,语调却远不如平时得体从容,“请问,您现在方便来学校一趟吗?”


    江云眉间微皱:“什么事。”


    艾伯特吞了口口水,心惊胆战地说出他事先练习了好几次的措辞:“江慕同学受到一位高年级Alpha的影响,在体育课上提前完成分化,并出现了信息素失控的意外情况。”


    陆淮脸色一变,立即将车调为了手动驾驶模式。


    油门猛地踩下,车速在引擎的轰鸣声骤然飙升。


    “江慕同学的信息素有些……呃,江慕同学的信息素在高年级的Alpha们之间引起了不小的骚动,而陆潮同学见到一群Alpha围在哥哥身边,也没有预兆地分化了。他用自己暴走的信息素赶走了那些Alpha,然后将江慕同学抱到了学校的医疗中心。”


    江云拿着通讯器的指尖发紧,面若冰霜地问:“他们现在怎么样了。”


    艾伯特忙道:“江外长请放心,我们的校医第一时间为江慕同学注射了抑制剂,江慕同学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倒是那些被陆潮同学实施了信息素压制的高年级Alpha情况有点不太好,他们的监护人……”


    江云不在乎其他人。他看了眼时间,冷冷打断艾伯特:“我五分钟后到。”


    艾伯特震惊不已:“这么快吗?”


    陆淮的车技并未因为他十七年的沉睡而退步。


    四分钟后,崭新的轿跑在西蒙公学内一个刹车急停,后轮划出两道极限甩尾的弧线,带起阵阵冒着白烟的热浪。


    下车之前,夫妻二人简短地对视了一眼。


    江云:“我去医务中心,你去教导处。”


    陆淮:“OK。”


    左右车门同时打开,两人双腿落地,大步朝两个不同的方向走去。


    ——西蒙公学,教导处。


    艾伯特脸色苍白地坐在办公桌后,手头用来擦拭汗水的手帕早已湿了个透。


    望着桌面上几位涉事学生的档案,艾伯特有种自己职业生涯走到了尽头的预感。


    近期,有关陆上校的消息频频在新闻中出现,他和江外长婚姻逐渐被公众熟知。江慕和陆潮的家庭背景在西蒙公学也成为了一个公开的秘密。


    联盟最年轻的外交部部长和英雄上校联姻结合,江云和陆淮又都是家中独子,他们生下的孩子可以说是坐拥江陆两家全部的继承权。


    正常情况下,西蒙公校里根本没人敢招惹这对双胞胎。


    可那个引发江慕提前分化的高年级Alpha,却是乔赫德总统唯一的孙子,丹尼斯。


    和江云通完话后,艾伯特又联络了丹尼斯的监护人。


    目前,双方的监护人都在赶来西蒙公学的路上。


    想到即将见到江外长,艾伯特忐忑畏惧之余,又不免有一点期待。


    和江外长上一次的会面,仿佛是昨天发生的事,每一个细节他都记得格外清楚。


    西蒙公学的学生非富即贵,艾伯特担任教导主任的这些年,陆陆续续见了不少联盟的大人物。


    可没有哪个身居高位的高官或是富可敌国的资本能像江外长一样,让人一眼难忘。


    那是财富,权势和美貌,最为完美的结合。


    AI助手及时将艾伯特的思绪拉了回来:“先生,江慕和陆潮的监护人到了。”


    艾伯特一个激灵地站起身,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领结,说:“快请他进来!”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预想中的身影却没有出现,取而代之的是一个身形高大的青年,明明什么都还没有做,举重若轻的张力却让人瞬间意识到了自身的平庸。


    不久前才在新闻上看到的脸猝不及防地出现在面前,艾伯特忽然觉得这一幕极是似曾相识。


    他一时没有反应过来,愣愣道:“您是……”


    “江慕和陆潮的父亲,”青年向教导主任伸出手,干脆利落地自我介绍,“陆淮。”


    作者有话要说:


    [让我康康][让我康康][让我康康]


    第54章


    艾伯特从未见过这么年轻的学生家长。若不是那个家喻户晓的名字,他只会以为眼前的青年是陆潮的哥哥。


    十七年前,艾伯特还只是西蒙公学最底层的行政人员。


    新闻大肆报道陆淮殉职的时候,他和大多数公民一样,也曾为那个年轻帅气的Alpha感到敬畏和唏嘘。


    而现在,这个Alpha正握着他的手。


    岁月没有在他脸上留下任何痕迹,陆上校还和多年前那张新闻用来宣传的军装照一模一样。


    艾伯特心中升起无限感慨:“陆上校,您回来了……”


    陆淮松开手,直入主题:“当事人及其监护人不在?”


    一般情况下,孩子出事了,父母赶到学校后,肯定是第一时间了解事情的经过。


    有了上次和江云交流的经验,艾伯特已经把全息影像准备好了。


    艾伯特没想到陆上校一上来就问丹尼斯和他的父母,连忙收敛情绪,道:“丹尼斯同学因为受到陆潮同学的信息素压制,身体严重不适,目前还在医疗中心留观。丹尼斯的父母——唐纳修大校和奥蒂莉亚夫人正在赶往学校的路上。”


    艾伯特特意将丹尼斯父母的姓名告知陆淮,是在善意地提醒陆淮,此次和双胞胎发生冲突的学生,家里同样的有权有势。


    陆淮问了一句:“谁?”


    艾伯特被噎了一下:“乔赫德总统的长子及其夫人。”


    陆淮挑了挑眉:“这么厉害啊。”


    艾伯特将手放在监控的播放键上,都准备按下去了:“在他们到来之前,您要先看看事发时的全息录像么。”


    陆淮心不在焉地说:“有必要吗。”


    艾伯特一愣,不解道:“没、没必要吗?”


    “你在通讯中把事情的经过总结得很清楚,”陆淮说,“我不需要额外的信息。”


    艾伯特嘴上说着“好的陆上校”,心里还是不免纳闷:陆上校竟然都不问问丹尼斯对江慕释放信息素,是故意的还是不小心的吗?


    这难道不算重要信息?


    这时,AI助手再次提示:“丹尼斯同学的监护人已经到学校门口了。”


    丹尼斯和陆潮同为学校的问题学生。陆潮都被请了两次家长了,这却只是丹尼斯高中三年第一次被请家长。


    无论丹尼斯在学校里干了什么好事,唐纳修夫妇都可以用一个通讯摆平。


    今天他们会亲自来,完全是因为“江云”这个名字。


    “你儿子也是有出息了,竟敢招惹江云和陆淮的儿子。”唐纳修冷哼一声,道:“还嫌父亲为江云不够头疼么。”


    奥蒂莉亚维护儿子道:“你怎么就能确认是丹尼斯先招惹别人的?我倒是觉得,是江家那个Omega自己突然分化,儿子只是刚好在场而已——到时候我们便这么说,江云能把我们怎么样?”


    唐纳修侧目瞥了眼奥蒂莉亚,因妻子的愚蠢无知感到无比的心累:“你在说什么——那可是江云。”


    “我知道,江外长嘛。我听说过他的手段,大多都是靠权势压人,看不出有多聪明。你一个Alpha,怕他一个Omega做什么。”奥蒂莉亚打开皮包,不慌不忙地补了个妆,“听说,江云的丈夫近期也要回来了。呵,你们军部追求过江云的Alpha现在还好吗?”


    听到妻子提起江云的丈夫,唐纳修的脸色越发阴沉:“行了,待会你少说两句,我来和江云谈。”


    “你或许该感谢儿子给了你和江云交谈的机会。”奥蒂莉亚收起口红,淡声道,“要不是有丹尼斯,像你这种五十岁才升至大校的Alpha,江云根本不会多看你一眼吧。”


    唐纳修气急:“你明知那是因为父亲为了避嫌,刻意拖缓了我晋升的速度!”


    夫妻二人吵归吵,多年的政治婚姻还是给他们带来了在外人面前表演的默契。


    两人走进教导处,预期之外的身影打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本能的敬畏使得唐纳修脚步停滞原地:“陆……陆上校?”


    陆淮居然这么快就回到了首都?总统府怎么一点风声都没收到?


    难道父亲已经完全失去对江云和外交部的监控权了?


    陆淮瞥了眼唐纳修肩上的肩章,轻一颔首:“长官,夫人。”


    唐纳修蓦地一怔,随即挺直了胸膛。


    他差点忘了,他现在的军衔比陆淮高。


    他早不是当年那个在军校只能仰望学弟光环的学长了。


    军部等级森严,他的父亲又是联盟总统,他有什么可自卑的?


    “欢迎回来,陆上校。”奥蒂莉亚露出大方得体的微笑,相比丈夫,她从容了不止一星半点,“您比照片上还要年轻英俊,难怪江外长愿意等您这么多年呢。”


    陆淮没有半句铺垫和废话:“我们的要求,送丹尼斯至Alpha管制所。”


    奥蒂莉亚习惯了政坛的虚与委蛇,显然不适应如此直接的沟通方式,寒暄的笑容登时僵在了嘴角:“……您说什么?”


    唐纳修怒道:“开什么玩笑!”


    艾伯特也倒吸了一口冷气。


    陆淮看了眼自己的通讯器,说:“我赶时间,你们就告诉我你们同不同意吧。”


    奥蒂莉亚反应过来,神态和方才判若两人,仿佛被撕下了一个雍容华贵的面具:“我们怎么可能同意!”


    Alpha管制所,专门收容对社会造成危害的成年Alpha。


    那是一个极为残酷的“刑场”。


    管制所的工作人员将用尽一切手段驯服进来的Alpha,在他们身上进行各种极限残忍的试验,直到他们能彻底管好自己的信息素。


    丹尼斯从小养尊处优,怎么可能去得了那种地方?


    陆淮道:“一个十七岁的Alpha,对未分化的同学使用信息素施压,造成对方提前分化。除了管制所,我想,只有垃圾场更适合他了。”


    陆淮平静的语气像一个逐渐收紧的绞索,勒得人胸口阵阵发闷,几乎快喘不过气来。


    唐纳修不得不怀疑陆淮是不是释放了信息素导致空间失压,可他又确实闻不到Alpha信息素的味道:“注意你的措辞,上校!”


    陆淮笑了:“又来了,你们的传统技能:警告。”


    艾伯特弱弱道:“可是陆上校,Alpha管制所只接收成年Alpha啊。”


    陆淮看向唐纳修夫妇,说:“这是你们的事情了——说服管制所放开年龄限制,特例接收一个十七岁的Alpha。以两位的权势,应该不难做到?”


    “我们为什么要这么做?”唐纳修强忍着威圧感带来的不适,厉声道:“现在情况尚未明了,你这么着急下结论,到底有什么意图!”


