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文完结】

作品:《大官人与小娘子

    第118章 第118章次日清……


    次日清晨,苏禾几乎是被大力连拖带拽摇醒得,顶着庄引鹤几乎要杀人的眼神。大力心中叫苦,若非娘子交代过,成婚第二日,就是天上下刀子,也要将她喊醒,不然娘子就要成这庄府的热闹了。否则,她哪里敢这么放肆。


    苏禾茫然地睁开眼,她明明才睡着,怎么就被喊醒了,带着睡意,声音含糊不清:“什么时辰了?”


    “娘子,卯正了。得起床梳洗了,辰初还要去敬茶呢。”大力壮着胆子回话。


    苏禾瞬间睁开眼,几乎是一个挺坐,“卯正了!快快快,先给我打盆水来,我先清醒清醒。”说着就一把掀开了被褥,打着哈欠下了床。


    庄引鹤盯着自己娘子,微松的领口下斑驳的痕迹,都是他昨晚辛苦半宿的成果,真令人满意,“还早呢,急什么?”他身上带着蒸腾的热气,屈膝坐在罗汉榻上,支着胳膊看着有些着急的苏禾。


    苏禾闻言气恼,合着是她“皇帝不急太监急”了?换下外衫团了两下,朝着庄引鹤扔过去,“废话!要不是你——”咽下说不出口的话,苏禾怒目而视,“你怎么醒这么早?干什么去了?”


    “早起出练了会拳,”眼神从苏禾的脸上慢慢扫视过脖颈、丰盈、纤腰,意味不明的说了声,“你这身子,太弱了。从前调理了好了些,往后也不能断。若是有精力,我带着你练练拳。也不至于三两下就求饶。”


    大力尚未成婚,于男女事上不开窍,也没听出什么别的意思,还附和了一声,“三爷说的是,娘子是该接着调理身子才好。从前在苏州,每每秋冬之际,娘子总是要不舒服两日。”


    苏禾一闭眼,这傻姑娘!秋桂端了热水进来,放在架子上,将毛巾放进热水中浸湿在拧干,递给苏禾,“娘子,奴才去看了小女娘,睡得正香呢。晚些时候在喊她吧?”


    庄引鹤点点头,“不急,小孩子家家的,醒那么早做什么?叫她多睡一会。”阿宁年纪小但辈分却高,今日少不得也要赏些东西出去。好在年纪小,也不用给针线绣品。只一个荷包里装个金银锞子,他一早就备好了,打成笔锭如意和梅花样式的,也尽够了。


    苏禾也是这个意思,她受累些无妨,总归也就是这一两日功夫,但牵扯上女儿,那是半点委屈都不愿叫她受的。


    待苏禾收拾好,只剩下梳妆,才叫大力去将阿宁喊醒,小姑娘家不过是梳个小髻,再系上红丝带坠着两个红宝石,只在额间贴了珍珠花钿;又着一身桃粉色衣裙,脖子里围着个毛茸茸的围脖,衬的小脸愈发明艳了。


    相比之下,苏禾就装扮就隆重了不少,额间、两鬓都贴上了珍珠;耳饰和发间的钗环也多是珍珠制的,着正红色外衫长裙,一改往日温柔模样,垂眸敛目间尽是威严。


    秋桂一早就在外间摆了简单的朝食,此时温度正宜入口,三人用了些垫垫肚子,便朝着大娘子的院子去了。才入门,便是老熟人平嬷嬷。见着苏娘子和小女娘,更是殷勤,行礼道:“三爷、娘子、女娘,安。”


    庄引鹤略一抬手,顺便问了句:“人都到齐了?”


    “到齐了,都在正屋里候着呢。就等着三爷带娘子和小女娘过来了。”卯末,一干人等就已经到齐了,为着三爷续娶这事,府上谁不晓得为着这位娘子,与大娘子硬生生别扭了三四年功夫,寻常府里都见不着人。便是见着了,也是冷着张脸,叫人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大娘子前些日子大修了三爷的院落,又添了多少压箱底的摆件,府中哪个是瞎子?谁不知道这要进门的三少奶奶和小女娘如今正热乎着呢,谁人敢怠慢。出身不好怕什么?谁还能当面说不成,不过是关起自己的房门酸两句罢了。


    夫妻二人牵着阿宁的小手,一起走进了正院。


    庄大娘子和庄大人端坐正堂之上,面前铺着三块软垫,庄引鹤携妻女拜见。敬茶后,庄大娘子先是褪下了手上的玉镯带在了苏禾手上,又示意身边的丫鬟捧着一匣子。


    平嬷嬷将匣子打开,庄大娘子拉着阿宁的手,“祖母听说你养了两只小兔子?这套头面,就是小兔子的样式,阿宁瞧瞧,可喜欢?”