    奥蒂莉亚倒没觉得多难受,陆淮似乎刻意避开了对Omega造成影响。


    “目前我们只知道,江慕在丹尼斯面前分化了。但究竟是不是丹尼斯导致江慕分化,此事还有待商榷。”奥蒂莉亚搬出事先准备好的说辞,“万一是江慕自己分化的呢?陆上校也要把一个无辜的孩子送去Alpha管制所吗?”


    短短几句话已然让陆淮失去了全部的耐心:“差不多行了吧,你们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学会不说废话?”


    唐纳修脸色铁青:“这是必要的流程!”


    眼看场面马上要失控,艾伯特赶紧站了出来,劝道:“三位请冷静一下。我这里有监控录像,我们不如一起看看?”


    唐纳修面色一僵,他对儿子的德行还算了解。丹尼斯早被奥蒂莉亚一家宠坏了,干出什么事都有可能。


    奥蒂莉亚却毫不犹豫地答应了:“我没意见——陆上校呢?”


    陆淮仍然觉得他们在浪费时间,可有可无地说:“如果你们一定要走这个流程的话,请便。”


    陆淮说着,给江云发了条信息:[孩子们还好吗?]


    唐纳修和奥蒂莉亚对视一眼。他总算明白了,为什么很多人在谈起当年的陆上校时,会用“傲慢”两个字来形容这个Alpha。


    哪怕是江云,也会看在总统的面子上对他们使用敬语,更不可能在这种时候用通讯器发信息。


    刚见面时的那一声“长官”,就像当年在江云和陆淮的婚礼上,经父亲的介绍后,陆淮叫的一声“学长”一样。


    这些,不过只是陆淮在纪律和教育的规束下随意装出来的礼仪罢了。


    陆淮根本就没有把他们这些Alpha放在眼里。


    艾伯特按下播放键,一行简短的提示跳了出来——


    视频不存在!


    奥蒂莉亚暗红的唇角无声地勾了起来。


    艾伯特眼前一黑,难以置信道:“怎、怎么会这样?”


    艾伯特拼命尝试恢复视频无果,急得冷汗直流,喃喃道:“难道是监控坏了?不可能啊……”


    唐纳修暗暗松了口气,道:“事情需要时间调查。在调查清楚之前,谁都不能妄下结论。”


    艾伯特着急地向陆淮鞠躬:“我马上安排技术人员恢复监控!哪怕无法恢复,我们还有大量的人证,请陆上校给我们一点时间!”


    陆淮打断艾伯特,总算舍得从通讯器上抬起头了:“所以你们是想先拖着?”


    奥蒂莉亚镇定道:“不是我们想拖,是情况摆在这里。陆上校与其和我们干耗着,不如先去看看您的儿子呢?”


    “那恐怕不行。”陆淮半真半假道,“不把这件事解决,我可不敢去见我的妻子。”


    唐纳修冷冷道:“我知道陆上校从前执行任务时,总是喜欢追求极致的简单高效。但你最好搞清楚,你现在不是在执行任务。”


    陆淮点点头:“这点你还真说对了,我的确没兴趣和你们沟通第二次。”


    “陆上校才回来,大概还没适应好‘父亲’这个身份吧。”奥蒂莉亚抬起手,动作优雅地挽了挽发丝,“孩子们之间的事情,看着不是什么大事,但处理起来繁琐耗时。难不成,陆上校还指望一次会面就能把问题彻底解决了吗?”


    陆淮理所当然道:“是啊,不行吗?”


    奥蒂莉亚还想说些什么,被唐纳修拦了下来。


    “可以,那就让我见识一下陆上校解决问题的风格吧。”唐纳修坐了下来,好整以暇道,“我很期待,陆上校如何用一句话,说服我们将丹尼斯送至Alpha管制所。”


    现在不是十七年前,他们也不在战场上。


    陆淮能把他们怎么样?用一把枪指着他们的脑袋,逼他们点头同意吗?


    如果是这样的“简单高效”,大名鼎鼎的陆上校也不过如此——江云当年的选择未必就是对的。


    然而陆淮还没开口,AI助手的机械音突然响了起来。


    “艾伯特先生,监控中心的主任刚刚因涉嫌多次毁灭校园霸凌证据,被警方带走立案调查了。”


    奥蒂莉亚夫妇原本自信满满的脸瞬间苍白了起来。


    “既然流程都到这里了,那我也来装一下吧。”陆淮道,“从接到通讯到赶至学校,我和江云花了四分钟。各位不妨猜猜,在这四分钟内,我们做了什么。”


    奥蒂莉亚夫妇:“……”


    “总统竞选在即,乔赫德想要连任的话,恐怕经不起半点丑闻啊。”陆淮推开门,背朝三人走出教导处:“二十四小时内,将你们儿子送到Alpha管制所——以上。”


    陆淮全速朝医疗中心跑去,通讯器在这时亮了起来。


    江云:[挺好的。江慕在睡,陆潮在破防他信息素的味道]


    江云:[我都让你少喝点碳酸饮料了]


    江云:[我不管了,你自己来哄儿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爆哭][爆哭][爆哭]榜单还没完成,晚上还有一更啊啊啊——


    第55章


    西蒙公学,医疗中心。


    江慕分化后爆发的信息素浓度极高,当时至少对三个班级的Alpha造成了影响。


    这些高年级的Alpha目前正在接受镇定治疗,情绪和激素的水平基本趋于稳定。


    事件中心的三人,则分别隔离在三间单人病房里。


    江慕第一次使用抑制剂,抑制剂的副作用在他身上表现得非常明显,整个人处于半昏迷的状态。


    丹尼斯的情况糟糕了不少。他身上不但有被殴打出来的外伤,信息素应激症更是让他不停地头晕呕吐,惊惧窒息。医生处理起来棘手多了。


    而把丹尼斯变成这样的始作俑者陆潮,在身上的信息素完全散去之前,只能老老实实待在病房,免得出去影响到无辜的Omega。


    “这是江慕同学和陆潮同学的信息素检测报告,两位同学的信息素级别都达到了罕见的S+。”医生将两份结果递给江云,表情惊叹之余又透着担忧,“这对Alpha来说,无疑是件好事。但对Omega来说……想必您也知道,通常情况下,更高级别的信息素同时代表了Omega对Alpha更高的……性吸引力。江外长,您需要比别的父母更用心地保护好您的孩子才行。”


    “嗯,我知道。”江云面容虽冷,对负责的医生却还算和颜悦色,“感谢提醒。”


    医生受宠若惊:“您太客气了,江外长,这是我应该做的。”


    江云浏览着双胞胎信息素的检测报告,眉宇间一片冰寒。


    更用心地保护好他的孩子……他该怎么做?


    像他父母当年一样,在江慕二十岁的时候就帮他找到一位他喜欢,并且足够强大的Alpha么。


    不对,这明明是他现在坐得还不够高,手段还不够强硬的缘故。


    否则,不会有Alpha敢明目张胆地对他的孩子下手——哪怕是无知的未成年也不该有这个胆子。


    江云已经从陆潮那里得知了事情的经过。


    自从他和乔赫德因为政见不合渐行渐远后,丹尼斯在学校对江慕和陆潮也产生了显著的敌意。


    丹尼斯一次对江慕口头的挑衅,在得不到江慕的回应后,迅速升级为肢体的碰撞,最后演变成了信息素的互殴。


    长辈的恩怨会潜移默化地影响孩子们之间的交往,是他忽略了这点。


    他的两个孩子,本来会在一家团圆的十六岁生日后,在父亲们的陪伴下,安安稳稳地完成分化。


    而现在……


    “——江云!”


    江云回过神,将怒火冷静地压了回去。他看了看腕表,道:“竟然用了十五分钟才处理好这件事。你的效率退步了,陆上校。”


    “没办法,他们废话太多了。”陆淮跑到江云面前,朝病房的方向看去,“孩子们呢?”


    “江慕还在休息,暂时别打扰他。”江云把报告递给陆淮,“先去看看你那个刚分化为Alpha的小儿子吧。”


    陆淮看到江慕报告上[S+]的评级,虽然早就料到了,心情还是有些复杂:“哎,我突然理解岳父岳母当年的感受了。难怪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岳父看我很不爽。”


    江云再次推开陆潮病房的房门。


    至亲间的信息素因基因的互斥不会对彼此造成影响。江云能闻到儿子们的信息素,这对他来说,和闻生活中其他味道没有区别。


    陆潮信息素的味道已经消散了一大半,但一走进去,还是让人有种猛灌一大瓶碳酸饮料的感觉。


    那是一种冰镇后清爽的气息,焦糖的甜味混合了柑橘类的清新,又带着点辛辣刺激的味道。


    酷爱喝碳酸饮料的年轻上校对这个味道再熟悉不过了。


    陆潮冲到门口,问:“怎么样怎么样?那个傻逼会被送到Alpha管制所吗?”


    陆淮道:“顺手的事。”


    “那就好。”陆潮看见自己的Alpha父亲,一腔怨怼总算有了发泄的出口,“老爸!你瞅瞅你把我害成什么样了——可乐味的Alpha是什么鬼啊,太没逼格了吧!我要被其他Alpha笑话死了,我一校霸以后还怎么在学校混?”


    以后学校的Alpha们约架,别的Alpha要么是烈酒味,要么是雪松味,他身上却冒出一个甜甜的可乐味……这和别人拿棍挥刀,他掏出一根粉色的仙女棒有什么区别?


    江云冷冷道:“你再说一遍,陆潮,你一校什么?”


    陆潮支支吾吾了一会儿,被迫自恋了起来:“校……校草!我是校草来着!”


    “这不挺好的么。”陆淮安慰小儿子,“校草以后夏天渴了就吸吸自己,买饮料的零花钱都能省一半。”


    陆潮瞪大眼睛转向江云,难以置信道:“爸,你听听这说的是人话吗?”


    陆淮用眼神向老婆求助:帮我帮我,我好不容易才在儿子们面前刷了点好感度,我可不想因为这种事情掉好感。


    接收到丈夫的信息,江云热心开口:“目前为止,没有明确的科学依据能证实父母对食物的偏好会对孩子信息素的味道造成影响。”


    陆淮双手合十,冲江云做了一个“感恩有你”的动作。


    江云暗暗冷笑一声,又道:“但陆上校当年度蜜月的时候,每天一瓶碳酸饮料确实喝得很爽了。”


    陆淮:“?”


    陆潮的脑子哪管什么科学和逻辑,听爸爸这么一说,更加确定这全是父亲的锅了:“就是老爸你害得啊啊啊——你还我一个帅气逼人的信息素!”


    “好了好了,我戒碳酸饮料行不行?”陆淮举双手投降,“以后我就像江外长一样,做个成熟的Alpha,每天只喝水和咖啡。”


    江云道:“谁管你戒不戒。我只是不希望以后带我那年仅二十四岁的丈夫出席重大场合,他走到哪里手上拿的都是碳酸饮料。”


    “江外长说这话就有点没良心了啊。”陆淮这种时候居然也不惯着老婆,愣是和江云“吵”了个有来有回,“你以前走到哪里都要喝牛奶的时候,我可是很支持你的。”


    江云沉默一瞬,道:“牛奶至少比可乐健康。”


    陆潮闻言,不禁一阵后怕。他突然觉得可乐味的信息素也不是不能接受了——这至少比牛奶味的好吧!


    等陆潮信息素的味道散得差不多,江慕刚好在隔壁病房醒了。


    陆潮跟着两位父亲来到哥哥的病房。刹那间,一股令人愉悦的,馥郁的甜香迎面扑来。


    初闻是高贵端庄的甜,一点不腻人,甚至还有点清冷的感觉。


    可如果细细地感受,就能闻到花香的柔媚,甜蜜的余韵缓缓萦绕,经久不散。


    他的哥哥,分化成了一个蔷薇花味的Omega——这也不是牛奶味的啊。


    江慕一睁开眼,就看见爸爸,父亲和弟弟全围在他病床,三张脸上写着一模一样的担忧。


    江慕愣了愣,本能地向江云伸出手:“爸爸,你回来了……对不起,我们好像又惹祸了。”


    江云回握着江慕的手,轻声道:“没有,你们从来没有惹过祸。”


    陆淮问:“你饿不饿,想不想吃点什么?”


    陆潮道:“哥你要是想喝可乐可以来吸我!”


    江慕笑了一下,往江云怀里贴得更近,闷声道:“爸爸,我想回家。”


    陆淮向医生确认了江慕的状态可以回家休息,立刻道:“宝贝们,回家了。”


    专门新买的轿跑总算接到了它的两个小主人。


    江慕还是有些虚弱。江云陪他坐在后座,由着少年的脑袋枕在自己的大腿上。


    迷迷糊糊中,江慕忽然叫了江云一声:“爸爸……”


    江云:“嗯?”


    江慕:“以后的发情期,会比现在更难受吗?”


    江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儿子的问题,只能摸了摸江慕的脑袋,说:“习惯了,也还好。”


    陆淮坐在主驾上,不由地在后视镜里看了江云一眼。


    坐在副驾上的陆潮顺势加入了群聊。他问陆淮:“老爸,Alpha的易感期难熬吗?我看网上说,很多Alpha都会在易感期变成哭包啊?”


    陆淮耸了耸肩,道:“那是那些Alpha菜吧,我就从来不在易感期哭。”


    江云一阵沉默,心想从某种程度上说,陆淮也不算在说谎了。


    江云的通讯器一路上亮个不停,却始终没有得到江云的回应。


    请求通讯的人像是放弃了和他面谈,转为给他发送文字讯息。


    乔赫德:[江云,以我对你的了解,你应该不至于和一个未成年的孩子一般见识]


    江云眼神微暗,发出[不至于]三个字。


    不等乔赫德回应,江云又发过去一句话:[我只会和他的长辈一般见识]


    乔赫德那头彻底沉寂了下来。


    陆淮看见江云的表情,大概猜到了发生了什么事,道:“我虽然没你了解你老师,但我认为,他不会出手摆平这件事。”


    江云点点头,赞同道:“老师知道自己短时间内不可能摆平这件事。既然事实无法改变,他还不如利用这个机会,主动揭露奥蒂莉亚夫妇纵容儿子校园霸凌的丑闻,并以身作则地将丹尼斯送至Alpha管制所,塑造自己‘大义灭亲’的形象,从而争取更多的选民。”


    陆潮听得似懂非懂:“这么说,是不是不管怎么样,丹尼斯那个傻逼的Alpha管制所都是一定会去的?”


    陆淮“嗯”了声,漫不经心道:“然后我们两家也至此彻底撕破脸皮了。”


    长辈的恩怨会影响孩子,孩子们之间的恩怨也会反过来影响长辈。


    此事一出,无论是他们,还是奥蒂莉亚夫妇和乔赫德,都不可能再有和对方冰释前嫌的想法。


    陆潮压根不把陆淮后半句话当回事:“好好好,那我就放心了!”


    回到家后,江慕在家人的陪伴下勉强吃了点东西。


    江云在江慕房间里看着他睡着。回到主卧时,他听见了浴室里有水流的声音。


    单人床已经被提前订购的双人床取代,两个一模一样的枕头安安静静地躺在上面。


    桌面上随意摆放着不属于他的手表和通讯器。一旁的落地衣架除了他的西装外套,还挂着一件大了许多的军装。


    江云呆在门口,忽然间竟莫名恍惚。


    陆淮从浴室探出一个脑袋,眯着一只进了水的眼睛,问:“宝宝,你把浴巾放哪了?”


    江云闭了闭眼,再睁开时,水流声竟然没有消失。


    眼前的Alpha也没有消失。


    他独居了十七年的主卧,终于有了第二人的气息和痕迹。


    见江云没反应,陆淮又喊了声他的名字:“江云?”


    江云回过神,朝丈夫走去,语气再平常不过:“浴巾都看见你了,你还没看见它——稍等,我来帮你拿。”


    作者有话要说:


    二更来了,果然deadline是第一生产力 [爆哭][爆哭]


    第56章


    冬日的暖阳透过玻璃窗铺满餐桌,四份只有饮品不同的早餐两两摆放在餐桌的两边。


    咖啡和牛奶冒着热气,对面的果蔬汁和无糖气泡水却各加了大半杯的冰块。


    太阳蛋煎得两面金黄,吐司散发着醇厚的麦香,刚从锅里端出来的培根滋滋作响。


    刀叉和瓷盘时不时发出触碰的声音。晨间新闻的记者守候在Alpha管制所的大门口,为正在享用早餐的一家四口带来了来自总统府的最新消息。


    “昨日深夜,乔赫德总统紧急召开新闻发布会,就其孙涉及的西蒙公学霸凌事件,向全联盟公民公开道歉。”


    “据悉,乔赫德总统于昨日下午收到匿名举报后,迅速组织人员核实了该举报的真实性。”


    “稍晚,乔赫德总统在新闻发布会上,主动向公众媒体披露家族丑闻,并表示在他面前,法律和道德从无例外。”


    “总统之子,唐纳修涉嫌包庇霸凌和销毁证据,已被总统亲自下令剥夺了军衔。”


    “总统之孙,丹尼斯将被送至Alpha管制所,在那度过他一个月后的十八岁生日……”


    看到了自己想看的,陆潮心满意足地将剩下的牛奶一饮而尽,大呼:“舒服了!”


    江慕事不关己一般,安安静静地喝着果汁。


    江云手持咖啡,正快速浏览他休假期间外交部的诸多事务。


    陆淮坐在江云身边,费尽心机哄江云把最后一个煎蛋吃完:“我们三个都吃完了自己的那份,就你吃不完。”


    江云一工作起来就没什么胃口:“你帮我吃。”


    陆淮挑起眉梢:“不帮,你自己多瘦心里没数吗?”


    江云心不在焉道:“那我中午和晚上多吃点。”


    “OK,但我会盯着你的。”陆淮端走江云面前的餐盘,自然而然地冒出一句:“宝宝,麻烦你替我把酱油拿过来。”


    江云沉浸在工作中,忘了双胞胎坐在对面,一时防不胜防,将手伸向了酱油。


    手伸到一半,江云突然意识到不对,下意识地抬起了头。


    只见三只手分别从三个不同的方向伸向了那瓶酱油。父子三人维持着同一个动作,表情各不相同。


    陆潮:“???”


    江慕:“!!!”


    江云:“……”


    陆淮这辈子没这么受宠若惊过,忙道:“不用了,宝贝们请收手,我自己来。”


    江云若无其事地收回手。双胞胎又开始用他们反人类的沟通方式进行加密通话了。


    陆潮:刚才老爸到底在叫谁呢?


    江慕:……这你看不出来?


    陆淮一边给煎蛋淋酱油,一边扬着嘴角感慨:“人生巅峰,不过如此。”


    这Alpha笑得实在太爽了,又帅又欠扁的,看得江云忍不住问了一句:“坐享其成的感觉爽不爽?”


    睡了一周就有了两个愿意帮忙递酱油的可爱宝贝,换谁谁不爽。


    陆淮想了想,不得不承认:“现在确实很爽。但要是可以,我一点都不想[坐享其成]。”


    江云眯起眼睛:“陆上校不仅睡得轻松,话也说得轻松。”


    双胞胎刚出生的那几年,他都记不清家里有多少个保姆。


    要是真让陆淮同时带两个小婴儿,没半天陆淮就该老实了。


    陆淮垂下眼睛,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别一直说我轻松啊,江云,我也不想的。”陆淮说着,又亮着眼睛笑了起来,“我巴不得把他们两个塞回婴儿床,和你重新养一次。”


    陆潮双手交叉,坚定拒绝:“快别了吧,我可不想重读十年书。”


    江慕奇怪地问:“为什么不是把我们塞回爸爸的肚子里?”


    不等陆淮回答,陆潮又道:“这个可以,塞回去我就可以从爸爸肚子里先出来了。”


    江慕凉凉道:“你干脆再努力一点,直接把我吸收掉,一个人当独生子算了。”


    陆潮一头学渣式的雾水:“什么意思?我还能吸收你吗?”


    江云和江慕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沉默了下来。


    陆淮刚要解释,江慕就阻止了他。


    “我劝您别。”江慕经验丰富地说,“否则,您恐怕要从生物学的第一本,第一章,第一行开始解释。”


    门铃在这时响了起来。


    “我去开门。”陆淮站起身,离席之前还不忘鼓励一下老婆和大儿子,“不要轻易说放弃,只要我们三个齐心协力,陆潮还是有救的。”


    江慕欲言又止地看着父亲离去的背影。


    江云拍了拍江慕的手背,道:“再给你父亲一点时间,他会觉悟的。”


    打开门之前,陆淮已经通过监控得知了来人的身份。


    十七年没见,那家伙还是一副性冷淡的禁欲模样,从头到脚透着自律两个字。


    像是摒弃了所有不必要的情感,无论看什么,眼神都平静得像是在看学术材料一样。


    ——没有在他“死”后约过他老婆的好兄弟,傅明谦。


    陆淮打开门,问:“你怎么来了?”