    白玉温润,点缀着红宝石,精巧非常。阿宁看了一眼就很喜欢,朗声道:“阿宁喜欢,谢谢祖母。”


    而后便是拜见同辈、小辈;在庄引鹤的引荐下,苏禾带着阿宁一一认了脸,只记了个囫囵。庄大娘子有意想留苏禾在正院用午膳,不过看着她眼下青黑,想来昨晚也不曾睡好,便消了念头,只叫人晚上过来用晡食。


    第三日午后,庄引鹤便带着苏禾和阿宁拜别庄夫庄母,回到兰溪别院。


    阿宁一进门便撒开大力的手,拉着巧儿和小雪去看她千辛万苦,求爹爹告娘亲从苏州带回来的一对白兔。


    庄引鹤也拉着苏禾到书房说话,先是一个锁上的匣子,“咱们成婚前,我就想给你。只是事情多,也乱糟糟的。如今一些都忙完了。我也该将这些私房都交于你了。”


    “啊?”苏禾有些惊讶,庄引鹤的家底她心里也有数,看他花钱似流水一般的给她和阿宁添置衣服首饰,就知道不薄,但是苏禾从未想过要去管理他的私房。且不说她能不能管好,就说将这些东西整理明白都要花不少时间心思。


    “这些是别院里一干人等的身契,你先收下。别院里伺候的人不多,如今有了你和阿宁,还要在加些人手。阿宁身边的两个实在太小了。若是你放心,我就将来福儿他老子娘都要过来,也能帮着调教下人。”


    “别愣着了,你接过去看看。”庄引鹤将匣子塞到苏禾怀中,又起身从书架后的暗格中拿出一个更精致的匣子,“这里面放的都是田、地、铺子和庄子的地契,还有房契。”


    看着满满登登的一盒子,苏禾突然觉得有些懵,“等等,你是说,以后这些都给我管着?”


    庄引一脸“那不然呢?”的表情,“你我夫妻一体,这些东西当然是要交给你的。从前是怕你心思不在这,不敢给你。如今,你已经是我正经上了族谱的娘子,这些东西自然是要交给你的。放心,这些都是我的私账。官中的分账一直都是来福儿管着的。”


    庄府积年累月攒下的家产,官中的收益虽可观,但庄家除了他这一房,剩下的子嗣都不少,分到个人头上的就不多了。


    “还有官中的分账?”苏禾看着两个匣子,一时有些头疼。


    “嗯。从前我虽住在别院,不过饷银一直都是交回官中的,有些开销也是从官中走。等过完这个年,以后就不交了。”庄引鹤坐在苏禾身旁,看着她满脸犯愁的模样,笑出了声,“你放心,这些东西看着多,但我手底下管事的大多能干,账目么,也算清楚。你要是有哪边不明白,来问我就是了。”


    苏禾摇摇头,“我想着你私产不少,但也没想到能有这么多!”


    “祖父走时,明面上的产业,大哥拿的多,我与二哥不过是喝了口汤。但私产嘛,我应当不比大哥少。祖母的产业,明面上,我只比大哥略少点。私产,我拿的最多。将来庄府的产业,大头在大哥那,这没什么好争的。二哥两头都没分到什么,所以二嫂才把持着中馈不肯放。不过,左右也与咱们无关。”


    苏禾点点头,开玩笑似的说了句,“早知夫君是巨富,当年走的时候,我就不该清高。应该将那些钗环都带走才是。”


    “你呀你,”庄引鹤长叹一口气,“知道你问母亲要了银子,我才放下心来,还好不傻!若你真是一穷二白的跑了,我才真要提心吊胆。”


    “我手上那些东西,跟你比起来。连个零头都算不上了。”苏禾想到自己小心盘算四年才攒下的那点子家当。再看看人家,光是继承祖辈私产,就甩她十八条街都不止,真叫人羡慕。


    “苏州的宅子还有庄子都留着,咱们以后带阿宁去玩,也有地方住。至于你入股的铺子嘛,怎么处置随你。”庄引鹤倒是无所谓,不过两个铺子,“我叫人温些酒,咱们今晚小酌两杯?”


    苏禾有些无奈的看了一眼庄引鹤,一手身契,一手地契,晃了两下,“你看看这些东西?我得抓紧弄明白,哪有功夫小酌?”