    没有寒暄,也不用煽情,这是他和傅明谦一直以来的相处方式。


    他和傅明谦之间的友谊,傅明谦早已用他十七年来对江云每一次的帮助和支持说得很清楚了。


    而他也在宣布复活的第一时间,给傅明谦发了两个字——谢了。


    更多的,再说就没意思了。


    傅明谦审视着陆淮,同样没有过多的情绪起伏:“来调查你沉睡十七年不死的原因。”


    许久没有和不说废话的Alpha交流,陆淮不禁笑了起来:“这么迫不及待?”


    傅明谦点点头:“是,迫不及待想给你开胸,看看你的心脏究竟是怎么运作的,顺便再开颅检查一下你的脑子。”


    如果让情报局对傅明谦进行技能评估,别的不说,在[非暴力诱导]这项上,傅明谦一定能拿到[已至上限]。


    傅明谦有多会用语言杀人,看江云对他一句“找个Alpha再生一个”怨念有多深就知道了。


    “是我让他来的。”江云走了过来,对陆淮说,“你该进行一次全面的检查了,陆上校,包括生理和心理两个层面。”


    陆淮似乎有些排斥江云说的检查:“行吧,你说了算。”


    “江外长,”傅明谦和江云快速地握了一下手,“我给您和孩子们在路上买了点甜品。”


    江云接过甜品,难得地微笑了起来:“我要换身衣服,傅院长要进来喝杯咖啡吗?”


    漂亮得不可方物的笑容让傅明谦人机一般的眼中陡然露出两分警惕。他朝江云身后看去,问:“陆潮在吗?”


    江云道:“在。”


    傅明谦立即后退一步:“不了,我在车上等你们。”


    作者有话要说:


    日常看够了嘛,我要开始走剧情早点完结了 [抱抱][抱抱][抱抱]


    第57章


    在被权利笼罩的首都星,联盟高等科学院是一个独特的存在。


    它离不开权利的滋养,却又在尽可能地远离权利的中心。


    三年前,在江云的大力支持下,傅明谦升任科学院院长一职。


    自那以后,科学院的学术氛围与日俱增,各项研究均取得了不错的进展,尤其是新型能源和星际异形方面。


    江云和陆淮跟在傅明谦身后。三人走在明亮洁净的走廊上,穿过一间间名字晦涩难懂的实验室:


    空间折叠,全域因果预测算法,原核反应堆,生物融合,记忆编码与反编码……


    别说和社会脱轨十七年的陆淮了,有些概念,就连江云这个常常关注科学新闻的外长都没有深入了解过。


    陆淮忽然道:“奇怪。”


    江云道:“不奇怪,你不理解这些概念很正常。”


    陆淮道:“概念不难理解,我只是奇怪傅院长一表人才,才貌双全,为什么都四十多了还没有结婚?”


    小两口仗着和傅明谦关系好,当着当事人的面大大方方地八卦。


    “不清楚,这些年我和傅院长接触不算多。”江云道,“可能傅院长对Omega没兴趣,科研就是他的Omega?”


    傅明谦回眸看了江云一眼,说:“陆上校回来不过数日,江外长就有了两分从前的样子。陆上校果然还是和过去一样,太容易影响他人的心态了。”


    江云微微一怔:“有吗。”


    他自己完全没有意识到这点。


    “陆上校不在的时候,江外长从来不八卦。另外,我没那么古板。”傅明谦说,“我之所以坚持不婚不育,是因为你们二位的孩子。”


    家里的双胞胎刚刚分化,陆淮当父亲的戒备心正处于峰值,顾星洲想来家里拜访都被他毫不犹豫地拒绝了。


    陆淮微微一笑道:“我把你当兄弟,你可千万别说你在等我儿子长大之类的鬼话。”


    傅明谦面不改色地说:“陆潮让我深刻地明白了基因的多样性。哪怕我娶一位和我智商相当的Omega,也仍然有可能生出一个学渣孩子。”


    江云和陆淮:……倒也不必如此。


    “因为陆潮,我选择终身不婚不育。”傅明谦在异形生物实验室门口停下脚步,“——我们到了。”


    科学院已经证实,星际异形在特定的条件下,有概率发生DNA的断链重组和自我修复现象。


    陆淮长达十七年的沉睡不死,显然和这一现象有关。


    不同于人类,星际异形是半碳基半硅基的形态。因为一半的硅基形态,它们不需要传统的能量摄入,仅仅凭借宇宙的辐射便能长时期的存活,并完成和纯碳基生物的共生。


    它们同时拥有高度的集体意识和寄生意识,不但能够利用宇宙辐射完成瞬时性的信息共享,还会在存活期间统一为同一个“母亲”效力。


    科学院将这位“母亲”命名为[沉睡的女王]。


    十七年前,被陆淮带入逃生舱的[任务目标]正是这一位[女王]。


    “我没想到你最终还是没有把[女王]带回联盟,”傅明谦不客气地指出,“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你的任务也算是失败了。”


    江云道:“陆上校当年的任务只是把[女王]带回他的终末号战舰上,他做到了,他的任务没有失败。”


    “就是。”陆淮和江云一唱一和的,“是联盟没有及时找到我的逃生舱,导致奥林先一步找到了[女王],这关我什么事?”


    江云道:“是这样没错。”


    陆淮苏醒后,他们和顾星洲曾潜入奥林在冰荒星上的研究院,尝试窃走[女王]。可惜在那之前,奥林便已经将[女王]转运到其他地方了。


    傅明谦沉声道:“[女王]对星际异形的研究极为重要,我建议你们二位放下手头其他的事情,专注在找回[女王]这一件事上。”


    江云很清楚[女王]的重要价值。和陆淮重逢后,他也一直在收集有关[女王]的线索,只是目前还没有找到有效的信息。


    “可以,”陆淮点点头,“但前提之一,是其他人不要给我们添额外的麻烦。”


    江云也和陆淮一唱一和的:“前提之二,在我们任务期间,有人愿意帮我们带孩子。”


    傅明谦:“……”


    “请先帮陆上校进行全面检查,傅院长。”江云道,“心脏,大脑,思维……我要知道他身体的一切情况。”


    傅明谦和其他同阵营的Alpha一样,大多时对江云言听计从,但有时也会“毒舌”江云一句,比如——


    “一切情况?”傅明谦一本正经地向江云确认,“那应该也包括性/能/力情况,对吗。”


    江云假装没听见,镇定地远离现场:“我去休息室等结果。”


    陆淮目送江云离开实验室,不由地扬起了嘴角,就差把“可爱死了”说出口。


    傅明谦看着陆上校不值钱的样子,默默地摇了摇头。


    “先测测你的脑龄,即大脑的年龄。”傅明谦按下一个按钮,一台仪器随之从天花板上探了出来,“去仪器下坐好。”


    陆淮依旧注视着休息室的方向,淡道:“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陆淮说了句什么,傅明谦波澜不惊的瞳孔猛地放大。


    傅明谦相信科学,相信事实,却不敢相信眼前那一个结果,说话的声音都发着颤:“如果真是这样,你……你是怎么维持到现在不疯的?”


    陆淮耸了耸肩:“我也不知道。一直想他,就挺过来了。”


    傅明谦双手撑在实验桌上,脸色苍白地喃喃:“可这怎么可能?没有人能做到……即便是你,陆淮,即便你的精神力再怎么强大,也不可能……”


    陆淮漫不经心地笑了笑:“可能是我比较厉害吧?”


    陆淮会说谎,判断会失误,可仪器和数字不会。


    傅明谦沉默良久,讽刺一笑:“我原以为,被留下十七年的江云才是更痛苦的那个,没想到……陆淮,你这算哪门子的人生赢家?难怪啊,难怪你突然有了一对十六岁的孩子和一个三十七岁的妻子,你居然也不会觉得别扭——你早就想过了吧?想过江云可能会怀孕,想过自己醒来的时候,你可能已经是十六岁孩子的父亲了。”


    陆淮拍拍傅明谦的肩膀,不置可否:“所以啊,看在我和江云都这么惨的份上,你以后还是多来家里和陆潮玩吧,嗯?”


    傅明谦身体一僵,重重地叹了口气:“你们两个……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检查结果显示,陆淮健康状态良好,生理年龄,心理年龄都维持在二十四岁的标准,性能力还能再小个几岁。


    检查结果第一时间送到了江云手中,可当陆淮在休息室找到江云时,江云的面容仍旧有些冷。


    “你这是什么表情?”陆淮开了个地狱笑话,“难道我查出了什么绝症,你又要守寡了?”


    “守寡不至于,但以后我可能要带着孩子们去探监了。”江云将一份来自军法总署的邀请函拍到陆淮的胸肌上,轻描淡写道,“刚刚收到的——你要上军事审判庭了,陆上校。”


    军法总署和军部属于两个不同的机构。军法总署的职责在于对军部的监管和纠察,也是少数江云不愿插手的机构之一。


    正如傅明谦所言,陆上校荣耀归来,却没有将他的任务目标[女王]带回联盟,反而让[女王]落入了奥方手中。


    从这个角度解读,陆淮的任务可以判定失败。


    另外,陆淮从在冰荒星上苏醒,再到在金马斯图岛上现身,其中太多太多的疑点了。军法总署不可能让他只用一句轻飘飘的“失忆”糊弄过去。


    当然,军法总署顾忌到江云和陆家的权势,不敢说这是一场审判。


    他们在邀请函上声称,总署想要了解事情的经过,希望陆上校配合他们的调查,可调查的地点却写明了是军事审判庭。调查组组长则是军法总署的最高法官,雷契尔。


    谁都能看出来,这是一场只有在名义上不算审判的审判。陆淮却同意了军法总署的“邀请”。


    回到家后,江云免去了陆淮晚上给陆潮辅导功课的任务,就此事和丈夫在卧室里开了一个小会。


    江云本想和陆淮在书房谈论这些,可陆淮非要在卧室里谈,还口口声声说:“十七年前,我们都没有在卧室里一起工作过,现在刚好是弥补遗憾的大好时机啊。”


    于是,江云就一边说着“可是我对这件事从来没有过遗憾”,一边被陆淮抱上了床,被迫半躺在床上完成了他的发言。


    “如果审判的结果是有罪,总统府自然有了不给你升职的正当理由。”


    “如果审判的结果是无罪,你便成了当之无愧的联盟英雄。总统府大可抛出远超你资历——比如“陆上将”的橄榄枝,让你担任继元帅之下的最高军职。”


    “但即便算你今年有四十一岁了,以这个年纪担任上将依旧是联盟历史上最年轻的上将。更何况,科学院可以证明,你无论生理年龄还是心理年龄,均只有二十四岁。”


    “假设你接受了升职,军部高层会怎么想,民众又会怎么想?”


    “[捧杀]两个字,不用我解释,陆上校也应该明白。”


    “……”


    江云进行长发言时,连陆淮都不被允许打断他。


    陆淮拿着个水杯站在一边,老老实实地等江云说完,立马递上水杯,装出一副伏低做小的模样:“给江外长递茶。”


    江云接过水杯,喝了一大口水,道:“你如果有问题,现在可以问我了。”


    “有的,我有。”陆淮在床边坐下,抓起江云的手,看着江云腕表上显示的激素水平曲线,纳闷道:“江外长的发情期怎么还没到?”


    江云:“……”


    江云的激素水平已经非常接近临界值了,身体也出现了轻微发热等症状,他随时可能进入发情期。


    江云便以“想把精力留着过发情期”为由,一连几次拒绝了年轻丈夫频繁得过分的求欢。


    以至于这几天,只要两人是在独处,陆淮就像一只等待投喂的大型宠物,总是用期待的眼神望着他……的腕表。


    晚上两人躺在床上的时候,陆淮更是恨不得时时刻刻地盯着他的激素曲线,反复询问“怎么还没到呢”“明明就差那么一点了啊”……


    听陆淮又这么问了,江云就知道这个Alpha的心思根本没在审判上,他们还是早点关灯睡吧。


    可哪怕关了灯,陆淮还是不死心,时不时冒出一句:“宝宝,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需不需要我再咬你一口?”


    “过来抱抱,让我再看看你的体温有没有上升……”


    江云闭着眼,心说有时候一个人睡也挺好的。


    “不需要,我即将迎来的是发情期,不是预产期,请你不要这么紧张。”江云忍不住摸了摸自己被咬得隐隐作痛的腺体,“你这两天已经咬得够多了,快点睡吧。”


    江云能猜到他的发情期迟迟不到的原因。


    他的腺体早已习惯了发情期前求而不得的痛苦。


    十七年来,无论腺体叫嚣得多厉害,信息素因此爆发得多可怕,等来的只有一支又一支的强效抑制剂。


    而这一次,他的腺体还没开始躁动呢,Alpha的信息素就源源不断地注入,简直是量大管饱,一波还没来得及消化又来一波。


    腺体大概是喂懵了,一时之间都忘了要进入发情期的事情。


    陆淮道:“可万一我睡着了,你发情期到了怎么办?”


    江云敷衍地承诺:“到了我叫醒你,可以吗。”


    陆淮道:“我睡着之后很难叫醒的。”


    江云一脸淡定:“没关系,你下议院容易叫醒就行。”


    “……”陆淮也不知想到了什么画面,低低地笑了起来:“你要是这么说,我更睡不着了。”


    江云打开灯,起身下床,给陆淮倒了杯水。他当着陆淮的面,往杯子里加了点有助眠作用的合成维生素。


    江云将水杯递给陆淮,不容置喙地命令:“喝了,睡觉。”


    陆淮失笑:“你不至于吧。”


    “陆上校脑子里只想着我的发情期,对其他的事情一点都不在意。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要答应接受审判呢?”江云站在床边,双手抱臂,颇为不满地指责,“你明知道这场审判没有任何意义,他们只是想把你的军衔固定在[上校]这个位置上而已。”


    江云肯定自己已经非常了解陆淮了,可在这件事上,他还是看不出来陆淮答应这场审判的动机。


    若说是为了遵守军部的纪律倒也说得过去,可陆上校本来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啊。


    陆淮一副吃惊的样子:“什么?我原来可以选择不接受审判吗?”


    “当然,你是我的丈夫。”江云居高临下道,“如果你不想去,你只需告诉我一声,我会尽力为你摆平。”


    陆淮笑了:“厉害。可我毕竟有军衔在身,只要我还是陆上校,我就不能拒绝军法总署的‘邀请’——这是祖父教我的。”


    原来是因为陆元帅的教导么。


    江云皱起眉:“话虽如此,但我一想到你要面对那么多不如你的人的质问,我还是很不开心。”


    陆淮想了想,说:“那到时候你就不要去审判庭了,在家等我回来?”


    江云道:“不可能。”


    以他目前的身体状态,他的确不该去那种几乎全是Alpha的军事场合。


    但类似的场合,他以前也没因为公务少去。


    没陆淮的时候他都不怕,现在陆淮回来了,他更没什么可顾虑的了。


    “好了好了,我们真的该睡觉了。”陆淮将江云拉上床,帮江云躺平平,盖好被子,最后在他额头印上一吻:“晚安江云,爱你。”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58章


    军法总署,审判庭。


    走进审判大厅,冰冷的秩序感迎头压下。国徽倾斜地悬挂在穹顶之上,夸张的高度带来极强的视觉压迫感。


    冷硬的光线居高临下地照出每一位来访者的肩章,以最简单粗暴的方式,无声诠释着联盟军人的阶级与荣耀。


    顾星洲每走两步,就要停下来敬军礼叫长官。半圈走下来,除了莫里斯·埃文,他连一个平级都没有见到。


    “不是说这只是一场普通的问询和调查吗?”顾星洲一边敬礼,一边骂骂咧咧,“怎么来的全是大人物啊!”


    阿加莎肩扛两道大校肩章,暂时还没有碰到需要她叫长官的将军。


    “这你也信?”阿加莎冲一位同级点了点头,“凡事只要遇到陆上校,就和[普通]两个字沾不上边了。”


    顾星洲望着奥斯维德中将和宫泽交谈着走进等候厅,不由地压低了呼吸:“这地方压迫感太特么强了。相比之下,咱们情报局就和小学学校似的。”


    阿加莎一听这话就不乐意了:“那纯粹是因为我个人的领导风格比较风趣幽默——下次你去外交大楼看看,那鬼地方比这里好不了多少。”


    在如此庄严肃穆的氛围下,每一道交谈的声音都好似裹上了沉重的秩序,直至一个无序的身影猝不及防地闯了进来。


    年轻的上校大步走进审判大厅,如同一把沉寂多年终得出鞘的利刃,干净利落地斩断了军衔统治之下,权利的绳索。


    军衔在他身上第一次失去了意义。


    谁都知道,他仅仅是个上校。


    谁又都知道,他不仅仅是个上校。


    陆淮看见阿加莎和顾星洲,朝两人走来,轻松随意地向他们打招呼:“嗨,两位,吃早餐了么。”


    顾星洲道:“吃了吃了,早餐我吃了一个巨型三明治,加了五个鸡蛋和三条培根……”


    “怎么就你一个人?”阿加莎果断打断顾星洲,问陆淮:“你老婆呢?”


    今天到场的位高权重的Alpha太多了,江云要是不在,光靠她未必压得住。


    陆淮可太喜欢和阿加莎谈起江云了。不为别的,就为阿加莎是极少数会在他面前用“你老婆”称呼江云的人。


    “我老婆去送孩子们上学了,晚点到。”陆淮道,“我听说奥斯维德回首都了,他人呢?”


    唯二没有在他“死”后约过江云的兄弟,恢复身份后,他已经见过了傅明谦,还差奥斯维德。


    顾新洲道:“我刚刚瞧见奥斯维德中将进等候厅了。”


    陆淮笑道:“那走啊,我们去找他聊聊。”


    三人来到等候厅门口,刚好遇见总统首秘马卡斯。


    论职级,马卡斯高于陆淮。可当他看见陆淮的时候,他第一个想到的,却是在前往金马斯图岛的飞船上,他递给江云的那块手帕。


    马卡斯脸色微变,本能地后退了一步,为陆淮让出了位置。


    陆淮笑了一下,倒是一副遵守纪律的姿态:“没必要,你先请吧。”


    反应过来的马卡斯不禁十分懊恼。


    他今天代表的是总统先生。理论上来说,他走到哪里都有优先通行权。


    他刚刚怎么会下意识地就给陆淮让路了呢。


    马卡斯屏住呼吸地点了点头。他刚走进等候大厅,居然听见军法总署的警卫人员将陆淮拦在了门口。


    “等候大厅只有大校级别以上的军官有权限进入,”警卫人员语调空洞地履行着职责,“陆上校,顾中校请在此留步。”


    这一幕迅速攥住了在场所有人的注意力。


    原本或倾慕,或微妙,或低垂的视线齐刷刷地汇聚在陆淮身上,沉默地看着曾经万丈荣耀的上校遭受着军法总署为他设下的第一道审判。


    “开什么玩笑?”阿加莎不悦地皱起眉,“不是中校以上的军官均有进入等候大厅的权限么?”


    警卫人员机械般地告知:“这是从昨日开始实行的最新规定。”


    顾星洲气笑了:“当我们傻呢?这明显是故意的吧!”


    莫里斯犹豫片刻,开口道:“如果是军法总署的最新规定,为什么没有提前告知?”


    警卫人员连一个正眼都没有给这两个中校:“军法总署没有这个义务。”


    望着陆淮被拦在门外若有所思的表情,马卡斯忽然觉得肩膀上的压迫感小了不止一半。


    这里是军法总署,是全联盟最重视职级的地方。


    在这里,秩序统治着一切,职级代表着绝对的话语权。


    哪怕是陆淮,也不得不遵守纪……


    “都围在这里做什么。”


    一个声音响了起来,平铺直叙,不带情绪,却在严丝合缝的秩序中划出了一个崭新的开口。


    马卡斯才放松了的神经又一次绷到了最紧,他立即和其他Alpha们一同叫出了来人的职级:“……江外长。”


    江云穿过人群自觉避开的道路,一身纯黑的西装在一众墨绿色的军装中,几乎形成了压制性的对比。


    他在Alpha们面前停了下来,目光淡淡地掠过自己的丈夫,表情如大理石刻般冷漠:“发生什么事了。”


    “哦,不是什么大事。”陆淮笑道,“不过是我的军衔不够进入等候厅,被拦了下来而已。”


    顾星洲和阿加莎默默地交换了一个目光。


    ——这是在向老婆告状吧?是吧是吧?!


    江云漠然地朝警卫人员看去:“是么。”


    在江云的注目中,警卫的表情依旧是规训后的木然,只有喉结不受控制地,轻颤颤地滚动了一下。


    马卡斯深知想要打压江云夫妻的气势,现在是一个绝佳的时机。为了总统府,他不得不硬着头皮道:“请江外长不要见怪,警卫不过是按纪律完成本职的工作。”


    陆淮叹了口气,表示理解:“那没办法了——各位,谁能进去替我叫一下奥斯维德中将?”


    不等旁人回答,江云便道:“不必麻烦别人,自己去。”


    陆淮露出为难的神色:“可是,你也看到了……”


    “根据联盟规定,官员携配偶出席正式场合时,配偶与该官员享受同等待遇。”江云平静的叙述中带着足以颠覆局面的力量,“请问,我的职级,够进入这道门么。”


    一滴冷汗从警卫额角滑落,在一阵短促的沉寂后,他终于放下了阻拦陆淮的手。


    江云对陆淮道:“去吧。”


    陆淮欣赏着妻子在权利滋养下的美丽面容,心情愉悦之余,又有些担心妻子随时可能来临的发情期:“那你呢?”