    将苏禾手上的契书抽出来,庄引鹤点了点她的额头,“急什么,这些东西也不是一两日就能料理明白的。你今日得了这么多私房,难道还不值得喝两杯庆祝一下?从前绞尽脑汁做买卖挣银子,现下都是你的了。”


    嘴角带着戏谑的笑,故意装作惧内的样子,“娘子,若是以后哪里得罪了娘子,打骂随意,可千万别将我赶出家门才是。不然,我可就无处可去,只能睡在衙署里了。”


    苏禾面上含笑,却一巴掌拍在了庄引鹤的胳膊上,“哼,若是惹恼了我,就叫你睡衙署,好好长长记性!看你还敢不敢了!”


    庄引鹤作揖告饶,陪着苏禾在书房整理下人们身契,有些不认识的也不打紧,明儿就将下人们拢到一处,挨个点一遍就是了。


    又将铺子的账本也翻出来,看着堆满长案的账本,苏禾突然觉得其实富贵也不是那么重要,小富即安何尝不是一种圆满。在快被账目压过脑袋的时候,秋桂的声音在书房外响起,“三爷、娘子,酉正了,晡食已在正院摆上了。”


    “先吃饭,先吃饭。”苏禾的脑袋瞬间抬了起来,这还是她头一回如此积极。庄引鹤也晓得这些账目繁琐,实非一日之功,苏禾从前不过是管着两三个铺子、一个庄子,如今猛然要她料理他的私产实在不易,慢慢来就是了。一日不成便十日,十日不成便百日,总会学会的。


    庄引鹤和苏禾挪步回了正院外间,阿宁也跟着过来了。


    “爹爹,咱们以后就不用去那边了吗?”桌上只有爹爹和娘亲,阿宁显然放松了许多,也不要人伺候。


    庄引鹤点点头,“也不是。每逢初一十五,咱们一家三口就过去一趟,给祖父祖母请安。这是对祖父祖母的孝敬。”阿宁点点头,将口中吃食咽下后,才道:“阿宁明白了。我喜欢祖母。”


    苏禾倒是很惊讶,庄大娘子与阿宁接触还不足一月,“为什么呀?”


    “祖母看阿宁的眼神、眼神很——”阿宁年幼,还不会形容,她能从那个叫祖母的人身上感受到善意,“很欢喜!她喜欢阿宁,是不是?”终于想到了该怎么说,阿宁兴奋地看着庄引鹤。


    “对,祖母喜欢阿宁。”庄引鹤点点头,母亲对阿宁


    的喜欢,让他都有些诧异。母亲管家多年,身上积威甚重,但对着阿宁却是难得的和蔼,也不怪这小丫头觉着母亲喜欢她。


    庄引鹤看着苏禾满饮了一盅梅花雪,便执壶又添了一盅;苏禾端起酒盏又一饮而尽。屋内暖盆烧的正旺,屋外却飘起了飞雪,阿宁人小,一会便嚷嚷着饱了,见外面竟然下起了雪,要出去玩。


    苏禾晓得她玩心重,便叫大力拿了新做的白狐毛披风给她穿上,又吩咐回屋后再给她端一碗姜茶。阿宁得了应允,再没半分淑女模样,飞似的跑到院子里,伸手接住雪花,看它在掌心融成雪水。


    庄引鹤叫人将窗户打开,他和苏禾透过窗户,看着阿宁在细雪中跑跳,听见她无拘无束的笑声。忽而端起酒盏,对着苏禾道:“娘子,多谢你。”


    梅花雪多是闺中女子赏雪时饮得,所以并不烈;但是架不住苏禾一人饮了半壶,故而已是有了五分醉意。此时,看着庄引鹤举起的酒盏,也颇为豪爽地道:“谢什么?阿宁是我想要的。”


    “是。”庄引鹤应了一声,默默饮下。谢你让我膝下有女;谢你不计前嫌,回到我身边;谢你愿意成婚,让我不再是孤家寡人;谢你让我此生所求尽得圆满。


    饮下这一杯,苏禾便撑不住了,支着胳膊托着下巴似是醉过去了。


    庄引鹤命人将晡食撤了,又吩咐大力看好阿宁,别叫她着凉。便将人抱进了内室,褪去钗环、衣物,见她带着些许酒气,蹙眉要换洗。无奈只能叫人先在耳房拢一个炭盆,将里面烘热后,亲自伺候她沐浴。


    忙活了半晌,才将人抱进被褥中。看着熟睡的苏禾,庄引鹤默默将人抱进怀中,相拥而眠。


    冬宜密雪,有碎玉声。情之所钟,至死不渝。


    —全文完—