    江云道:“我去找陪审团聊聊。”


    “我可以跟您一起去吗,江外长?”顾星洲眼巴巴地问,“不然我一个中校在这里很尴尬啊。”


    江云道:“闭上嘴,跟上。”


    陆淮转向马卡斯,问:“要一起进去吗,首秘先生?”


    马卡斯勉强挤出笑容:“陆上校请。”


    陆淮挑了挑眉:“嗯?这不对吧。我又不是以[上校]的身份进入等候大厅的,你或许应该称呼我为——外长先生?”


    马卡斯:“……”


    阿加莎噗嗤笑出了声,摇着头率先走了进去。


    一进等候大厅,她就代替顾星洲成为了军衔最低的那个。


    奥斯维德在大厅的中央正襟危坐,身后是一众大校和少将。


    阿加莎正要向奥斯维德行军礼,奥斯维德却先她一步站了起来。


    他一起身,其他人自然也不可能继续坐着。


    所有人都站了起来——包括没有军衔的宫泽。


    他们眼睁睁地看着奥斯维德中将自然而流畅地抬起手肘,啪地一声立正敬礼:“长官!”


    陆淮快步走上前,给了奥斯维德一个鼓励的,赞赏般的拥抱:“干得不错啊,都当将军了。”


    奥斯维德哪怕当了将军,还是像在陆淮身边当少尉一样不善言辞,憋了半天又叫了一声:“长官。”


    陆淮道:“我听江云说,你每年都会为两个孩子准备生日礼物,谢了。”


    奥斯维德一个身高近两米的硬汉此刻居然红了眼眶:“长官,这些年,很多Alpha都对江外长……我无法替你将他们全赶走,我很抱歉。”


    陆淮失笑:“这关你什么事,这是我自己的事。”


    马卡斯当场怔愣在原地,宫泽走到他身边时,他都没有察觉。


    “你还没看明白吗。”宫泽望着被大校和将军围绕在中心的年轻上校,目光闪动,“对现在的陆上校而言,军衔,毫无意义。”


    等候厅之外,顾星洲陪着江云找到了军法总署的最高法官,雷契尔。


    江云和雷契尔交谈的时候,顾星洲守在一边确保他们不会被打扰。


    顾星洲听不见两人谈话的内容,只能看到江云的神态忽然变得饶有兴味,对待雷契尔的态度也比刚见面时温和了不少。


    交谈结束后,雷契尔先一步离开。顾星洲走到江云面前,好奇地问:“江外长,您的心情似乎变好了不少?”


    江云嘴角勾起:“因为,我刚刚发现了一件有趣的事。”


    顾星洲更好奇了:“什么事?”


    江云道:“雷契尔告诉我,这场[审判],是陆淮主动要求的。刚好军法总署想借此了解十七年前陆淮[殉职]的详细经过,总统府也想打压陆淮的权势,三方可以说是一拍即合了。”


    “哈?”顾星洲震惊不已,“陆上校为什么要这么做?”


    “谁知道他。”江云漫不经心道,“但他连我都没有提前透露,大概又是想准备什么[惊喜],在众人面前大装一波吧。”


    顾星洲无法理解:“有什么[惊喜]是能在军事审判庭上准备的?您确定不是[惊吓]吗?”


    江云想了想,猜测道:“或许,有关十七年前的那场[殉职],陆淮还有什么事,是必须向一众军政高官当面说明的。”


    顾星洲一脸的神神秘秘:“难道说,陆上校的[殉职]并非表面上那么简单,其中……还有大阴谋?”


    “审判差不多要开始了。”江云道,“走吧,让我们看看,我们的陆上校这次又给我们准备了什么大[惊喜]。”


    作者有话要说:


    有段时间没见到正式场合中的江外长了,还是这么辣啊宝宝[狗头叼玫瑰][狗头叼玫瑰]


    第59章


    江云走进审判庭时,除审判长雷契尔以外,其他人均已入席。


    空间被冰冷的台阶划分出清晰的界限,一眼望去,唯有最顶端的两个位置空着。


    被告席孤立在最底端,相比审判台的庄重恢弘,它只是一把简单渺小的木椅。


    仿佛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俯视它。


    曝光过度的光线投落在木椅上,陈旧的裂痕清晰可见,每一道都宛如一次最绝望的挣扎。


    而现在,这把木椅上,坐着江云的丈夫。


    陆淮和其他人一样,在江云现身的第一时间站了起来。


    在一众年龄在四十以上的军政高官中,陆淮无疑是最年轻的那一个。


    他看着完全不像和高官们同一个时代的人。


    但若将时间回溯到十七年前,在场所有的人,竟然没有一个人的职级能高过当年年仅二十四岁的上校。


    可十七年后,有些人却觉得自己有资格“审判”这位仍然只有二十四岁的上校了。


    陆淮或许也是觉得这场审判迟早会来,所以才主动要求提前,以便他更好地掌控局势吧。


    这样的场合下,江云没有给丈夫过多的眼神,目不斜视地朝金字塔一般的空位走去。


    等江云坐下后,其他人才坐了下来。


    阿加莎坐在审判庭的中端,目光一一滑过在她之上的高官们。


    宫泽,马卡斯,几位军部的少将……


    在她的身后,还坐着一些像莫里斯和巴尔克之类的上校和中校。


    庭间的军政高官中,居然有近一半的Alpha对江云动过或多或少的心思。


    雷契尔的入场打断了阿加莎的思绪。众人再次起身。


    法槌重重敲落,审判正式拉开序幕。


    “陆淮上校,”雷契尔锐利的视线透过半圆形的镜片,居高临下地聚焦在陆淮身上,“联盟标准历327-NE,1月13日,你驾驶终末号战舰,和星际异形进行了一场大规模的战役。在该战役中,你身上肩负了两个任务。你是否还记得那两个任务的具体内容?”


    “记得。”陆淮的回答冷静而清晰,“第一,确保异形大军无法进入联盟的安全星域;第二,拿到[沉睡的女王]。”


    雷契尔问:“拿到[沉睡的女王],然后呢?”


    陆淮道:“回到终末号上。”


    雷契尔眯起眼睛:“仅此而已?”


    陆淮点点头:“仅此而已。”


    雷契尔:“很好。接下来我的问题,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能]与[不能]。”


    陆淮:“好。”


    雷契尔:“在当时的终末号上,加上你这个总指挥,一共有十七名军官,其中还包括现在的奥斯维德中将,是吗?”


    陆淮:“是。”


    坐在江云身边的奥斯维德喉咙动了动,面部肌肉沉默地绷紧了起来。


    他不由地看了江云一眼,眼神中透着些许担忧。


    这些年,他从来没有和江外长提起陆上校殉职时的详细经过,江外长也没有主动问过他。


    如果陆上校归来之后没有和江外长说过这件事,这可能将是江外长第一次听到以下的内容。


    雷契尔:“你在[殉职]之前,将这十六名军官全部调离了终末号,是吗?”


    陆淮:“是。”


    雷契尔:“你是因为判定终末号即将解体,所以才将他们调往更为安全的地带吗?”


    陆淮:“是。”


    雷契尔:“你是否知道,联盟的命令虽然是带[沉睡的女王]回到终末号,但最终目的,还是希望你能将[沉睡的女王]带回联盟?”


    陆淮:“是。”


    雷契尔:“你明明有机会将[沉睡的女王]交给奥斯维德等人,让他们将其安全带回联盟,你却坚持要让[沉睡的女王]和你一起留在终末号上,是吗?”


    陆淮:“是。”


    这一个“是”字犹如湖心投石,让沉寂的观众席瞬间骚动了起来。


    有愤慨,有惊叹,更有占据上风的冷笑。


    即便他们心知肚明,陆淮这么做,是想让终末号成为引开异形大军的唯一诱饵。


    只有异形的[女王]在终末号上,异形大军才可能放弃攻破联盟的防线,继而不惜一切代价地追逐终末号。


    终末号注定会解体,陆淮不可能,也不会让其余的十六位军官陪着他一起殉职。


    然而雷契尔避重就轻的问询却让事情朝着对陆淮极为不利的方向发展。


    要不是被江云按住了肩膀,奥斯维德恨不得站起来和雷契尔争辩个清楚,哪怕他是那么的不善言辞。


    雷契尔:“最后一个问题:你能否保证,无论是十七年前,亦或是现在,你所汇报的内容一切属实?”


    陆淮:“不能。”


    江云像是想到了什么,瞳孔骤然紧缩,心跳不受控制地狂跳起来。


    全场一片哗然。


    “安静!”雷契尔敲打着法槌,强硬地让审判庭重归寂静,“陆淮上校,你有哪句话是不属实的?”


    陆淮的回答一如既往的简洁明了,无论是用词和语调一直保持着一名上校在军事法庭上应有的干脆利落。


    他只回答了两个字:“[遗言]。”


    江云缓缓垂下眼睛,安静地感受着自己的心跳。


    他的心又因为陆淮,跳得好快好快了。


    在离江云只有几个位置的地方,继飞船上递出的手帕后,马卡斯和宫泽不约而同地想起了,在陆上校的[遗言]在军政系统流传开后,他们给江云发的邀约简讯。


    霎时间,那些曾因为陆淮的[遗言]误认为机会降临的军政高官们,脸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这些Alpha中,其中不乏直到现在,依旧坚信江云和陆淮不过是政治联姻的人。


    可惜,他们的坚信只能到此为止了。


    阿加莎失笑出声:“你小子……”怕不是整场审判就等着回答雷契尔最后两个问题吧。


    陆淮用一句[遗言]掀起了风浪,又用[遗言]两个字让风浪自卑地蜷缩回深海。


    他的回答中没有一个和私人感情有关的字眼。


    他甚至不愿复述一遍他的[遗言]。


    因为他知道,审判庭间的每一位Alpha,均已对那句话倒背如流。


    十七年前,陆淮在汇报的结尾,为他的新婚妻子留下了一句话。


    十七年后,陆淮以最不浪漫,却最惊心动魄的方式告知所有人——


    那一句话,是他临死之前,在极度不甘之中,在万般无奈之下,唯一的谎言。


    ……


    第一场以审判为名的交锋结束,表面上看,陆淮和总统府可以说是各有所得。


    总统府自以为抓住了陆淮十七年前的破绽,找到了不为陆淮晋升军衔的正当理由。


    可谁都能看出来,只要以奥斯维德为首,十六个被陆淮保下来的高级军官仍将陆淮视为长官;只要陆淮还是外交部部长的合法丈夫,军衔对陆淮的地位来说,便不再具备任何实际的意义。


    庭审结束,除了奥斯维德和顾星洲等人,Alpha们一个个走得飞快,生怕陆淮一对一和他们说些什么似的。


    陆淮在停车场找到了提前退场的江云。


    江云坐在副驾驶上,隔着车窗看了陆淮好一会儿,才道:“上车,回家。”


    陆淮自觉地给江云当起了司机。他先看了眼江云的腕表,江云的激素水平还是离临界值差一点。


    陆淮松了口气,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的地方?”


    江云瞥了陆淮一眼,淡声道:“不想聊聊么。”


    陆淮笑了笑:“好啊。”


    江云道:“为了解释[遗言],搞得自己暂时只能当个上校,值得吗?”


    陆淮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你不是已经为我分析过了吗?即便判定我无罪,总统府也不可能让我升职。”


    江云沉默片刻,说:“你一直不提[遗言],我还以为你忘了。”


    陆淮发出一声叹息:“想什么呢。那种事情,我怎么可能会忘。”


    江云问:“既然你没有忘,为什么不和我提这件事?”


    陆淮无奈地说:“不是你先前不让我提我们的十七年吗?而且,在得知你曾因为我的死做出过傻事后,我怎么能在你释怀之前提我临死前的事情?我……我不太敢。”


    江云的表情不太自在:“那不能算是傻事。你死讯传来的那天,我就是在泳池旁站得久了一点。我都还没决定要不要跳下去呢,我就先晕过去了。”


    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后,江云不禁愣了一愣。


    他说出来了?他竟然就这么顺其自然地说出了那一个晚上发生的事情。


    他还以为,他这辈子都不会再和别人谈论起十七年前的1月13日了。


    他的心脏,甚至没有因此泛起太大涟漪。


    他的回忆,什么时候变得不再那么难以承受了?


    “是是是,我们江外长才不会做不理智的事情。”陆淮单手握着方向盘,另一手摸了摸江云的头发,“可哪怕抛开这两个因素不谈,我也不想只向你一个人解释我的[遗言]。”


    江云从讶异中回过神:“嗯?为什么。”


    “因为我的[遗言]等于是当众说出的,如果我的解释做不到当众解释,那我也太菜了吧。”


    陆淮说着,语气里又带上了天之骄子的傲气:“我无法接受那样的自己,更无法接受我回来之后,依然有人仗着我的[遗言]质疑我对你的感情。但我又不可能找到每一个知道我[遗言]的人,向他们一对一地作出解释……”


    江云面无表情道:“你可以发表一则声明,直接告诉大家你爱江云。”


    “可那样一点都不帅啊。”陆淮想也不想道,“我老婆喜欢帅帅的Alpha,我必须在他面前帅一点。”


    “……”江云不得不承认,陆淮把他的性癖拿捏得死死的。


    假如陆淮和他说的一样,用发表声明的方式撤回自己的遗言,他一定会感动,但他可能就不会像在审判庭时那么……那么怦然心动了。


    江云摇着头笑了:“陆上校果然还是太有自己的风格了。”


    “可即便如此,我回来之后的每一句[爱你],都是在向你一个人解释啊宝宝。”陆淮笑了一下,刚刚还傲气十足的语气陡然间有些不稳,“我想,即便我不解释,你肯定也会明白的。否则,你又为什么不主动问我[遗言]的事呢。”


    “因为我明白啊,我怎么可能不明白。”江云轻声道,“新婚的两个月,你和我说了成千上万次的你爱我,我还没愚蠢到相信你在[遗言]中留下的,唯一一次你不爱我。”


    陆淮看着江云,紧张地问:“但你还是因为那句话生气了,对吗。”


    江云点了点头,有些好笑地说:“一想到你在临死之前最后的一个愿望,是希望我忘了你,开启新的生活,我就……”江云缓缓沉下一口气,冷笑道:“我就不想再主动吻你了。”


    江云自认他的威胁微不足道且无关痛痒,可陆淮的脸色却被吓得刷地一下凝固了。


    血色如潮水般从陆淮脸上褪去,好似一只严重受伤的猛兽,平时有多松弛随意,现在就有多紧绷不安,简直像内心都崩塌了一般。


    江云怀疑,哪怕陆淮面对的是敌人的枪口,也不至于会这么紧张。


    江云还以为自己说了多过分的话,忍不住道:“我不过随口一说,你……”


    “江云,”陆淮的声音在他的努力克制下依旧简短有力,毫无拖沓,可他的气息却从第一个字就控制不住地发着颤:“从和你初遇开始,十七年来的每一天,每一分每一秒,我从来没有一刻停止过爱你。”


    江云瞳孔深处的震颤和他的心脏一起,倏然变得滚烫。


    “所以,请求你,不要再因为那一句谎言生我的气了。”陆淮的声音越来越低,最后一句像是只说给自己听的,“你一生气,我真的……真的会很害怕。”


    江云安静良久,话锋一转:“把自动驾驶打开。”


    陆淮一怔:“嗯?”


    陆淮不明所以地照做。


    他刚打开自动驾驶,江云的手便抓住了他的衣领,将他的上半身朝副驾拉了过去。


    陆淮本能地低下了头。


    江云闭上眼,时隔十七年,又一次主动吻上了丈夫的唇。


    激素的曲线陡然攀升至巅峰,在主人自身意志的允许下,毫不迟疑地冲破了阈值。


    ——江云的发情期到了。


    作者有话要说:


    [彩虹屁][彩虹屁][彩虹屁]


    第60章


    被Alpha的信息素喂懵了的腺体终于反应了过来。它几乎没有给两人准备的时间,爆发出的信息素一瞬间填满了车厢。


    没有哪个Alpha抵抗得了江云在发情期释放出的信息素,即便是各项技能[已至上限]的陆淮也不能。


    陆淮见江云的第一眼,就有点明白了江云的父母为什么那么着急把江云嫁出去。


    而他真正完全理解岳父岳母,是在他第一次陪江云过发情期的时候。


    今天,是陆淮第二次直面江云的发情期。


    那是一种极致的香甜与诱惑,浓郁到近乎有了实质,仅仅用了两秒,就把某个还在自责害怕的顶级Alpha拽进了欲望的情潮。


    它掌控Alpha的风格和陆淮的行事作风有着异曲同工的地方,同样的简单高效,同样有着不容拒绝的统治力。


    刹那间,自责和害怕烟消云散。陆淮的脑海中,只剩下一个念头——


    占有江云,标记江云。


    让他身上,让他身体里,全是自己的味道。


    陆淮急切地回吻着江云。江云的主动不过是嘴唇的轻贴,得到的回应却是激烈万倍的热吻。


    吻到喘不过气,吻到水声响起,吻到分开时唇间拉丝。


    陆淮依然觉得不够,远远不够。


    仿佛发情的不是江云,而是他这个Alpha。


    陆淮将车切到休息模式,主驾和副驾间的隔档收入车底。他一把将江云抱到了主驾,朝着江云滚烫的腺体重重地咬了下去。


    陆淮咬得比任何一次都要重,江云痛得惊呼出声,甚至小幅度地挣扎了起来。


    但随着Alpha信息素的注入,江云的身体很快地软了下来,蕴着水光的眼眸餍足地眯起:“嗯……”


    江云的发情期来得迅速和猛烈。腺体仗着有Alpha陪在主人身边,不遗余力地发挥着作用。


    他的皮肤变得异常敏感,陆淮稍微碰他一下,他就会发出诱人的呻/吟。


    一股股的结合热在江云身体里不受控地乱窜,连沉寂多年的生/殖/腔都蠢蠢欲动了起来。


    车厢内信息素的浓度持续升高,陆淮被引诱得实在受不了了,问:“可以在车里吗?”


    江云谴责地看了陆淮一眼,眼底明显还留着几分理智:“你在想什么?不可以,去公寓。”


    陆淮强忍着闭了闭眼,快速打开储物柜,从里面拿出了一管抑制剂。


    江云刚要说“没必要,我能忍到到公寓”,陆淮就将抑制剂扎进了自己的血管里。


    陆淮拿的竟然是Alpha的抑制剂。


    江云微微一怔,嘴角缓缓勾起:“这就忍不住了吗。”在陆淮这段时间的努力下,江云的笑容里竟隐隐有了几分人妻的味道,危险却让人心甘情愿地沉溺:“你怎么这么没用啊,陆上校?”


    在抑制剂的协助下,陆淮总算找回了一些理智。


    被嘲讽的Alpha在江云的嘴角惩罚性地咬了一口,说话也不惯着江云了:“故意引诱我,又不给我上……你就再得意一会儿吧,江云,等你的结合热上来,你就会乖乖地求我了。”


    虽然江云不想承认,但陆淮说的的确是事实。


    被标记和占有是Omega在发情期最基本的生理驱动,他以前还能靠意志力和强效抑制剂扛过去。现在陆淮回来了,他没有扛的必要,他也……不想再扛了。


    “无所谓,你刚刚已经求我不要生气了。”江云强撑出一副轻描淡写的样子,“待会换我求你轻点,又有什么关系。”


    陆淮眉梢一挑:“那你就想错了,江外长,我这次要你换个方法求我。”


    江云有种不好的预感。


    陆淮花样多他是知道的,但现在他毕竟也不是当年的江云了。


    陆淮至少不敢,陆淮不应该敢……


    身体越来越强烈的反应让江云无法继续深想下去。


    没有强效抑制剂,他的体温快速升高,到了类似高烧的状态,呼吸都带上了热气。


    再忍忍,江云告诉自己,忍到公寓就行了。


    陆淮随时注意着江云的反应,见江云面色潮红得厉害,又默不作声的样子,不由失笑:“宝宝你的嘴怎么就只硬那么一小会儿啊。”


    生理上的驱动力让江云的理智逐渐溃散,思维也慢慢变得混乱。他想要打开车窗缓解身上的燥热,被陆淮及时阻止了下来。


    “不行啊,江云。”陆淮的车速和忍耐都提到了极限,“你想让整条街为你失控吗。”


    江云第一轮的结合热在陆淮把他抱出公寓电梯的时候达到了最盛。


    来不及去卧室,陆淮把江云放在了沙发上,刚要直起身体,江云就抱着他的脖颈将他拉了回去。


    陆淮顺势压在了江云身上,问:“不想让我走吗?”


    发情期的Omega极度渴望伴侣的陪伴和触碰,江云也不例外。


    在Alpha灼热的注目下,江云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陆淮笑了:“可是我不走,怎么去拿东西?难道你希望我不做措施?”


    结合热将江云残存的理智烧得一干二净。江云迟疑片刻,又点了点头。


    “之前要我做的是你,现在不要的也是你。”陆淮身上滴着汗,低/喘着问江云:“你到底想怎么样啊,江云?”


    江云用一双蒙着水雾的眼睛看着陆淮:“生/殖/腔……也要。”


    “不可以,”陆淮故意道,“你会怀孕的。”


    江云露出懵懂纠结的神色:“那、那怎么办?”


    陆淮笑了一下,想起身去拿避孕药。江云察觉到他要走的意图,连忙抱住了他的胳膊:“你不要走。”


    “你又不要我做措施,又不想怀孕,那能怎么办。”陆淮说,“只能吃药了。”


    之前一个人在这间公寓度过易感期的时候,陆淮想到了会有这么一天,提前准备了不少东西。


    江云像是听不懂陆淮的解释似的,将陆淮的胳膊抱得更紧:“那你需要多久?”


    陆淮呼吸一窒,心道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地打了针抑制剂,否则他一定会被江云勾得什么都不管不顾了。


    要是再搞出一对双胞胎来,江云清醒后怕不是要和他闹一辈子的脾气。


    陆淮道:“十秒——不,就八秒。你数八秒,我就回来了,好不好?”


    八秒……?好长。


    江云仰头看着陆淮,还是固执地摇头。


    陆淮没办法,只好抱起江云,让江云挂在自己身上。


    他抱着江云走到药柜前,就近把江云放在了餐桌上。


    江云不喜欢餐桌冷硬的触感,天真地以为等丈夫吃了药就能抱他回到柔软的地方。


    他乖乖地等陆淮吃了药,立刻向自己的Alpha伸手要抱。Alpha却没有如他所想地将他抱回沙发,而是上前一步,卡在了他双腿之间。


    “抱歉,”陆淮覆在他颈间,用力着汲取着他的信息素,“让宝宝久等了。”


    江云的手无措地撑在身后,忽然一个失力,猛地向一旁滑去,砰地一声打碎了用来喝药的水杯。


    ……


    腺体和腔体都被喂饱了后,江云的结合热暂时有所缓解。


    陆淮没有带江云洗澡,因为没有必要。即便现在洗干净了,用不了多久还是会恢复原状。


    陆淮抱着江云上了床。江云缩在他怀里,满脸疲惫地睡了过去。


    发情期的Omega每隔几个小时便会迎来一轮结合热,江云只能趁结合热的间隙小睡补充体力。


    而不需要补充体力的Alpha刚好可以利用这个时间安排一下家事。


    陆淮释放着安抚的信息素,一手轻拍着江云的背,一手拿起通讯器找人帮他和江云带孩子。


    陆淮:[帮我看一周孩子?衣食住行有阿姨和AI管家,你负责监督学习就行]


    傅明谦:[不可能]


    陆淮:[一周结束后,我去找你想要的女王]


    傅明谦:[……]


    ——搞定。


    安排好双胞胎,陆淮随便穿了条长裤,裸着上半身去厨房为江云准备了一些吃的。


    餐桌上一片狼藉,陆淮顾不上收拾,热好牛奶就回到了卧室。


    江云已经醒了。


    结合热间隙中的Omgea坐在床上默默地发着呆,双眼空洞失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陆淮大步走了过去:“江云?”


    不稳定的激素很容易勾起Omega最无助,最脆弱时的回忆。江云怕不是又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情。


    陆淮仔细观察着江云的脸。他在江云脸上没有找到伤心和难过,只看到了缺乏安全感带来的紧张和不安。


    江云在不安什么?难道他给的信息素还不够多?


    江云喃喃道:“宝宝……?”


    “宝宝?”陆淮期待地问,“你是在叫我宝宝吗?”


    江云愣了愣,而后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当然不是。”


    陆淮心想倒也不必加上[当然]两个字吧。


    不等陆淮露出失望的神情,江云又道:“你不是宝宝,你是我丈夫。”


    陆淮的心情像飞上云端似的愉悦。他试图诱导江云叫得更好听一些:“对啊,我是你丈夫。不过[丈夫]两个字好像正式了一点,你有没有更接地气的叫法?”


    江云不理陆淮,在床上张望摸索着,不安地问:“宝宝呢?”


    陆淮恍然大悟:“我知道了,你是想我们的孩子了?”


    江云点了点头。他在床上找不到自己想要的,又朝床边看了过去,仿佛那里应该摆着两张婴儿床似的。


    陆淮算是看明白了,笑道:“江云,你是不是以为自己才生完孩子?”


    江云一脸的茫然无措。显然,他就是这么认为的。


    但陆淮的话提醒了他。他隐约想起来了,他的两个孩子,好像已经长大了。


    他们早有了属于自己的房间。


    他们再不会睡在他的床上,也不会睡在他和陆上校一起准备的婴儿床里了。


    时间过得好快,他们一下就长大了,陆上校都没有一手一个地抱过他们呢。


    再过两年,他们就要离开家上大学。然后,他们会组建自己的家庭。


    他见到自己孩子的时间要越来越少了……


    江云鸦羽似的睫毛垂了下来,睫梢凝缀的泪水无助地滑落,美得惊心动魄,又脆弱得令人心碎。


    陆淮下议院肃然起敬,上议院又慌得不行。


    这可怎么办啊。


    幸好陆上校尚有几分良知,经过一番强烈的斗争后,他的上议院勉强占领了上风。


    还是先把老婆哄好,再狠狠欺负他比较有人性。


    “怎么了怎么了,怎么委屈得哭了?”陆淮捧起江云的脸,江云的眼泪滴在他的指尖,“告诉我,江云,你在想什么?”


    江云抿着嘴唇不肯说话,只是无声地落着泪。


    陆淮大概能猜到江云感到委屈的原因。他是真恨不得把双胞胎缩小,塞回婴儿床里哄妻子开心。


    可陆上校再怎么无所不能,也无法让时间倒流。


    眼看江云的泪水越来越汹涌,陆淮打开脑机,找到双胞胎满月时录的影像,投射在江云床边。


    一声婴儿在睡梦中的呓语响了起来。江云蓦地抬起头,像是听到了奶猫叫声的猫猫一样,本能地去寻找声音的来源。


    很快,江云就在大床边找到了两张并排的婴儿床。


    浅蓝色的婴儿床布置得如云朵一般柔软蓬松,护栏牢牢地将两个小婴儿守护在小小的梦幻世界里。


    婴儿床的上方,悬挂着会旋转的布艺玩具。一个是星星和月亮,另一个是长颈鹿和木马。


    它们不停地转啊转啊,转得江云眼底闪过一丝困惑。


    奇怪,他刚刚还记得孩子们已经长大了,现在怎么又缩小了呢?


    这肯定只是全息投影吧?


    “别哭了,”趁着江云在发呆,陆淮用手抹去了江云脸上残留的泪水,“孩子们就在你身边睡觉呢。”


    理智在告诉江云,陆淮在用过去的影像骗他,可他心底深处的潜意识却不愿意让他就这么清醒过来。


    江云坐在床上,望向双胞胎的视线被护栏挡住了一大半。


    他迫不及待地想离双胞胎更近一些,刚在陆淮怀里动了动,陆淮就问他:“要去看他们吗?”


    江云点点头。


    陆淮就笑:“可是宝宝,你现在这个样子,怎么去看我们的孩子啊?”


    ……他现在这个样子?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江云后知后觉地低下头,惊讶地发现他不但什么都没有穿,身上还布满了暧昧的痕迹,双腿之间非常的不舒服不清爽。


    确实,他不能这样去见他的两个孩子。


    江云朝四周张望了一会儿,眼睛忽然一亮。


    他挣脱开陆淮的怀抱,探出身体去够被他们随意扔在床边的衣服。


    江云的目标本来是他自己的白色衬衫,手伸到一半,又改变了主意。


    那件墨绿色衬衫上的味道他很喜欢,他更想穿那件。


    陆淮眼眸疏忽地眯起了起来。


    他看着江云抱起自己的衬衫,先是捧在怀里低头闻了闻,确定了那是他最喜欢的味道后,才将衬衫披在了身上。


    Alpha的衬衫对江云而言太大了,用“人在衣中晃”来形容都不为过。


    江云膝盖以上的部位全淹没在墨绿色的军装里,只露出一双笔直匀称的小腿和一张精致易碎的脸。


    陆淮觉得自己的下议院要开始造反了。


    江云从下往上,一颗颗系着衬衫的扣子。他才系到一半,长颈鹿和木马下的小婴儿忽然发出了一声清亮的啼哭声。


    江云猛地抬起头,也顾不上剩下的衣扣了,连忙爬到了床边。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穿着丈夫的衬衫,在床上向前爬的模样落在陆淮眼里是什么样的。


    此刻,下议院轻而易举地将上议院击败,彻彻底底地控制了陆淮。


    一个婴儿的哭声吵醒了另一个婴儿。江云看着两个同时哇哇大哭的孩子,又慌又急:“陆上校,宝宝们都哭了,怎么办……你快过来,我们一人哄一个。”


    陆淮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好啊,你想哄哪个?”


    江云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孩子,丝毫没有察觉到丈夫低哑声音下暗藏的欲望早已浓烈到可怕的地步。


    两个孩子对江云来说没有区别。江云弯下腰,正要去抱那个离他更近的孩子,一只手忽然从背后环住了他一整个腰。


    一阵地转天旋后,视野中又出现了那片熟悉的天花板。


    江云还没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猛然睁大了眼睛:“啊!”


    怎么可以……怎么可以这样。


    陆上校怎么可以当着孩子们的面,对他做这种事?


    陆上校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坏了?


    “不要……陆上校,宝宝还在哭……”江云一边哭着去推拒丈夫的胸膛,一边转头看向婴儿床,“停下来……陆上校,求求你,请你不要这样……”


    陆淮低笑道:“可是宝宝,你哭得这么漂亮,这么可怜,我真的好想欺负你啊。”


    江云羞耻得不行。


    他知道自己的力气不可能比得过丈夫。他推不开陆淮,只能尽量不去看孩子,减少自己的罪恶感。


    可陆淮却恶劣地阻止了他的逃避。


    陆淮腾出一只手,固定住江云的下颌,让江云的视线无法从婴儿床上移开:“你还记得他们是怎么来的吗?”


    江云只好闭上了眼睛,假装看不见,也假装听不见。


    “呜……”


    经验告诉江云,他不能哭。他哭得越狠,就会被陆上校欺负得越狠。


    也许是心理暗示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丈夫也让他觉得舒服了,江云真的渐渐不哭了。


    新一轮的结合热在不知不觉中来临。


    江云的双手和他的信息素一起,又一次热情又乖巧地缠住了陆淮。


    作者有话要说:


    等老婆清醒过来,等着跪搓衣板吧陆上校[害羞][害羞][害羞]


    改了好多遍……心累魔.蝎`小`说 M`o`x`i`e`x`s. 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